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飛翻身下床,看了一眼那團堆在一起的棉被,中間鼓起的那一塊正在均勻的起伏,顯然那個叫做春心的丫頭睡的正香,而那一地的被褥,顯然這丫頭把所有能拿出來的被褥通通都拿出來了。
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他拿過衣裳穿了起來。
這一整夜,他並沒有睡得很沉,雖然過去也從來不曾安睡過,只是因為這次房內多了一人,他睡得更加不安穩罷了,多年的習慣讓他每每聽到任何一絲聲響便會立刻清醒過來。
所以,他知道這丫頭是如何小心翼翼的將那些被褥拖出來鋪好的,也知道這丫頭曾經站在自己床邊盯著自己看了半天,甚至還曾有過想要爬上自己床沿的舉動,只是在還沒碰到床沿前就縮回了手。
這一切都說明她記住了自己的警告,很好,至少這樣會省去不少麻煩。
他不是沒想過父親為什麼會送給自己一個小丫頭,不過,既然是父親給的,那他便收下好了,只要這丫頭不亂來,他可以容忍她留在身邊。
至於父親所說的服侍自己的話。步飛薄唇微微抿了起來,這么小的丫頭除了鋪床疊被還能做什麼?飲食方面,他向來是不假外人之手的,莫說讓這丫頭下廚,哪怕這丫頭經手的水,他也不會喝上一口。
他沒忘記這丫頭認識毒物,既然認識,那就更要防備。
或許,這才是父親的真正目的?
精緻漂亮的眉微微皺起,隨後又很快恢復了原本的淡然平靜,步飛收回自己的視線走出了房門。罷了,不過是個小丫頭,放在那裡即可。
冷……春心在被窩裡拱了拱,可絲絲寒意還是鍥而不捨的纏繞著她。讓她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坑人,不是說那些冷麵男主們都會在女主睡著後悄悄將女主抱上床的麼?就算當時不抱,也會在起床後將仍舊睡著的女主放到床上,可她為毛還是在地上縮著?
「神馬的……最不能信了……」邊怨念邊抖抖索索的從被窩裡出來,哪怕是下面鋪了厚厚的幾層褥子,可地上終究是涼的,春心懷疑自己這麼折騰幾天的話,很有可能會得風濕啊關節炎啊之類的毛病,可這裡就這麼一張床,她昨天晚上在步飛床前看了半天。幾次想要爬上去最終還是停住了——萬一這小子連床邊也下了藥怎麼辦?
看看床上,床上早就空無一人了,估計那小子是晨練去了。將那一大坨被褥疊好堆在一邊。春心揉揉有點發酸的胳膊後又長長的伸了個懶腰,這幾天她可折騰的夠嗆,不是睡破廟就是睡地板,白天又是一直在馬車裡顛簸,骨頭都快散了架了。
「好吧。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好歹現在還沒餓其體膚,不幸中的萬幸……」春心說著突然就停住了,怎麼可能會不餓其體膚,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兒吃飯去啊?
拔腿衝出了房間。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誰這麼有創意,竟然把這所未來殺手培訓學院蓋在懸崖上!
這是一所極大的宅院,不能說是宅院。因為這裡沒有圍牆,一排排造型統一的房子就建在這片山體凸出來的懸崖平地上,這裡一邊靠著山壁,另外三邊都是峭壁。
春心向上看看,近乎筆直的山壁向上延伸了有幾百米。以她這小胳膊小腿的這輩子都別想爬上去;她再小心的扶著崖邊的樹往下看看……特麼這就叫「盪胸生層雲」吧?!她要是想弄根繩子下到山腳,估計不是恐高被嚇死也不是抓不住繩子摔死。而是沒爬到地方就餓死了。
這地方真是絕了,一般人根本找不來啊。
「風景很好……」望著遠處被群山托起的一輪紅日,春心下意識的喃喃道。
那紅日光芒萬丈,在日光映照下,這綿延不斷的群山全都失了顏色,仿佛整個天地間唯有那一輪永恆的紅日。
「你就是步飛帶來的小丫頭?」
身後冷不丁傳來的聲音讓春心瞬間回魂,猛地轉身看過去,是一個身材很敦實的少年,個頭比步飛應該稍微高一點,看年齡也應該比步飛大。
「我要是你,就不會碰那棵樹。」迎著春心打量的目光,少年繼續說道。
這棵樹有什麼不對勁麼?春心一驚連忙鬆了手,只是雖然鬆了手,但還是虛扶著,隨時準備再次抓緊。
她一直記得那句俗語:一人不下水,兩人不看井。
單獨一人去游泳,很可能會因為溺水時無人搭救而斃命,至於兩個人去看井,若是一人在前一人在後……
不管這裡風景有多雄渾壯美,不管眼前的少年很可能連她前世的一半年齡都不到,但春心只牢牢記住了一點,這裡是未來殺手培訓學院,在這裡遇上的任何人都不會是普通人。
少年眉頭微挑,這丫頭還真是夠小心的,不愧是步飛帶來的人。
「過來吧,我叫復開疆,這裡都是自己人。」少年沖春心伸出了自己的手,笑道,「那樹不牢穩,下面被砍過的。」
春心低頭看了一眼,不禁嚇出一身冷汗。她之前沒有留意,原來這棵樹下面已經被砍去了大半,幸虧她人小沒什麼分量,這要是個成年人,很可能一用力就能推倒。
怪不得會有棵樹在懸崖邊上呢,這要是有人從底下爬上來,好不容易看見一棵能借力的樹,只要那人伸手一拉,立刻就能親身體會自由落體運動所帶來的美妙速度感。
春心對這未來殺手培訓學院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但她沒有理會復開疆伸出來的手,而是戒備的看著他說道:「你退後幾步。」
「……我若是想要對付你,何必這麼麻煩,隨手一推即可。」復開疆仍舊伸著手,大有你不過來我就不收手的架勢。
「我自己可以走過去。」春心仍舊堅持,即使這個少年真的沒有惡意。她也寧願小心一點。
兩人就這麼對峙著。
直到旁邊響起一個冷淡的聲音:「過來。」
春心看看復開疆,對他甜甜一笑,然後屁顛屁顛的跑去了步飛跟前。無論如何,在這個處處有危險的地方,只有步飛這個蛇蠍小美男是可以信任的——至少相較於其他人來說是這樣子。
「真是跟你一樣。」人都溜了,手還伸著做什麼,復開疆收回了手,半點尷尬神色也沒有,對步飛笑了笑說,「真是跟你一樣。」
步飛看也沒看復開疆。直接轉身走人。
「那麼,我走了哈。」春心笑嘻嘻的沖復開疆揮爪告別,然後緊緊跟上了步飛的步伐。小聲問道:「你不會是來找我的吧?」
回答她的只是步飛的後腦勺,人家連走路邁開的步伐大小都沒有變一下。
春心也不急,她現在名義上是這小子的附屬品,只要跟好這小子,至少小命可以安全許多。而且,這小子雖然看起來比楚石頭還冷,但行事還是有規矩的,只要他不對自己起殺心,那她的小命就更安全了一點。
「話說,步率大叔讓我來服侍你。可你這裡應該會管我吃飯的吧?」衣食住行人生大事,行是用不上了,衣昨天已經有了。住就在這小子的屋裡,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吃飯問題。
走了半天,直到重新回到自己房門前,步飛才停下腳步,轉過身說道:「自己做。」
自己做?好吧。自己動手,吃喝管飽。可你總要告訴我廚房在哪裡吧?春心歪著頭看步飛:「廚房在哪裡?我能碰什麼,不能碰什麼?」
「鍋,碗筷,面,水,油,青菜。」說完這幾個字,步飛指指旁邊的小房子,自己轉身進屋。
她絕對沒看錯,剛剛那小子看自己的眼神里閃過了一絲讚賞!春心篤定的向廚房走去。
可進了廚房,她又忍不住抓狂了,廚房裡的食材很多,有肉有蛋,可為毛她只能吃青菜啊!看看那些雞蛋,雖然外表看起來跟正常雞蛋一樣,甚至還沾著雞屎,可既然步飛說了,那她最好摸都不要摸一下。至於肉麼,她輕輕嗅了下,沒有什麼異味,甚至連肉腥味都很少——連肉腥味都很少,這就很不正常了。
算了,有的吃就不錯了。可只有面和青菜,讓她吃什麼?
折騰了近一個時辰,春心總算是填滿了自己的胃,並且活著從廚房裡出來了。蒸饅頭什麼的指望不上,盛了一碗麵粉,她也只能和上水揉成團一點一點搓成條——不敢用刀,因為她分明發現那雪亮的刀刃上透著一絲古怪的藍光。一大碗青菜麵條,不對,那不是麵條,是面棍,雖然吃起來沒什麼味道,但餓極了人什麼吃不下去?
那麼,她現在該做什麼?春心坐在廚房門前的石頭上,傻呆呆的看著遠遠近近的青山。步率讓她來服侍步飛,可人家步飛基本上一切都是親力親為,房裡的東西更是一樣都不能隨便碰。要是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她應該是等待老哥他們找過來,可是,在老哥他們找過來之前,她該做什麼?
被綁架的時間,真的很無聊啊。
就在春心坐在那裡哀嘆自己的人質兼丫鬟生涯的時候,一個小小的陰影將她籠罩起來。
抬頭看看,是個年紀不大的小鬼,說是小鬼,估計應該跟她現在差不多大,個頭比她稍微高一點。
「喂,你。」一聽就知道很不爽的語氣,小鬼瞪著春心說道,「把衣裳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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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木陽陽童鞋的打賞~~嗷嗚~~
關於復開疆同學的名字,流風起名無能,剛聽歌聽到「我願守土復開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