紀素好不容易哄睡了女兒,她對顧煜城的恨意,只能是再加了一分。
當顧煜城來接女兒的時候,紀素看著他:「我們談談!」
顧煜城讓陸飛接走了顧瑤晚,他留在了紀素的家裡,紀素將傭人也支出去了,家裡只有她和他兩個人。
紀素冷漠著一張俏臉,看著這個英俊卻心眼太壞的男人:「顧煜城,你還有沒有道德的底線?你竟然給晚晚灌輸這樣的思想,讓她來阻止我生孩子?今天你來接晚晚,我也就告訴你,晚晚我已經是安撫好了,你別再用晚晚打我腹中孩子的主意!」
顧煜城看著她:「無論如何,你都還要生下孩子?」
「是!」紀素堅定無比的說道,「誰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你好自為之!」顧煜城轉身離開了。
紀素慢慢的鬆了一口氣,看來,她的堅持還是有用,至少顧煜城這個人不會再來騷擾她了吧!
還好,自己的堅持,總算是有了一點點的曙光。
接下來的時間裡,紀素一直過得非常平靜,賀沉香偶爾來看她,他擔心她的身體。
顧煜城則是異常的沉默,他和陸筱在一起吃晚餐,陸筱叫了他幾聲,他也沒有聽見。
「顧大哥……」陸筱看著他一笑:「你有心事?」
顧煜城看似優雅的切著牛排,然後淡淡一笑:「公司最近忙。」
陸筱關心的看著他:「你要注意身體,我看你都瘦了!」
顧煜城凝視著她,她的小臉上是真真切切的關心,他的心裡一暖,如果說紀素是他放不下的牽掛,那麼陸筱確實是溫暖了他冷漠的心。
「顧大哥,我相信無論發生什麼事,顧大哥都是會處理好的。」陸筱給他信心,而且她沒有去細部是什麼。
顧煜城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陸筱的臉上一紅,任他輕輕的握著。
和她在一起,不止感受的是年輕有活力,還有一份久違的寧靜,這是讓顧煜城的心裡特別舒服的地方。
這些天,他也沒有主動約過陸筱,而她一見面,從不責怪他,反而是關心他,說他瘦了。
「我會的,謝謝!」顧煜城淺笑。
陸筱看著他笑了,「說謝謝就太見外了!所以,要在罰顧大哥喝酒三杯!」
顧煜城拿起了酒杯,然後一飲而盡。
陸筱看著他如此豪爽的樣子,她也給自己倒了酒,「顧大哥,乾杯!」
晚上,顧煜城送陸筱回家,兩人一起去了她住的地方。
陸筱為他泡了一杯茶出來,他已經是躺在了沙發上睡著了,她看著他睡著了時也蹙著眉頭,然後拿了被單為他蓋上。
這時,陸筱的手機響起來,有任務要出去,她馬上準備離開。
當她去了樓下時,就見到了卓御風已經是在樓下等她了,他聞著她唇邊的酒味,臉色一沉:「你喝酒了?」
「是!」陸筱咬了咬唇,「不過,我沒醉。」
卓御風沉聲道:「當然,醉了還懂得帶男人回家?」
陸筱的臉上一紅,今晚顧煜城的心裡難受,她陪他喝了酒,而顧煜城和她交往以來,他最多就是吻了她的額頭,她根本沒有去想,他今晚在她家會做什麼……
「卓sir,這是我的私事!」陸筱板起了小臉。
卓御風哼了一聲,他若不以任務為由叫她出來的話,她是不是已經是顧煜城口中的獵物了?
卓御風這時已經準備給陸筱上猛藥了:「你知不知道,紀素懷孕了,而且孩子是顧煜城的!」
陸筱一驚,她雖然知道顧煜城的心情不好,可是,沒有想到是這樣的事情,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卓御風,雙眸里似乎是有淚水在滾動。
卓御風知道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可是,現實一向就是這樣的殘酷,他不能再讓陸筱活了對顧煜城的幻想之中。
「陸筱,紀素有心臟病,就算我們沒有醫學常識,也明白一個心臟病的女人,要為一個男人生孩子,你從女人的角度去分析,紀素愛顧煜城嗎?」卓御風問她。
陸筱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儘管當事人不承認,那肯定是有愛的。
「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你退出來來,別再在陷在了他們之間的感情里。」卓御風說道,「你還年輕,你還會遇到比顧煜城更好的男人!」
陸筱撲進了卓御風的懷裡,她抱著他的脖子,哭得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卓御風知道她雖然為愛情著了魔,畢竟還是一個心底善良的孩子,他輕輕的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慰著在哭泣的她。
陸筱哭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看著卓御風。
卓御風凝視著她通紅的眼睛,「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陸筱……」
「卓sir,別說了!」陸筱點了點頭,「我其實也明白的,顧大哥的心裡裝的是誰,我只是因為那一條領帶刺激了我,你知道嗎?那是孩提時候的夢,他是我心中的大英雄,長大之後,能再遇他,我多開心!其實,一直以來,就是我一個人在單戀他而已,但無論怎麼樣,也算是圓了我的夢!我會放下的……」
「乖女孩!」卓御風本來還準備了好多的話來安慰她和教育她,沒有想到她這麼快就想通了。
陸筱從他的懷裡跳出來,「卓叔叔,真當我是小丫頭嗎?」
「那你還叫我叔叔?」卓御風哼了一聲。
陸筱看著他:「原來你在意啊?」
他當然在意,他也才三十歲,而且是正當青年好不好?
陸筱在星空下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封信給卓御風,卓御風狐疑著接過來:「是什麼?」
他一看,大喜:「這是美國的犯罪心理學科,他們錄取了你?你什麼時候去進修?」
對於女警來說,在沒有結婚生孩之前,多讀書多進修是非常有必要的,生了孩子之後,女人的天性都在為孩子轉了,難免在工作中就沒有那麼多的精力投入去進修了。
陸筱嘆了一聲:「我本來是不想去的,因為我想和顧大哥在一起……」
卓御風一聽,馬上斥道:「你已經答應我,要和他分手了,為什麼不去?何況,小筱,你想想啊,懷著你男朋友孩子的紀素,她就算不要顧煜城負責,你覺得,顧煜城他能袖手旁觀嗎?你覺得你能忍得下他們還在一起有牽扯嗎?乖,聽卓叔叔的話,好好去美國進修去!」
陸筱卻是「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還真以為是叔叔了,是長輩了?我現在決定去了,明天一早就動身!」
「好!」卓御風馬上說道,「你的工作我給你留著,回來之後,依然是在我們重案組裡。」
陸筱看著卓御風恨不得馬上就讓她走,她輕聲道:「好!」
她說完,準備上樓。
卓御風趕忙跟過去,陸筱白了他一眼,「你來幹嘛?」
「我當然是不能讓你和他在離別之前還發生一些事情。」卓御風說道。
陸筱哼了一聲:「你還真是多事,卓叔叔!」
兩人一起進了門,卓御風就看見了顧煜城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他正將顧煜城趕出去時,陸筱卻是制止了他,「卓sir,你敢動他一根頭髮,我跟你沒完。」
陸筱答應去進筱,並不代表她可以任卓御風去欺負顧煜城。
卓御風看著陸筱,而陸筱也是以非常堅決的態度在維護著顧煜城。
卓御風讓了步:「今晚我在這裡。」
「隨便!」陸筱進了自己的臥室,她關上了門,然後坐在了書桌旁的椅子裡。
陸筱雙手掩面,說她不傷感是假的,哥哥失蹤已久沒有了消息,而且現在顧煜城又陷入了前妻有他的孩子的事情里,或者,她從來就是一個局外人,那麼,這一次去進修,也算是最好的選擇。
翌日,一早。
顧煜城怎麼也醒不來,他在一個噩夢裡,夢見了紀素躺在了手術台上,她的生命垂危。
「素素,你一定要堅持住……」顧煜城握緊了紀素的手,「你一定要活著,你還有晚晚,還有我……」
紀素含淚凝望著他:「煜城,對不起,我的生命堪憂,醫生說這個孩子也保不住……對不起,我一直想為你生一個兒子,他會和你長得一樣英俊迷人,他不會再受到父親的遺棄和母親的冷漠,他會在我和你的懷抱里長大,可是,我卻是兌現不了……」
「不要說了,素素……」顧煜城哽咽著,「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好好的活著……」
緊接著,紀素被推進了手術室,而顧煜城在焦急的等待之中,醒了過來。
顧煜城從沙發上跌倒在了地上,他似乎還沒有從噩夢中醒過來,還在剛才的事情里回不了神。
「素素……」顧煜城叫了她一聲,然後爬起來,一看是陌生的地方,是陸筱的房間……
顧煜城才發現是一個夢,他分明感覺到了他的眼睛裡的淚水。
顧煜城去了洗了一把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下,然而,腦海里全是剛才的夢。
他站在了鏡子前,看著鏡子裡那個清瘦的男人,從不言敗的男人,從來都是無往而不勝的男人,此時,不過也是一個被愛情折磨著的平凡人而已。
顧煜城定了定神,他知道他該做什麼了。
他走了出來,陸筱的臥室門是開著的,他沒有看見她的身影,他以為她去執勤了,於是就離開了。
當他走到了小區外,就看見了陸筱站在了一輛車前,眼睛還在望著他走過來的方向,她在看到了他時,欣喜不已。
陸筱沒有想到,她在離開a城之前,還能再見顧煜城一面。
她昨晚一晚上沒有睡,今天早上很早出了門,卓御風一直陪著她。
這一刻,她真的要走了!
儘管心中還有牽掛,可是,誠如專家所說,因為年輕,無所懼怕。
當她在看到了顧煜城的身影在一步一步的走近時,她還是開心的笑了。
夏天的陽光里,女孩子的笑容,猶如晨光一樣的美好和燦爛。
顧煜城在朝陽里走來,他迎著光,忽然覺得,她的美好,其實和任何人都無關,她在陽光里這麼美好,是因為她的美好。
他看到了她提著一個皮箱,先開了口:「要出差?」
「去美國進修。」陸筱依然是燦爛的笑著。
顧煜城看到了車上的司機是卓御風時,他也大概明白了是什麼事情,他衷心的祝福她:「一路順風!」
陸筱迎關陽光看著他,「就這一句?」
顧煜城淺淺一笑:「分手的話,女孩子說比較有面子,我留給你說!我老了,而且我心念著前妻,這對你不公平,你甩了我吧!」
陸筱一下子就笑了,她朝車上的卓御風看了一眼:「卓叔叔,看到沒?為什麼警隊重案組以你為首的老光棍們討不到老婆的原因了!」
卓御風重重的哼了一聲,「我們警察是實幹家,從不說虛話,不會娶了老婆不好好的疼著,非得要折磨著!」
陸筱白了他一眼,他要這麼含沙射影的說顧煜城嗎?
陸筱這時看著顧煜城,不再是夢幻似的盲目的崇拜,而是動情的說道:「顧大哥,當我再回來的時候,你們一家四口一定會幸福快樂的生活著!我相信我的顧大哥,一定會做到的!」
「謝謝!」顧煜城也展露了笑容。
他將行李箱搬進了車裡,陸筱從手提袋裡拿了個小小的盒子給他:「顧大哥,我走了!」
「臨別還有禮物?」顧煜城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什麼也沒有準備。」
卓御風已經是在催促著陸筱上車,然後他對顧煜城說道:「你什麼也不要準備,你直接去追回紀素就好了。小筱,快點上車,一會兒上班高峰期來了,塞車的話,趕不上飛機了……」
陸筱和顧煜城在這個清晨告別,在朝氣蓬勃的夏日荷花正盛開的清晨,在a城已經是告別了夜晚迎來了喧囂繁華的時候,在對彼此的最真誠的祝福聲里。
兩人的感情告了一個面落,卻是在彼此的祝福里放下了這一段感情。
陸筱坐上了卓御風的車,她看著倒後鏡里男人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然後收回了視線。
雖然心裡還是會有牽掛,雖然是說好已經放下,這一刻,她還是要在風中祭奠她逝去的這一段感情。
當飛機飛上了天空的那一剎那,卓御風也鬆了一口氣,a城是個是非之地,陸筱自然是遠離才好。
他只希望她學成歸來後,能真正的成長起來。
……………………
顧煜城並沒有打開這一個禮盒,他在街邊站了一會兒,陸飛就開車來接他了。
「顧總……」陸飛看著他。
顧煜城上了車,「你去查一下,派去了紀素家的兩個家政人員的資料,拿一份給我。」
「是!」陸飛開著車離開,欲言又止。
她本來是想問陸筱的事情,可是,看著顧煜城的臉上表情不怎麼好,也就不敢再問。
顧煜城上了車,將禮盒直接放在了車裡。
周末。
顧煜城帶著顧瑤晚,敲開了紀素家的門。
傭人已經是認得了顧瑤晚,於是放了她進來,只是沒有想到,後面還跟了一個男人。
「先生……」傭人叫著他。
顧瑤晚馬上說道:「阿姨,這是我爸爸。」
紀素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她懷孕之後,比較嗜睡,臉上也帶著幾分慵懶的味道。
她在看到了顧煜城之後,蹙了蹙眉,表情非常的不高興。
「你進來做什麼?」紀素不悅的道。
顧煜城凝視著她:「我來陪你!」
紀素像是聽到了很好笑的冷笑話,她仔仔細細的看了好一會兒顧煜城,確定他不是在說笑話時,她才說道:「顧煜城,這是我的家,不是陸筱的家,你要陪的人,不是我!」
「我和陸筱和平分手了!」顧煜城說道,「素素,我放心不下你……」
這時,顧瑤晚見爸爸要追求媽媽了,她於是拉著傭人的手說道:「阿姨,我們去買菜吧!中午的時候,我在這兒吃飯好嗎?」
小丫頭的嘴越來越甜,也越是招人喜歡,傭人和她一起出了門。
這時,家裡只有紀素和顧煜城兩個人。
紀素就算是聽到這一句話,也不為所動,她只是冷冷的應了一句:「那也和我無關!」
顧煜城走到了她的面前,紀素靠著牆壁而立,她對他的走近,是視而不見。
晨光里,她的側影落在了牆壁上,長長的瘦瘦的一個影子,讓他看上去,格外的惹人憐愛。
「你才剛起來吧!去刷牙洗臉,一會兒吃早餐。」顧煜城說道。
紀素依然是冷漠的道:「我要做什麼,輪不到你來指手劃腳。」
顧煜城對於她的冷漠,他也是深有同感,曾經他也是這麼對她的,冷言冷語,含沙射影,只要兩人在一起,就不得安寧。
他伸出了雙手,將她雙肩握住,讓她正面對著他。
紀素馬上推掉了他的雙手,滿含戒備的看著他,她不管他和陸筱是為什麼分手的,反正他也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碰到了她。
「跟我生氣不要緊,別餓著了孩子,是不是?」顧煜城依然是不生氣,反而是關心著她和肚子裡的孩子。
紀素不理會他,然後轉身進了洗漱室,去洗臉和刷牙,並且是換了衣服走出來。
她走出來,顧煜城已經是盛了白粥上桌子,他記得,她喜歡吃清淡的白粥,然後配一點泡菜,由於市面上的泡菜都有放防腐劑,於是顧煜城專門請了人,在家自己做了泡菜。
紀素看到了桌上的新鮮的泡菜,紅白相間的小小的蘿蔔塊,正盛放在了一個玻璃碟子裡,散發出久違的香味。
記得以前,她也愛自己做泡菜,他經常是早上不愛吃早餐,而又喜歡空腹喝咖啡,經常加班不按時吃飯,以至於胃也不好。
於是,她每天早上起來煮粥給他吃,他不愛吃白粥,她就做泡菜給她吃,並且說道:「我做的泡菜,比起韓國泡菜還要好吃,只是缺少包裝上市的平台呢!」
那個早上起來煮粥做泡菜的女子,依然是在他的記憶里,在他的生命里,儘管領悟的遲了一些,但是,領悟了就是好事。
紀素知道,她請的這個傭人哪知道她的這些過往,她於是伸手拿起了那一小碟泡菜,連碟子一起丟在了垃圾桶里,並且是說道:「我早就不吃這個了。」
那些用心去做早餐的每一個早晨,早就消逝在風裡,成為定格在某一時點的記憶,一去不復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