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禮物
石庭到京里做什麼,凌青菀不想知道。
哪怕她要報仇,也不需要石庭的幫忙,故而沒有打算再和他相認。
他未必好受,盧玉也心酸。
她立在窗前,王七郎的事,慢慢被壓下去。
她在想到底是誰害了她和盧珃。
「害我的人,最先想到的應該是汝寧長公主。但是,她那時候並不知曉我懷孕之事,我只告訴了周又麟和姐姐。
況且,以汝寧長公主的性格,殺我一個人何以平憤怒?她應該把我娶回去,慢慢折磨我,然後再利用我來折磨我姐姐和我哥哥、對付我的家族,將盧氏一網打盡。」
凌青菀又否認了這個念頭。
汝寧長公主有心,只怕無力,她的勢力在朝廷,而不是後|宮。她做不到那麼無聲無息將盧氏姊妹害死。
宮妃中,娘家地位顯赫不乏其數。
她們不得寵,哪怕千般手段,官家也是一顆心死死撲在盧珃身上。饒是盧珃對他愛答不理,哄孩子一樣,官家仍是執念不改。
所以,有人心生記恨,唯有除去盧珃才是活路,才有可能在後|宮占領一席之地。
但是,能有那麼大權勢的宮妃,害盧玉可能,但是害盧珃卻不行,因為盧珃死之前,已經殺了十位宮妃,將娘家顯赫些的一網打盡。
「我死的時候,姐姐尚未結成大仇,而殺我們的是一個人,並非遇害宮妃家人的報復。」凌青菀又想。
她思前想後,只能想到一個人。
她微微打了個寒戰,夜有點涼了。
小白喵嗚著,催凌青菀去睡覺。
凌青菀躺下之後,睡意漸濃。她又做了一夜的夢,夢到了王七郎,初遇時、相戀時歷歷在目。清晰如昨,醒來卻發現已經隔世之久。
凌青菀躺在床上,悵然良久。
她起來之後,感覺心裡亂糟糟的。不知道先抓什麼。突然,她想到安檐的錢了。
還是先把錢還給安檐,了卻這樁事。
用了早膳,凌青菀派了個小廝,去趟安家。看看安檐今天是否有空。
倘若有空,凌青菀想約他到上次見面的酒樓,把他的錢還給他。
兩個時辰之後,安檐來了。
他跟著凌青菀的小廝一起到的。
今天不是他的朝參日,故而他點卯之後,就沒事了。凌青菀派小廝去安家,安檐的下屬去通知了安檐,所以他直接到了凌家。
「......我同菀兒說句話。」安檐跟景氏解釋。
景氏就笑了,道:「她在後頭呢,你去同她說話。我吩咐廚上備了飯菜。」
「姨母,我們出去吃,順道去逛逛。」安檐道,「我會照顧好菀兒,您別擔心。」
「行,你們自己安排。」景氏笑道。
安檐就到後面的耳房找凌青菀。
凌青菀正伏案,寫著什麼。
安檐突然進來,丫鬟們沒有通稟,找到了她身後,把她嚇了一跳。驚魂不定。
「走路不出聲,不是君子。」凌青菀將自己的紙墨遮起來,回頭對安檐道。
安檐無所謂,道:「我又不讀聖人書。做什麼君子?」他好奇看了眼凌青菀遮起來的字,問,「寫什麼,是寫信給我麼?」
「好好的,我為何要寫信給你?」凌青菀笑著,將自己的紙全部收起來。不給安檐看,「我原打算去找你的,既然你來了,省得我出門了。」
「出去走走吧?」安檐道,「我有件要緊事跟你說。」
他最近在凌青菀跟前,越來越不正經。
什麼要緊事,凌青菀有點不太信任他,故而先問:「什麼事?你先告訴我......」
「你不是要開藥鋪嗎?我在東市旁邊的永寧坊,有間店鋪。永寧坊靠近薦福寺,又臨近皇城,四通八達,能做得起來生意,你去不去看?」安檐道。
他沒有隱瞞。
他上次拿了一萬兩給凌青菀,說不夠再要。
上次也說過在新昌坊有宅子。
這次又說在永寧坊有鋪子。
「你哪裡弄來這些東西啊?」凌青菀問他,「姨父姨母給你的嗎?」
「不是。」安檐道,「宮裡賞賜的、我自己俸祿所得、官家賞賜的、地方官進京述職孝順的,京官逢年過節孝順的......」
他是吏部尚書的兒子。
吏部乃天官,是六部之首。地方官員的升遷、京官的升遷,全在安肅一人之手。
所以,大小官員都要孝敬安家。
安棟不懂事,膽小也小,不太敢替他父親收東西。
安楓又不在京師。
安檐是次子,一來他懂得輕重,什麼該要、什麼不該要,他一清二楚,順便把官員們的底摸清了;二來他拿了什麼,都會告知他父親,他父親從未就此批評過他,因為他的取捨非常得當。
能拿的錢,一文不饒;不能拿的,半文不要。
「拿那些錢沒事嗎?」凌青菀問,「官家若是知道了,不會牽連姨父嗎?」
安檐笑了笑,道:「不會的,有些錢財拿了才能穩定人心。官場上的事,你不知道,別問了。」
他一副很懂的樣子。
倘若不是桐兒告訴凌青菀,安檐將來的地位,凌青菀會以為他在吹牛。
他一個軍營出身的,懂什麼官場?
如今看來,他對這方面天賦異稟。
凌青菀心頭微動。
「......藥鋪的事,我還沒有想好。」凌青菀道,「也沒有同我娘商量。鋪子和錢,你先收著,將來倘或真的能開,我再問你要。」凌青菀道。
她轉身把那個裝錢的小匣子尋出來,依舊將錢原封不動還給安檐。
安檐不接:「送給你的,豈有拿回去的道理?」
「太多了!」凌青菀道,「你拿著。」
她硬塞給安檐。
安檐繞開了。
她幾乎撲到他懷裡,安檐就趁機摟住了她。他在凌青菀耳邊道:「再這樣,我只當你投懷送抱了啊。」
凌青菀推開他。咬唇不語。
「安郎......」
「傻孩子!」安檐不等她說完,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跟我還講客氣。我恨不得把這條命都給你,何況這些身外之物?」
「那......」凌青菀沉默良久。將心頭涌動的情緒壓下,才道,「我交給我娘?」
「別。」安檐道,「姨母肯定要還給我娘。明明是咱們的事,鬧大了麻煩。以後要做安家的媳婦了。我屋子裡的事都歸你管,總是問你娘像話嗎?自己拿主意,收起來。聽話!」
「好吧,我收下了。」凌青菀只得道,「多謝你。」
安檐唇角微揚,有了抹淡笑。
「出去走走?」安檐道。
凌青菀點點頭。
兩個人出了門,去了安檐所說的永寧坊,看了他的鋪子。鋪子租賃出去了,經營玉器古玩。
安檐逛了逛,讓凌青菀挑一個回去玩。
「其實。我不太喜歡玉器。」凌青菀道,「古玉固然好,總帶著幾分陰氣,我害怕陰氣重的東西。我還是喜歡金銀玩物。」
安檐微微挑了挑眉。
「很俗氣,是不是?」凌青菀問他。
「喜好而已,哪有什麼俗氣的?」安檐違心道。他陡然一聽,是覺得很俗氣的。
金銀總顯得輕浮,玉器才穩重內斂。
但是,這姑娘喜歡綠色的,同樣能穿得很出彩。她喜歡什麼。安檐就覺得什麼甚好。
最終,凌青菀什麼也沒挑。
他們尋了間酒樓,用了午膳,安檐送凌青菀回家。
「菀兒。西邊真的發蝗災了。」安檐對凌青菀道,「官家這幾日選人去西邊治蝗,我想去。」
凌青菀驚訝。
太原府往西的地方,已經三個多月沒有下雨了。
莊稼顆粒無收。
京里也快一個多月,莊稼旱死了很多。
「五年後才有蝗災......」凌青菀記得桐兒這樣說的。難道他們重生了,改變了歷史麼?
「嚴重嗎?」凌青菀問他。
「很嚴重。」安檐道。「我只怕要去半年。這半年我不在京里,你記得想著我......」
好好的說正經事,突然又轉到兒女情長上來。
凌青菀抬眸看安檐,安檐卻是一本正經的,沒有絲毫情趣的樣子,就是說件平常事。
凌青菀咬唇不答。
「會想我嗎?」安檐原本沒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妥,但見凌青菀低頭,神情有些不自然,就知道她心裡起了漣漪。
故而,他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曖昧。
同時,他也很想知道,自己離開了,她會不會想念他?安檐知道,他肯定會常想她的。
「不知道......」凌青菀將頭瞥向另一邊,不看安檐。
安檐板過了她的肩頭。
他將她摟在懷裡,在她頭頂說道:「這樣吧,每隔半個月寫封信給我,等我回來,一併交我,算是對想我了。」
凌青菀任由他抱著。
片刻後,凌青菀才道:「沒那麼多事可以寫信。難道寫今天吃什麼,明天吃什麼給你看嗎?」
「可以!」安檐道,「還要我的鞋襪和劍穗,你別忘了。等我回來,一起交給我。」
凌青菀沉吟一下,感覺自己從前沒這樣忸怩,怎麼在安檐面前,變得如此做作?
她咬牙,痛快道:「行!」全部應下了。
安檐抱著她的胳膊,倏然收緊,心裡陡然沸騰起來。他捧起來她的臉,低頭吻她。
凌青菀腦袋頓時空了下。
她的心跳得厲害,呼吸有點不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