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現在的身體還不能長時間講話。」
比利·克萊斯特凝眉,毫不猶豫的拒絕,表情也變得嚴峻,看墨清玄的眼神帶著幾分苛責。
他知道,如果不是墨清玄的請求,墨晉修不會不顧他的身體,在那樣一個危急的情況下,給他使用血凝素,送他出國。
所以,在墨清玄醒來之前,他心裡認定他是一個任性固執的小孩,本來看到他那樣的眼神,幾乎已經改觀,可是他卻又做出這個任性的決定,不由得心裡有些失望。
可惜了這雙酷似墨晉修的眼睛,不過他是絕對不會像墨晉修一樣,被他的請求所打動的!
「我知道我的情況。但是這個電話我必須打。」
墨清玄沉默一瞬,他多想陪在江鸞身邊,讓她重新認識並愛上自己。現在,他真的怕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後悔,後悔那麼著急給她做手術,成為現在不能陪在她身邊,不能看到她的誘因。
第二次有這種害怕的感覺,害怕失去她,害怕她會愛上別人。
「墨辛苦隱瞞你的情況,你這個時候打電話回去,只會讓他前功盡棄。你現在說幾句話就會後力不繼,打電話過去會露餡的。」
比利·克萊斯特顯然把墨清玄當成了一個不懂事的後輩,覺得自己是在糾正小孩的驕縱毛病,堅決不肯答應他所謂「任性」的要求。
想起媽媽和苒苒,墨清玄原本堅毅執著的眼神微微鬆動。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確實不適合給家裡打電話。
幾分鐘內他可以勉力支持,時間長了,難免氣弱,媽媽和苒苒擔心他,自然不可能說幾句就掛掉電話。
而且她們一個賽一個的精明,這個電話打過去,不被看出什麼來真的很難。
看墨清玄似是想通了一般,並不堅持,只是滿臉寂落的閉上了眼睛,比利非但沒有大功告成的滿足感,反而覺得心裡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比利看他只說了這幾句,臉色已經不好,就示意護工把氧氣罩給他戴上,然後帶著無限糾結的心情離開了病房。
直到病房只剩自己一人,陷入寂靜的時候,墨清玄才再次張開雙眼。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此刻平靜無波,瞳仁卻是一片深黑,像幽深的崖谷,只看一眼,便心驚膽戰,猶如墜入萬丈深淵!
如果忽略他放在被子外面的,骨節青白的拳頭,誰又能看到他內心的焦灼和痛苦?
眼前似乎出現了小時候的一些畫面,從江鸞牙牙學語的時候,到她長大之後。
那個時候似乎就認定了江鸞是他媳婦,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從來沒有過任何懷疑,就連媽媽和白姨想抱一下江鸞,都要經過他的同意。
關於她的一切,他記得比她自己都還要清楚的多。
小時候他的性子就倔,認定了什麼就連墨晉修和楚歡都不能怎樣,可是那時候的江鸞總是仗著他的喜愛,是唯一一個敢和他擰著來的人。
她喜歡和他斗,就連走路也非要快他半步。
可惜,小時候的她個子長得慢,雙腿肥短,總也超不過他。
而他,總愛逗她,明明能比她跑得快,卻總要快她半步,看著她邁著小短腿喘著氣跟在自己身邊,心情莫名的好。
她從小到大和自己鬥了無數場,可是沒有一次贏過他。
看著她炸毛的樣子,他就覺得心情特別好。
直到前些天才知道,她的脾氣,她的倔強,她的任性都是因為有他縱著。
記憶中沒有會縱容她一切的那個人,她依舊倔強,依舊不肯服輸,卻變的內斂,變得溫和,不會再隨時亮出自己的利爪。
想到前幾天的「初識」,墨清玄眉眼微彎,眸中漾起一抹笑意,唇畔也若有若無的噙了笑。
再次合上雙眸,墨清玄的臉上已經沒了戾氣,沒了寂落,是真正的安泰平和。
既然回不去,倒不如安心養著,早些養好了也早些回去。
之前他給江鸞做手術,已經傷了筋絡,動了血氣,如果肯再晚一些,如果不是那樣的不自信,唯恐自己護不住江鸞,也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如今,先機已失,他要做的是後發而先制,他也在賭。
賭江鸞不會輕易愛上石銘洋!
江鸞對陌生人戒備心很重,即使表面上看不出來。
「鸞兒,等我!」
墨清玄氧氣罩下的口唇輕啟,聲音有些發嗡,卻帶著勢在必得的決絕!
*****
比利看著監控裡面和自己想像中的驕縱孩子完全不同的墨清玄,對他產生了興趣。
也許,墨對他兒子的稱讚並不如他想像的一般,是出於舐犢情深的一種感情而給出的盲目說法,或許這真的是個真正的天才!
念及此處,比利給墨晉修打了個電話,玻璃一般藍透的眸子綻出一抹光芒,像是發現了什麼寶物一般,一瞬不瞬的盯著畫面中閉目休息的墨清玄。
「墨,我對你的兒子估算有誤,他會很快恢復的!」
電話接通之後,比利迫不及待的把心裡的想法傳達給了墨晉修。
實在不怪比利這麼激動,自從先祖開創克萊斯特醫院以來,他身後再沒人能夠繼承他的衣缽,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後人有他那樣卓越的成就。
而比利是一直以來僅次於先祖的一個天才,成就比起先祖來卻是遠遠不及。
這也造成了克萊斯特家求才若渴的現狀,一旦碰到如墨晉修,墨清玄他們這般天資聰穎,術業專精的人才,就會特別渴望與之相交。
*****
在沈凌無意間的幫助下,墨晉修他們找到解決難題的法門,在勸退人群之後,迅速聯繫李連斌。
墨晉修和楚歡剛睡下,墨晉修的電話就響了,和比利談了幾句之後,比利大概是聽出他聲音里濃濃的疲憊,也想到他這兩天沒有休息好,就很利索的掛了電話。
電話掛了之後,墨晉修反而睡不著了,躺了一會兒剛起身出門,就見程子騫迎面走過來,告訴他李連斌和媒體都來了。
墨晉修到會議室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到了。
「晉修,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這裡有我們就行了。」
白鴿站起來,擔心的看著墨晉修,他眼底的疲憊還是很明顯,精神雖然好了一點,臉色卻有點發白。
「不用了,反正也睡不著。」
墨晉修擺擺手,示意她坐回去,又掃了一眼會議室的所有人,這才走到前面位置上坐下。
除了江鸞,江璐,白鴿,夜紫,程子騫,李靳和喬家兄妹,還有李連斌和另外兩名警察坐在位置上,另外還有幾個相關證人,記者們都站在會議桌旁邊的空地上,並沒有人擅自坐下。
「墨院長,聽聞你們對於之前的鬧鬼一案有了新的發現,我們能知道是什麼嗎?」
等墨晉修落座,就有記者迫不及待的對著他的方向發問。
「是的,不過我希望你們能夠等著李局長的看法。是非曲直,自有公道。」
墨晉修直視提問的那個記者,態度既不疏離,也不親近,溫和有禮,很客氣的態度。
似乎完全不在意他們大肆宣揚靜安醫院鬧鬼給靜安醫院和墨氏公司帶來的麻煩,也完全不在意媒體的能量,不去曲意討好。
這種感覺才是最惱人的,好像他們這些媒體只是跳樑小丑,不管他們做什麼,對墨家都不會有任何的影響,他們入不了墨家的眼!
但是,墨晉修的態度又讓人完全挑不出錯來,墨家是世家,有足夠的資本傲嬌,完全沒有必要討好媒體。
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又怎麼是幾句話,幾個謠言能夠扳倒的?
記者們幾乎是下意識的,都避開了墨晉修的視線。
在此之前,他們認定了墨家這次完了,因為那人給了他們足夠的信心和理由。
可是,現在他們有些不確定了!
墨家的態度,墨家那幾乎算不上反擊的反擊,墨家一次又一次的化險為夷,無一不在表現,他們應對這種事情輕鬆自如。
今天,就是一場漂亮的反擊之戰!他們幾乎已經看到了眼前坐在會議桌旁邊的這些人站在高高的崖岸上,看著他們卑微的跪在地上,祈求他們的原諒。
「從顧覃和惠康醫院一名副院長兩位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得知,死者宋文彥在住院之前,確實喝了顧覃調配的巫水。而死者宋文彥的妻子夏秋芬也證實了,在死者宋文彥住院之前,確實出現過魂火泯滅的症狀。當時家人只以為是病情加重,要儘快送醫,並沒有在意。關於這點,請問,你們是否記得?」
李連斌神態端肅,落在宋家三人身上的視線看似隨意,卻透著幾分凜冽。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