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鸞把墨清玄推到大家都方便看到的空地,然後自己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他側後方,目光柔柔的投在他的身上,聽他說話。
兩年前,墨清玄準備出去,卻發現身上被桃源鄉的人下了禁制,離開桃源鄉範圍就會全身僵硬,四肢冰冷。
在發現自己無法離開之後,他用盡全力把歐瑛推了出去,因為需要有人告訴大家他的情況,在外面接應什麼都不知道的簡炫顯然不是合適人選。
在衝擊波把他包圍的時候,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右腿被熱浪吞沒撕裂。
但是很快,一股清涼的感覺籠罩全身,周圍的熱浪和衝擊破似乎都被隔絕開來,明明就在身邊爆炸,卻再也無法傷到他分毫。
在爆炸還沒結束的時候,他的意識就已經消失了,陷入了黑暗。
原以為是死了,沒想到還有再醒來的機會。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躺在一個陰暗石室的石床上,右腿撕裂般的疼,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炙烤一般。
然後他看到一個人在不遠處坐著,是歐敬山。
在拖延的時候,他只是給歐敬山做了簡單的治療,讓他醒過來,身體機能並沒有做任何恢復,可是看他的樣子卻很健康的樣子。
看到他醒過來,歐敬山告訴他,和兒子歐瑛一樣,他也非常厭倦桃源鄉的一切,但是他不及兒子那般有魄力。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墨清玄的意圖,沒有揭穿,只是期待著他的成功,如果他不成功的話,作為族長,歐敬山自然也不會放過他。
而他昏迷二十年的原因,則是自己造成的。
他濫用巫術作為發泄途徑,結果遭遇反噬,陷入昏迷。
他清醒之後,意識到墨清玄是他唯一的機會,才默不作聲的觀望事態發展。
墨清玄沒讓他失望,並沒有寄望於歐瑛,而是選擇炸毀整個桃源鄉,在關鍵時刻,他用身上所有法術把墨清玄和自己救下,來到只有世代族長才知道的石室內。
墨清玄用兩年時間,治好了歐敬山身上的隱疾,封了他體內的法術,但是也因為石室內醫療條件的缺乏,他的腿一直沒能得到好的治療,以至於兩年了,始終反反覆覆不見好。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腿上的神經並沒有遭到破壞,兩年裡他總是不停的用極端手段刺激神經,雖然總是疼,卻並不是治不好。
「你怎麼不早說?」
楚歡嗔怪的看著墨清玄,原本以為都已經兩年了,他的腿已經落下了殘疾,想著只要他回來就好了,別的都不重要了,怕提起來再惹得江鸞和墨清玄兩人傷心,才刻意忽略。
沒想到還有好的機會,早知道就直接送醫院去了。
「不差這一會兒。」
墨清玄勾起嘴角,氣息溫雅,疼了兩年,差不多已經習慣了,他得先回來讓大家安心。
在車上聽江鸞說起,爺爺癱臥在床,奶奶受不住打擊去了,他的心裡空落落的,回來的激動情緒也稍稍淡了幾分。
「說什麼呢,快去醫院。」
楚歡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給墨晉修打電話,聽到他正在回來的路上,讓他直接去醫院。
「我去開車。」
從墨清玄回來之後就一直沒出聲的簡炫把懷裡比果果大半個月的兒子交給沈凌,站起來主動提出去開車。
兩年前墨清玄是在他面前出事的,所以他的心裡一直有愧,總覺得墨清玄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是對他的信任,結果他卻沒能安全的把墨清玄帶回來,是他的失誤。
這兩年來最難受的是江鸞,他卻不比江鸞好太多,即使沈凌和兒子也不能彌補他心裡的空洞。
現在墨清玄回來了,他心裡那個洞補上了,有機會效勞,他自然是最積極的。
大家知道他的心思,也都會心一笑,不去和他爭,只是各自起身準備一起去醫院。
「阿靳和以薰,還有子騫小璐他們都堅持江鸞得到幸福之後才肯結婚。現在阿玄回來了,等阿玄的腿好了,乾脆讓他們一起辦婚禮。」
李詩雨挽著靳時的手臂,眼圈微紅,當初他們歷經辛苦才在一起,原以為孩子們會平順一點,結果比他們更多災多難。
還好,還好阿玄回來了,一切都過去了。
靳時輕拍李詩雨的手背,不及當年清亮,卻依舊犀利的眸子中略過一抹感慨,當年在李靳上學之後他們兩個人才冰釋前嫌,後來他又出事了。
如果不是墨晉修全力施救,也許就不會有他們的今天。
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
阿玄和鸞兒兩個人經歷了這麼多波折,七年分分合合,以後一定會更加珍惜彼此。
江鸞推著墨清玄跟在簡炫身後出去,等他們到大門口的時候,簡炫已經把車開了過來,坐在駕駛座上的他呼吸略顯急促,顯然剛才是跑著去開車的。
「媽媽。」
江鸞把墨清玄扶上車之後,正準備坐上去,朵朵和果果在後面喊了一聲,一回頭看到果果在白鴿懷裡張著胳膊想讓自己抱,朵朵則掙脫了牽著她的墨清苒,拎著裙子小跑過來,在江鸞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繞過她鑽進了車廂里。
「媽,你帶著果果。」
江鸞無奈的轉頭看了朵朵一眼,又回頭和白鴿說了一聲,彎腰鑽進車廂。
「媽,我好像……要生了。」
墨清苒臉色也是一變,一手扶著肚子,一手去抓旁邊的人,想要找個能支撐的東西。
站在她旁邊的白瑾連忙伸手扶住她,臉色看起來比墨清苒還要白,顯然被這意外的情況嚇到了。
「快快,給裴北川打電話,讓他直接去醫院。墨涵,你去把車開過來,趕快。」
白瑾一邊招呼他們給裴北川打電話,一邊對身邊站著的墨涵道。
接下來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墨清苒除了難受點之外,心裡還是蠻高興的。
之前b超查過了,是個女兒,和果果同一天生日,除了比果果小一歲之外,和江鸞墨清玄完全一樣,到時候再定個娃娃親,想想她就開心。
有三年前的心理陰影,墨晉修沒辦法親自操刀給墨清玄做手術,因為墨清玄腿上的傷畢竟已經耽誤了兩年,必須把長歪的骨頭重新矯正,骨膜要徹底割斷,還得割去腿上感染的腐肉,這樣的痛苦比三年前用血凝素更甚,雖然能用麻醉,但是他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道坎,他根本拿不起手術刀!
所以,在接到楚歡電話之後,墨晉修就直接給比利·克萊斯特打了個電話,讓他放下手裡的一切工作,乘私人飛機儘快過來。
這個手術不管對墨清玄墨晉修還是克萊斯特來說,都不是特別難的,但是風險卻很大,因為關節骨膜和神經相連,別人操刀根本無法保證不會碰觸壓迫到神經,所以這個手術只有克萊斯特做最合適。
在等待克萊斯特的過程中,墨清苒順產生下了她的第一胎,第二個孩子。
第一次生孩子,墨清苒生的特別順利,從第一次陣痛到孩子生下來,也就兩個多小時。
墨清苒拼著最後一絲精神,強撐著眼皮拽著裴北川的手,讓他趕緊把果果給定下,才累得睡著了,惹得裴北川哭笑不得。
比利·克萊斯特打電話說快到的時候,墨晉修讓人把墨清玄推進手術室。
墨清玄雙手緊緊抓住輪椅的輪子,盯著江鸞,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江鸞卻轉身走開了。
「鸞兒……」
墨清玄瞳孔微微收縮,兩年前他離開的時候對她說等我回來,結果兩年沒有任何消息。
他知道江鸞害怕什麼,即使是個萬無一失的手術,她還是害怕聽他說等我之類的話,她等得是他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對她說,我回來了。
比利·克萊斯特到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半了,因為在飛機上睡過了,所以精神還算不錯,饒是他見慣了世面,面對十幾個或老或少一群俊男美女或焦急或期盼的眼神,還是忍不住有點侷促。
墨晉修沒給他猶豫的機會,直接把他拖到手術室換無菌衣。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朵朵坐在江鸞身邊,難得的乖巧,咬著粉嘟嘟的下嘴唇,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手術室。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出來?」
朵朵接受能力特別好,她很早就看到過墨清玄的照片,從墨清玄出現就沒對他表現出任何的排斥和陌生,短短几個小時,已經打心底里接受了爸爸回來了的事實。
「朵朵睡吧,等你睡醒爸爸就出來了。」
江鸞轉頭看著朵朵柔聲道,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的厲害,好像好久沒喝水了一樣,短短一句話,顫抖的特別厲害。
「嗯。」
朵朵沒說什麼,從江鸞旁邊的椅子上跳了下去,眼睛裡盛滿對江鸞的純粹的信任。
媽媽說什麼,她就信什麼。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