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獨孤澈踏上征伐之路,三千年中最大的敵手便是冷蓮妖,兩人雖是敵人,卻並不妨礙對彼此的欣賞。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當年的神魔之戰最終導致三界生靈塗炭,獨孤澈被困,冷蓮妖也大受重創,但誰都知道那一場戰事之中其實並沒有真正的贏家,甚至連冷蓮妖自己都從不提及他們二人的勝負。
冰雲山地處三界交接處,乃是人盡皆知的極寒之地。高聳入雲的山峰上常年覆蓋著厚厚的冰雪,可以說是真正的無人區,方圓百里連飛鳥走獸都尋不到一隻半個。此時冷蓮妖獨自一人站在雪山之巔,目及之處儘是皚皚白雪。
「獨孤澈,想不到這三界禁區竟早已被你收入囊中,真是有趣,你這個人究竟還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一路走來看到的是便是這片荒無人煙的不毛之地,獨孤澈當年費盡心思的悄悄占據此處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而這個理由很可能和失蹤的素染有關。
在決定來此地之前,冷蓮妖並沒有將素染與冰雲山聯繫到一起,直到他站在山巔之上才隱隱有了些許頭緒。炎書乃是三界至陽之物,為地火所化,冰雲山乃是三大極寒地之一,用至寒封印至陽便是最好的辦法,而素染亦是極北之城的神女,須有同等寒氣才能將其屍身保存。想來這冰雲山作為二者的塵封之地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不過這些也只是他的猜測,冰雲山並非只是一座山峰,這連綿不斷的山脈都是冰雲山的一部分,想要從此處找出一個人和一本書猶如大海撈針,其難度是顯而易見的。
冷蓮妖站在巨石上,袍衫在寒風中肆意飛舞,金色的瞳孔流動著絲絲危險的光芒。獨孤澈的手段確實厲害,他若動用法力整座冰雲山的冰雪都會迅速崩塌,線索必然會徹底消失,可是就這樣一點一點的翻找,偌大的山脈何時才能找完?
獨孤澈就是吃准了他不會將此事假手他人,畢竟炎書絕不能落入外人手中,以至於他即便找到這裡也同樣十分被動。
「獨孤澈啊獨孤澈,算你狠!」
金瞳白衣的神界尊主面若冰霜,轉身朝下一個山峰走去。
獨孤澈幫離婉笑換了傷藥,安撫她睡下後猶豫了一下,還是不願離去,便靠坐在床邊看著她的睡顏。
指尖輕輕點在她的眉心,一絲極淡的波動讓他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你這般偷懶,可叫我如何是好?」
他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溫柔的弧度,一道輕淺的白色流光緩緩注入離婉笑的眉心,那是他體內最精純的法力,足以勾起婉笑體內在轉世之時被壓在最深處的力量。
睡夢中,離婉笑皺了皺眉,只覺得眉間好像有什麼東西痒痒的,下意識抬手拍掉。獨孤澈哭笑不得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便不再擾她。
罷了,這丫頭空有一身本領卻不知道如何運用,只希望將來遇到危險時她能懂得保護自己便好。
緩步走出寢宮,許久不見的尹君墨正站在涼亭中等他,獨孤澈不緊不慢的走過去,道:「水魔君,有心事?」
尹君墨看到他淺淺一笑,回道:「剛從南城回來,便聽到你要娶妻的消息,安排了瑣事後便想著來和你道一聲恭喜。有情人終成眷屬,也不枉你受過的那些苦。」
「我和月塵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的夫人是婉笑。」獨孤澈認真道。
「二者皆是一人,有何區別?」尹君墨微微詫異,「難不成你真能將兩人拎得清?」
獨孤澈深深呼出一口氣,「就是因為拎不清,所以才想忘記。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她既已回來,便是最好的,我又豈能強求?」
「那素染呢?」自當年大戰之後,素染這個名字就很少再有人提起了,尤其是在獨孤澈的面前,即便是尹君墨這樣的至交好友,也從未再提他的傷心事。但是如今他已決定告別過去,心心念念的那個女子又該放在何處?
獨孤澈的眼底划過幾分不易察覺的暗光,淡淡回道:「忘了。」
示愛與他的女人很多,而他的夫人卻只能有一個,更何況素染說到底也不過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談何愛與不愛?
「月塵的魂魄曾有一縷依附在素染神女的身上,你為了保住它落得那般下場。如今你收集了月塵的全部真元令她轉世成為一個凡人,造就了現在的離姑娘,說到底,你愛的還是月塵,便是離姑娘即將成為你的夫人,你的心又有幾分在她身上?」
一番話讓獨孤澈沉默了。都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尹君墨看著他一步步成長起來,既是他的屬下也是他的長輩,獨孤澈幾經波折,即使聰慧如他也難說是否已經在情路上迷失了自己。
但既然已經準備做出最後的決定,便應該認清楚自己的心,你愛的究竟是不是站在你面前的女子,亦或是她身上另一個人的影子。
「你總是喜歡戳穿我。」獨孤澈苦笑一聲,閉了閉眼,只覺得一身疲憊。
「你心裡裝著的人是誰,她不會感覺不到。你想要給她一切,卻忘了她想要的其實只有一個你罷了。」尹君墨點到為止,他相信獨孤澈絕不是渾渾噩噩之徒,對待感情亦是忠貞到底,只是身為魔尊,未來還有千萬年的時間等著他,若不能與真心相愛的女子在一起,將來所要受的苦楚只會更多。
「我不會辜負她的。」
千言萬語他也不知該從何說起,月塵是他心之所系,豈是說忘就能忘得了的?而曾經失憶之後與離婉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卻也深深刻在心底。她是她,亦不是她,既然怎麼選都是錯,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珍惜眼前人罷了。
尹君墨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尊主,你殺伐征戰從沒吃過虧,偏偏在感情事上總是委屈自己,對素染神女如此,對離姑娘亦如此。屬下期待有一天你能真正為自己活一次,瀟瀟灑灑的,才是男人該有的樣子。」
說完,尹君墨便淡笑著離開了,獨孤澈站在涼亭中靜靜的看著遠處的花叢。一襲簡單的玄色長袍襯出他欣長的背影,暖暖的陽光落在長長的髮絲上,跳躍著點點瑩亮的光芒。
離婉笑站在寢宮門口遠遠地望著,獨孤澈真的是個非常俊美的男人,他冷下臉的時候頗有威嚴,笑起來又如孩子般純真可人,獨自站在陽光下出神之時宛如畫中走出來的翩翩公子,端方雅正,溫潤如玉。這樣的男人怎麼就看上了她這般普普通通的小醫女?或許僅僅是因為自己的性子與夢中那個與他青梅竹馬的月塵姑娘有幾分相似吧?
獨孤澈,你心裡愛的是我,還是我背後屬於那個女子的身影呢?
回到寢宮的時候離婉笑已經不見了,獨孤澈愣了一下,四處望了一圈,心裡禁不住咯噔,手忙腳亂的沖了出去。
「哎呀你怎麼這麼笨,連個紙都粘不好!」
「我不會啊!你想玩風箏,去街上買一個不好嗎?幹嘛非得自己做,這麼麻煩!」夢子蹲在水桶邊洗手,手上沾滿了漿糊不說,還被離婉笑嫌棄。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再說了,你們魔界有集市嗎?能逛街嗎?街上有這些小玩意嗎?」離婉笑邊用毛筆蘸著顏料往紙上畫邊滔滔不絕的懟他,「我們凡間的東西你們這都沒有吧?動不動就是法力啊修為啊之類的,開開心心玩個風箏哪有那麼多麻煩!」
「我看你就是愛偷懶,這話讓尊主聽見,他得多傷心吶!人家想盡辦法教你學法術,你卻背著他變著花樣的各種玩耍,我要是尊主非被你氣吐血不可!」夢子對這丫頭無語至極,尊主為了她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又是讓君無殤教她尋醫問診,又是給她開小灶學法術,到頭來她沒有一樣學明白的不說,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真是誰教這種徒弟都要被活活氣死。
「他才不會被我氣吐血呢,你放心,你們家尊主心大著呢!」離婉笑搖頭晃腦的畫著風箏上的圖案,心裡樂開了花,看得夢子連連搖頭,什麼叫恃寵而驕,這就是!
獨孤澈雙手環胸站在廊檐下,看著兩人手忙腳亂的做風箏,面上也不由得帶上幾分笑意,離丫頭仿佛沒心沒肺,哪怕天塌下來她也能當成被子蓋。
風箏並不好做,尤其是能飛上天還不會輕易掉下來的更不好做。離婉笑和夢子兩人坐在花園裡整整折騰了一下午,後來還喊了君無殤來幫忙才勉強做出一個風箏的框架。上面需要畫出來的圖案離被婉笑弄的七扭八歪,夢子還不小心弄了滿身的漿糊,粘不好不說,身上的衣服也不能穿了。
自始至終,獨孤澈都站在遠處看著他們忙忙碌碌的背影,腦海中迴蕩著尹君墨話。他想要找到答案,卻在看到離婉笑開心玩樂的背影時漸漸放下了心中的執著。
所謂答案,或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重要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