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放她自由的話從莊萱口中說出來時,含熙呆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莊萱竟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尤其是她還沒來及告訴莊萱春心並沒有心思為她贖身的時候,莊萱竟然就先做下了決定。
「含熙,這是你的賣身契。」莊萱招過自己的貼身丫鬟,從她手裡接過含熙的賣身契遞過去,笑道,「好了,如今你再也不用日日辛苦伺候我了,我也不至於愧對小春妹妹了。」
含熙終於回過了神,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頭也不敢抬的哭道:「少奶奶,奴婢受您恩典,願一輩子跟在少奶奶跟前做牛做馬,求少奶奶別趕奴婢走。」
「你這是怎麼了,快些起來,我怎麼會是趕你走,難不成你放著自由身不要,反倒想在我身邊做個吃苦受累的丫鬟不成麼?」莊萱詫異的問道,順便示意自己的兩個貼身丫鬟去將含熙扶起來,嘆著氣說道,「這些日子裡,你伺候我確實是用了心的,只是,我一想到你是小春妹妹的堂姐,就有些不忍心,況且,就算拋開小春妹妹不談,你還是我大嫂的堂妹呢,有這層關係在,我如何能將你當做奴婢使喚?」
「是啊,姑娘如今連贖身銀子都不要了,直接將賣身契還你,這可是少奶奶的善心,你可別犯糊塗。」莊萱的貼身丫鬟之一,名喚櫻草的笑著扶起含熙說道,「哪有人放著自由身不要,非要做丫鬟的,這可不是傻了麼?快起來快起來,稍後我給你收拾下衣裳。恩,咱們也在一起有幾天了,我倒是怪捨不得你的,等下送你些東西。將來在外面也有東西傍身。」
莊萱的另一個貼身丫鬟,名喚繁花的則是沉了臉冷哼道:「你這麼鬧起來是做什麼?可別忘了你跟我們家大少奶奶有親,我們姑娘又素來和春心姑娘交好。你勉強還算得上是我們莊家的親戚呢,讓我們姑娘使喚自家親戚做丫鬟。你這不是坑我們姑娘麼,將來讓外人知道,豈不是說我們姑娘刻薄?趕緊給我收起你那個哭喪臉兒回去收拾你的東西去,別糟蹋了我們姑娘的一片好心。」
含熙只是拼命搖頭,眼淚汪汪的望著莊萱說道:「少奶奶,春心她早就跟我們家斷了來往了,您真的不必在意她的。」她的好日子眼看就要到了。如今若是離開了蒙家,她去哪兒再找一個能像爺這樣又年輕又富貴的公子哥兒去?
「你啊,真是糊塗,再怎麼說她也是你的堂妹。血濃於水,她哪怕是對你有氣,還能真不理會你?」莊萱好笑的搖了搖頭,對櫻草說道,「這丫頭還真是糊塗。小春妹妹那麼大度的人,豈會將些陳年舊事放在心上。」
櫻草立刻點頭應道:「可不是麼,當初春姑娘在咱們家住著的時候,奴婢就看出來她是個大方的人兒,如今含熙姑娘是她的親堂姐。有這麼層關係在,她怎麼會不管含熙姑娘呢?再者麼,那天去春姑娘鋪子裡,那麼一個鋪子只有春姑娘一人照看確實有些忙不過來的樣子,若是含熙姑娘能去幫春姑娘做些事,春姑娘又怎麼會還記恨含熙姑娘呢?」
「是啊,小春妹妹一個人照看鋪子確實是有些辛苦了,倒是含熙去了可以幫她一二呢。」莊萱點點頭,「畢竟是自己人,怎麼也比外人可靠不是?恩……鬧了一陣子,我倒是有些頭痛了,你們兩個幫我送送含熙,我要歇一會兒了。」
含熙還沒來及告訴莊萱自己跟春心壓根半點血緣關係都沒有,更不可能有什麼血濃於水的說法,就被繁花和櫻草拖出了門外。
「你個傻丫頭,春姑娘是你堂妹,你如今不去投奔她還要投奔誰?」櫻草照著含熙腦門上點了一指頭,沒好氣的說,「沒見過上趕著非要給人做奴婢的,你要是跟在我們姑娘跟前伺候,還讓我們姑娘怎麼去見春姑娘?」
「真是賤皮子,我們是家生子,老子娘都賣給了莊家,想走都走不了,你倒好,放著現成的親戚不去投靠,非要賴在這裡做丫鬟!」繁華冷笑,「我看你不是想做丫鬟,是想做姨娘吧?要不然,人家春姑娘那麼和善的人,又開著鋪子,這麼好親戚不去投靠,做什麼要死要活的賴在這裡?」
春心和善?大方?不記仇?含熙真是懷疑她們所認識的春心和自己所認識的春心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了。可無論她有多不情願,此刻也必是要離開蒙家無疑了,哪怕她有心想去找蒙優,可那也得能找得到才行啊。櫻草和繁花將莊萱的處置到處一說,哪個不說少奶奶有善心又會辦事的?她若是不領情,那簡直就是不識好歹了。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含熙還滿心盤算著如何更進一步,如何在蒙家站穩腳跟,可這個時候,她只能抱著一個小小包裹站在蒙家後門前,望著那緊緊閉起來的後門發愣。
那不愁吃穿不怕凍餓的好日子曾經離她那麼近,幾乎觸手可得,可短短一眨眼的工夫,她又成了一無所有。
*辣的太陽照了下來,照的含熙全身滾燙,心口卻發涼。
最終,她狠狠地咬起了牙齒:「春心,你又害我!」
倘若不是跟春心有這麼一層名義上的親戚關係,少奶奶怎麼沒理由趕她離開,只要她能安安穩穩的留在蒙家,以爺暗示自己的那一番話,人上人的日子是馬上就能到來。
可這一切全都被春心給攪合了!
抱緊了自己懷裡的包裹,含熙按照印象里莊萱曾經提過的,春心一家所住的春暉街走去。
所以,當春心趕在最後一縷光線消失之前趕回家的時候,發現自家堂屋裡除了老媽和蘭悠蘿以外還坐著一人——含熙。
喵的,已經明擺著不打算給她贖身了,她跑來幹嘛?春心挑了挑眉,不會是還想來求她老媽吧?
瞧見春心回來,蘭悠蘿連忙迎了上來,壓低聲音道:「那就是你以前說過的春妮兒吧?剛過晌午就來咱家了。說是被主人家趕出來了,來投奔咱家呢。」
「趕出來?怎麼回事?」春心詫異了,以莊萱的性子。應該不至於無緣無故把春熙趕出來吧?
回頭瞧了一眼堂屋裡,蘭悠蘿索性一把將春心拉進了廚房。小聲道:「她說她原本做了莊家那位萱姑娘的丫鬟,然後陪嫁到這邊蒙家來,那個萱姑娘聽說她是你堂姐,說什麼也不好意思再留她做丫鬟,索性也不要贖身銀子了,連著賣身契一併給了她,讓她來投奔咱呢。」
春心的臉頓時拉長了。萱姐姐啊,你還真是夠好心,以為這是我們家親戚就不好意思留下使喚,可我真想告訴你。別說是使喚了,你就算是蹂躪她,我也沒有意見啊。
不過想想也是,畢竟春熙是他們家名義上的近親,莊萱就算礙著她姐姐那一層關係也不好再使喚春熙的。只是這麼一來。倒是給她找了麻煩,春熙沒地兒去,如今看來是想賴到他們家了。
把今天春熙到店裡來的事情和蘭悠蘿一說,春心無奈的聳聳肩道:「我可以跟你說句實話,我看這丫頭不順眼。非常不順眼,而且她也一直還記恨著我,還說是我們害了他們家……你說要不要留下她吧。」
蘭悠蘿一聽就豎起了眉毛,冷哼了一聲說道:「留她?留她是個禍害,當初那么小就知道算計別人家家產了,誰知道現在安了什麼心思呢。等會兒跟娘好好說道說道,說什麼也不能把這麼個禍害留在家,天知道那個萱姑娘是為什麼趕她出來的,說不準除了面子上不好看以外還有旁的緣故呢。」
兩人嘰嘰咕咕了一陣子才出了廚房進了堂屋。
一進堂屋,劉氏就皺著眉瞪春心道:「跑哪兒野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春心可不敢跟她老媽說自己是被肖天福半路劫道,然後她就順手反推肖天福,斷了肖家的子孫根,撓撓頭,她嘿嘿笑道:「臨時來了個緊急的病人,拉拉雜雜拖了我半天……」
「真的?」劉氏斜睨著自己女兒,這丫頭現在撒謊的本事可是越來越高明了,連她都分辨不清這丫頭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真的,比真金還真。」春心用力點頭,將話題轉移到旁邊的含熙身上,「春熙怎麼來咱們家了。」
說道含熙,劉氏眉頭皺得更緊,慢吞吞的說:「她如今叫含熙了,聽說是那什麼蒙家的少爺給改的名字。」
蒙家的少爺?春心眉頭輕挑,應該不是蒙動才對,那麼,是蒙優?可好端端的,蒙優幹嘛給春熙改名?唔,或許這才是萱姐姐趕這丫頭出來的真正緣故吧。
這麼想著,春心看向含熙的眼神更加嘲諷,萱姐姐才嫁過來幾天,這丫頭就開始不安分了,還好萱姐姐動作快。
迎著春心投過來的目光,含熙神色冷淡的說:「是少奶奶讓我來投奔你們的。」莊萱那女人既然一口一個她跟春心有親戚,她應該投靠春心,不能在蒙家做丫鬟,那她就賴上這一家子了,她就不信礙著莊萱那女人的面子,她們好意思把她趕出門。
「萱姐姐讓你來的?」春心不信的看著含熙。
「少奶奶說你是我堂妹,她不能讓我在她身邊做個丫鬟,讓我來投靠你。你放心,我不會賴在你家不走的,等到爺找來,我就回去。」含熙抱緊了自己的小包裹,她可不想靠著春心過日子,春心真肯收留她,肯定也不會給她好臉色。
她憑什麼要看春心的臉色過日子?爺可是已經看上她了呢,她要等待機會,等著回到爺身邊,當然,在這之前,一定要想辦法讓勾住爺的心,這樣爺才會肯把她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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