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離婉笑身邊的獨孤澈完全沒了在手下人面前的凌厲冷然,一路上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乖乖的跟在後面,亦步亦趨的走著。筆硯閣 www.biyange.net
除去半昏迷的雲飛揚不算,最緊張的就是渃風。一路上任勞任怨的背著雲飛揚,一聲不吭,想抱怨幾句自己錢少活累,話到嘴邊顧及到跟在後面的獨孤澈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離婉笑也不知道說什麼來打破沉默,自從在靈山上她發了一通脾氣之後,獨孤澈就總是神出鬼沒的。雖然每天見不到人影,她卻總覺得這人就在身邊,甚至不像已經回了魔界的樣子。連君無殤和夢子他們走後都沒了消息,偏偏這傢伙偶爾冒出來,倒讓她莫名的生出自己還有人惦記的安心感。
「下個月魔界要舉辦盛典,你要不要來看看?」獨孤澈漫不經心道。
「沒興趣。」離婉笑頭也不抬,山路不好走,要專心。
「夢子他們也會代表家族去參加,那一日大家都會盛裝出席,你若去了可以看到不一樣的他們。」離婉笑和君無殤他們的感情獨孤澈是清楚的,幾個人一起打打鬧鬧的日子是他重返世間後最愜意的時光。
「夢子他們也會去?」離婉笑眨眨眼,很久沒見這幾個人了,偶爾無聊的時候也會想起,但人魔殊途,靈山的事情是她心裡過不去的一道坎,與這些朋友再見怕也是無法再如從前。
獨孤澈見她似乎提起幾分興趣,緊接著道:「夢子和尹蕭然都是魔界的世家公子,君無殤自立門戶,此次回去後我也給了他應得的位置,所以他們都有參加盛典的資格。」說到這,他頓了頓繼續道,「你也可以代表離家。」
離家。
離婉笑忍不住看向他,離家算什麼家?她和師父只是凡間的普通人,直到現在只剩了她一個人也終究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大夫罷了,哪能跟那些魔界的世家公子比?
「離丫頭,你怎麼這時候犯傻?」一旁的渃風簡直看不下去了,能受邀參加魔界盛典是他這種小嘍囉想都不敢想的事,有資格進去的只有魔界的九大古老家族,而且是按實力排位。這次怕是連君無殤都是拿到魔尊特邀才有資格進去的,不過即便如此,以他的能耐估計也就配坐在大門口。
「尊主親自來邀請你,何等榮耀啊?說出去能吹一輩子牛了。」
切,尊主尊主,不就是獨孤澈嗎?
離婉笑翻了個白眼:「不去!」
「你!」渃風簡直要抓狂了,這丫頭是不是腦子被嚇壞了?連尊主的面都不給!
獨孤澈神色未變,淺笑著點點頭:「知道了。」
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了雲飛揚的別院門口,離婉笑推門進去,渃風緊跟著進了屋,將人安安穩穩的放在床上,任務算是完成了。
「你們先聊,我撤了。」小子撂下一句就要腳底抹油,愣是被離婉笑一把抓住後領拎了回來。可憐的渃風像小雞一樣被拽過來,驚的下巴險些掉在地上。
「靠,你什麼時候這麼大力氣了!還是女人嗎?」
「用你管!」離婉笑跑去桌邊找到紙筆,一口氣寫了三個方子,遞給他,「小風子,去抓藥,快去快回。」
「誰是小瘋子?」渃風瞪大眼睛。
「你啊!」
「……」渃風一陣無語,「離婉笑,我覺得你在罵我……」
「你去還是不去?」
「去去去,這就去!你真是我姑奶奶!」
渃風一溜小跑的出了房間,這小姑奶奶惹不起還躲不起?哼!
獨孤澈站在旁邊看著她指使渃風乾活,想到這丫頭雖然重情重義,可指揮別人幹活卻從來不會不好意思,這點倒是和大多數的凡間女子不同。
離婉笑依舊不理他,默默地跑來跑去給雲飛揚處理傷勢,全當他是屋子裡的一根木頭。
獨孤澈倒也不會真的閒在一邊,他難得處理完所有的事情來凡間,總不能就這樣看著她忙。於是想了想便獨自一人去了廚房,再出來的時候手裡端著一個大大的托盤,裝了兩碗粥和三碟小菜。
見離婉笑還是不理,他索性將盤子放在桌子上,端了其中一碗粥默默地用勺子攪著,偶爾抿一口。
偷眼看去,離婉笑忽然覺得他們仿佛回到了初見的時候。獨孤澈坐在桌邊,陽光散落了滿室,他的手宛若透明……
「別哭,我在。」
輕輕起身將她擁進懷裡,這丫頭衣裳單薄,身上涼涼的,冰冷的小手讓人心疼。
「我沒哭。」可憐兮兮的哭腔連離婉笑自己也沒發覺。
「好好,你沒哭。」獨孤澈無奈地領著她坐在桌邊,用勺子舀了些粥遞到她唇邊,「吃點東西暖暖身子,吃飽就不哭了。」
離婉笑哽咽著將粥水抿下去,淚眼朦朧的看著他。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幹嘛這麼哄著我?」
「你才十幾歲,怎麼不是小孩子?」
離婉笑奪過粥碗,三口兩口吃完,認真道:「我不是小孩子,叫我離大夫!」
「好,離大夫。」獨孤澈淺笑著想了想道,「我這次不是到凡間遊玩的,而是來找離大夫看診。我生病了!」
噗,獨孤澈生病?!他會生病?
「你……」離婉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不確定的戳了戳他手背,「你該不是受傷了吧?」
不能吧!剛才看他一路跟來神色淡然,動作也隨意自在,看不出哪裡有傷。
「嗯,傷口很疼。」輕輕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口,看著她眼中的清澈,獨孤澈唇角的笑意愈發濃郁。
「這裡,很疼。」
「……」離婉笑忍了又忍,「獨孤澈,你這手段騙騙無知少女還可以,本姑娘可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你省省吧!」
「你沒感覺到?」獨孤澈眨眨眼,雲淡風輕的笑了笑,「我沒有心……」
離婉笑剛要收回手,突然聽到這頓時心中一沉。
「怎麼會?你以前是有心跳的,怎麼現在又沒了?」耳朵貼在他胸口仔細聽了聽,還是沒有半點聲音。
「在魔界待久了,身體恢復後便是如此。」獨孤澈看著她,許久不見,這丫頭已經穩重了許多,遇到危險也能冷靜的處理。
她,越來越像她了。
「只是這心裡總覺得空空的,有時候會痛的難受,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
他是生病了,相思難抑,每日都在念著她,盼著和她說上一句話。
「婉笑,我知道你介意我對靈山出手,可三界紛爭從來都是踏在白骨之上。我不動手,靈山的慘劇就是整個魔界的未來。」
「可是,靈山弟子又有什麼錯,他們憑什麼要為你們的戰爭付出生命?」她不懂,冤有頭債有主,那些弟子只是想好好修行,又錯在了哪裡?
「錯在與靈山為伍。」獨孤澈沒有絲毫不耐煩,丫頭還小,很多事情總要慢慢接受。「靈山氣數已盡,現今已淪落成神界的棋子,凡間的平靜已岌岌可危。」
「婉笑,三界戰亂,唯獨此處尚未被波及。既然你喜歡這裡的煙火,我便會傾盡全力替你守住。畢竟……魔界沒有小河讓你抓魚。」
他漆黑的眸子在陽光下仿佛落入了點點星光,亮晶晶的,像個青春年少的大男孩,而不是站在高處冷若冰霜的尊主,帶著觸手可及的溫暖。
離婉笑不自覺的捏起他肩上的一縷髮絲,淡淡的冷香環繞,連陽光的溫度都褪去了許多。獨孤澈是真的美,他的冷傲仿若一層厚厚的盔甲,保護著心底的那個熱血深情的少年。
「魔界有你,就夠了。」深深地望著他眼中的星星,像火焰一樣燃燒著,等待著她奮不顧身的撲過去。
「獨孤澈,你不必掛念我,我在這裡挺好的,真的。你和神界的事我不懂,但我知道自己一定與這些事情有關係,我只是不願意面對。」
發生了這麼多,她其實早有察覺,甚至會隱隱發現自己心底偶爾冒出來的另一個聲音。冷蓮妖說的一魂一魄或許真的存在,並且正在她的身體裡逐漸成長,在不經意間影響她的判斷。
「我是個普通人,承受不起那麼沉重的東西,所以我只想躲著,我……很沒出息……」
說完便低下了頭,她也是要面子的,在男人面前承認自己沒出息簡直不要太丟臉!
「知道沒出息就好。」獨孤澈不客氣地戳了戳她額頭,在離丫頭張口咬上來的時候快速收回,笑道,「這些不用你承擔!至於你身上發生的事,坦然面對便是,想做什麼就去做,我永遠在你身邊。」
兩人坐在桌邊相視而笑,躺在床上的雲飛揚眼角滑出一顆淚珠,滴落在枕邊,消失不見。
獨孤澈當然知道她身上發生的事,在面對白骨大軍時離婉笑冷靜地揮起劍鋒的樣子與那人如出一轍,第一眼看去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眼花了。
素染,我已將她尋回,待你歸來之日便是時機成熟之時,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