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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菀想到,自己只不過一介遊魂,不知得了什麼機緣,還有幸再世為人,有了嚮往已久的母親和溫暖的家庭,心裡既內疚又愉悅。
只可惜,再也遇不到盧珃。
想起盧珃,凌青菀心裡就發酸。她是盧珃唯一的依靠,她走後,盧珃定然是日夜煎熬,輾轉難眠。聽說盧珃在宮裡殺了十名位高的宮妃,逼問盧玉的死因,給自己埋下了禍患。
最後,盧珃不得善終,多少是因為盧玉吧?
若是盧玉不死,盧珃是不會那麼失態的。她做事有條不紊,雄心勃勃,豈會自掘墳墓?
凌青菀撲到了景氏懷裡。
她心裡五味雜陳。
「怎麼了?」景氏微訝,看著撲到自己懷裡的女兒,笑著問道,「我說什麼了,讓你這樣喜歡?」
話雖如此,景氏還是派人去宣平侯府,詢問凌青菀的貓,是否去了安棟身邊?
「微雨,你去二房瞧瞧,三郎病情如何了。」景氏又吩咐丫鬟,「若是還沒有好,你就派人去請個大夫,這件事暫時交給你。」
微雨臉色就有點為難。
她最怕和二房打交道了。
其實,微雨從來沒和景氏提過,二老爺好幾次在路上遇到她,總會很熱情。雖然沒有太過分的舉動,但女孩子天生敏感,微雨覺得二老爺對她不懷好意。
這讓微雨挺噁心的。
「奶奶,婢子去瞧吧?」另一個丫鬟閒兒突然站出來,笑著對景氏道。
閒兒是景氏幾個丫鬟里,性格最暴烈的,耿直卻不失精明,比溫軟的微雨厲害很多。
景氏看了眼微雨,再看閒兒。她一下子就看得出微雨有事瞞著她,卻告訴了閒兒。
二房的賈氏不是善茬,昨天才小吵一架。假如賈氏為難丫鬟,微雨肯定周轉不開,唯有閒兒能應對。
「也好,你去瞧瞧。」景氏道。「若是還沒好,就去大通坊請曹大夫。」
曹大夫是晉國公府的行走大夫,平常頭疼腦熱的小病,景氏他們也是請曹大夫看。
上次凌青菀病得那麼重,景氏才拜託小景氏請了太醫。像正常的情況下。凌家是請不動太醫的。
「是。」閒兒道。
景氏昨天和凌青菀說過,今天要去紀王府。昨天禎娘封了郡主,紀王府的幾個孩子,都封了太尉。雖然紀王府如今不缺景氏去錦上添花,但還是應該去恭賀。
吩咐完家裡事,景氏帶著凌青菀,往紀王府去。
路上,凌青菀仍在擔心她的貓。想到小白,不免又想到了雪兒。怎麼弄到雪兒,成了凌青菀的心頭患。
安檐說過。周又麟很憐惜雪兒,因為那是盧玉的遺物之一。
凌青菀想到,她小時候周又麟對她那麼壞,如今她走了三四年,他反而為她傷感,也是挺莫名其妙的。
「禎娘這邊恭賀之後,假如你姑母不開宴席,我就安排你們二十三動身,去太原府。上次給你外祖母寫信,她回信中不停催。問你們什麼時候去。」景氏說道。
凌青菀連忙點頭:「我也想外祖母......」
哪怕到了現在,她一閉眼都能記得盧氏那高大華貴的門樓。盧玉和盧珃的父親、繼母以及他們的兒女,現在怎樣了,凌青菀也有點好奇。
父親不是個好人。這是凌青菀記得的。
她和盧珃在家裡,很艱難的求生。父親一生氣,就把她哥哥遠遠發配到苦寒之地,哪怕母親去世,都不准大哥回來,何等殘忍!
後來盧珃封了皇后。父親就貶為庶人,撤了官職。不知他現在如何。
凌青菀不太記得他的模樣,但是想到他,仍有幾分心悸。殘破的記憶中,盧玉的生母就是因為父親而死。具體是什麼原因,不知是年代太久遠,還是記憶殘失,凌青菀忘記了。
至於大哥,估計見不到,他去了西邊做節度使,不在太原府。
可能是因為大哥總和盧珃置氣,雖然他很疼盧玉,凌青菀想到他,仍是有幾分牴觸。
沒人知道盧珃的苦,他們只看到盧珃手段雷厲,性格清傲。
假如他們對盧珃更好些,盧珃不至於在盧玉死後生無可戀,也許她現在還活著,那麼盧玉的重生才有意義。現在,她的重生除了害得原本的凌青菀魂魄不知去向,她不知道這還有什麼用。
盧珃已經走了,所有的悲劇都無法彌補。
這個世上,最需要盧玉的人,已經死去了。那麼,盧玉再回來,為了什麼?
誰還需要她?
曾經不舍她的人,經過三年多的磨礪,盧玉在他們心裡,早已只剩下淡淡的痕跡了吧?
難道凌青菀再去打擾那些人的生活,讓他們再起漣漪,再難受一回嗎?
凌青菀不會的。
「你很小的時候,外祖母瞧著你和檐兒,就說你們倆將來能親上加親,是最好不過的。」景氏的話,慢悠悠在車廂里響起,「幾個外孫里,你外祖母最疼檐兒了。」
凌青菀回神。
外祖母只有景氏和小景氏兩個女兒。而這兩個女兒,又只有凌青菀一個閨女。故而,外孫女中,談不上最喜歡,反正只有一個。
而諸多外孫中,安檐性格最沉穩,比他大哥還要穩重,深得外祖母喜歡。
他們的外祖母,是個殺伐果斷的女人,不同於普通的老婦人。
「嗯......」凌青菀輕輕應和一聲。
說著話兒,母女就到了紀王府。
紀王府門口,車水馬龍,前來恭賀者,快要將紀王府的門檻踏爛了。上次紀王府做應天府府尹,盛況不及這一半。
「禎娘和你姑母只怕沒空和咱們說話了。」景氏笑道。
世道素來不缺錦上添花者。
凌青菀笑了笑。
進了紀王府,見到了姑母。姑母的確很忙,卻將所有人都拋下,特意把凌青菀母女請到正院的裡屋說話。
姑母也鬆了口氣。
她緩緩喝了盞茶,苦笑著對景氏道:「從昨天下午到現在。我連喘氣的功夫也沒有。聖旨一下,不知從哪裡冒出這些人。前來恭賀的,多是得罪不起的,躲也躲不開......」
「這是好事。」景氏對紀王妃道。「多少人盼著能有這份熱鬧,也想不來的。」
紀王妃又是苦笑,道:「我是寧願冷清些。都是禎娘胡鬧。」
提到禎娘,倒也沒有怪罪的口吻。
「禎娘呢?」景氏沒見到趙禎,問紀王妃。
「看球去了。」紀王妃無奈道。「她哥哥們封了太尉,就有人約打球。禎娘是個馬球痴,哪一場少得了她?」
禎娘是真的很喜歡馬球。
凌青菀笑了笑。
說了一會兒閒話,景氏見丫鬟不停進門說這位夫人來了、那位夫人到了,忙得不可開交,就道:「你今天忙,我不多打擾。過幾日閒下來,咱們再說話。」
自家姑嫂,紀王妃也不跟景氏客氣。
她親自攜了景氏的手,把他們送到了垂花門口。
凌青菀和母親在大門口乘坐的時候。突然見一輛四匹馬拉著的豪華馬車,緩緩停靠。
這馬車很奢侈,卻不是石庭常用的那輛。
凌青菀盯著車簾看了下。下車的,果然還是石庭。
這種豪華的馬車,他不止置辦了一輛,果然是招搖之極!
「紀王府的熱鬧,石庭也要湊。」凌青菀心想,「這個人到底要做什麼呢?像長公主、紀王府這樣的門第,怎麼會接納他的?」
「咦,那不是石官人?」景氏也瞧見了。
凌青菀頷首。
「他和紀王府也有來往?」景氏嘀咕。
哪個高門。石庭沒有來往?
「下次問問姑母,他們為什麼讓石庭登門。」回去的時候,凌青菀心想。
她們母女到家,派出去找貓兒的下人已經回來。說:「姑娘的貓沒有去姨太太家。姨太太說,她也派下人幫忙去找,一旦找到了送給姑娘。」
凌青菀心頭一提,那小白跑到哪裡去了?
從前的盧玉,在宮裡和哥哥盧珞的府上住過,小白肯定認得這兩個地方。難不成它去了這兩處?
「娘,我要去找小白。」凌青菀對景氏道。
「小白?」景氏好笑,「不是叫初五嗎?好好的,你給它改名字做什麼?」
一隻遍體烏黑的貓,叫小白......
任誰都覺得怪異。
「你知道去哪裡找?」景氏道,「娘派人去找。左不過這附近。」
凌青菀非要去,景氏覺得怪異,反覆問她:「你想去哪裡找?」
「我到處看看......」凌青菀道。
景氏挨不過她,只得派了得力的小廝和丫鬟,跟著凌青菀出去。
「姑娘,咱們去哪裡找?」小廝問道。
「去群賢坊......」凌青菀道。
她哥哥盧珞的府邸就在群賢坊。雖然哥哥去年就升遷去外地做節度使,但是宅子應該還在。
「群賢坊在哪裡?」小廝和丫鬟都不知道。
群賢坊在西市的西邊,靠近金華門,和晉國公府隔了大半個京師。從昭池坊到群賢坊,至少要一兩個時辰。
「在西市的西北方。」凌青菀道。
「姑娘,貓沒跑那麼遠吧?」小廝勸凌青菀,「不如咱們就在這附近找找......」
凌青菀目光靜靜落在小廝身上。
小廝就不敢再說話了。
凌青菀有些時候,言行舉止很像盧珃,那是她跟盧珃學的。她最崇敬的、最親近的人,就是盧珃,凌青菀什麼都喜歡模仿她。雖然沒學會一成,但是足以震懾旁人。
馬車啟動,往群賢坊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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