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玄眉峰蹙了蹙,薄唇緊抿,不接話。
江鸞知道他一直對石銘洋有敵意。也不是她善良,而是兩權相害取其輕,她輕聲道:
「如果我們原諒他之前的錯,讓他了解當年的真相,興許他就會幫著我們把他爺爺找出來,那天他在電話里有告訴我,說他也想結束那報仇的日子,阿玄,石銘洋心裡仇恨,都是石禹山灌輸給他的。」
如果他知道當年的事,並非她爸爸,楚姨以及黑鷹叔叔的錯,而是他自己的父親助紂為虐的話,他應該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但願石銘洋不會讓你失望吧。」
墨清玄半晌才冷硬地回答。
江鸞淡淡地說:「他也不是那種十惡不赦的人,我們何不相信他一次呢。」
剛才在電梯裡, 他還說,會儘量幫忙找到他爺爺的,她現在是真的希望趕快結束那些恩怨仇恨。
她不希望她媽媽或者妹妹再受到任何的傷害,如果石銘洋真能讓她媽媽和妹妹見到爸爸,那也算是他一點彌補了。
「我相不相信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相信他,不是嗎?」
墨清玄還是有些吃味,但他是聰明人,知道鸞兒說的,都有道理,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何況,是牽扯到上一輩的恩怨,二十多年的仇恨。
石銘洋要是真能放下仇恨,真能明事理,那也是一件好事。
「阿玄,鸞兒,你們怎麼站在這裡 ,白姨呢?」
墨涵從電梯裡出來,看見墨清玄和江鸞站在走廊里,面上,不由得露出疑惑。
「墨涵,你怎麼來了?」
江鸞背對著電梯方向,聽見聲音,才轉頭看向墨涵,見他手裡提著葡萄,她眸子裡閃過一絲詫異,墨涵笑著沖她揚了揚手中的葡萄,說:「我剛才去葡萄園摘了些新鮮的葡萄,給白姨送來。」
「你等一下再進去吧,石銘洋現在病房裡。」
墨清玄接過話,深邃的眸子掃過他手中的袋子,問:「葡萄園的葡萄賣不出去了嗎?你摘來這麼多?」
墨涵嘴角抽搐了下,從袋子裡掏出一串葡萄遞給他,嘴上說著:「你要是想吃,就去洗洗吧,我想著醫院人多,就多摘了一些。」
「鸞兒,你吃嗎?」
墨清玄轉頭問江鸞,後者笑著點頭,他接過葡萄,轉身進了旁邊一間無人住的病房去洗。
「鸞兒,白姨的身體好些沒有?」
墨清玄離開後,墨涵看著江鸞,關切地問。
江鸞輕聲說:「我媽媽被下了咒,石銘洋在裡面幫她解咒。解了咒,就會沒事的。」
她話音剛落,就見病房的門打開,石銘洋俊挺的身影出現在病房門口,江鸞轉頭看了眼墨涵,抬步朝石銘洋走去。
石銘洋在離她兩步之距的地方停住腳步,知道她擔心,不等她開口詢問,就主動告訴她:「阿鸞,白阿姨已經沒事了。」
聽他這麼說,江鸞懸起的心終於落了地,眉眼舒展開來,「石學長,謝謝你。」
石銘洋搖頭,溫和地問:「阿鸞,你現在有時間嗎?」
聞言,墨涵對江鸞說了一聲,就自己先去病房裡看白鴿,不耽誤他們說話,墨清玄從江鸞身後的病房出來,手裡,拿著洗好的葡萄。
「阿玄,我和石學長有事出去一趟,你先幫忙照顧一下我媽媽。」
江鸞拿過墨清玄手裡的葡萄,對他輕聲說。
墨清玄眸光閃過一抹沉暗,看了眼石銘洋,不太情願地答應:「早點回來。」
江鸞扯起嘴角笑笑,說:「不會太久的。」
話落,又轉頭看著石銘洋,對他道:「石學長,走吧。」
***
江鸞和石銘洋沒有走多遠,就在醫院對面的咖啡廳。
為了方便說話,江鸞要了一個環境清靜的小包間,服務員端上咖啡後,替他們關上包間門離開,包間封閉空間裡,彌上一層淡淡地咖啡香味。
「阿鸞,你說吧。」
石銘洋喝了一口苦咖啡,放下杯子,身子微微前傾,雙手交叉地撐在桌面上,黑如瞿石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江鸞。
江鸞抿抿唇,清弘水眸坦然迎上他噙著複雜情緒的眼眸,輕啟紅唇,聲音輕柔地暈染開來:「當年,墨叔叔和楚姨好不容易經歷一番風雨終於在一起,卻不想,被他們醫院一個愛慕著墨叔叔的*給下了藥。墨叔叔不僅被刪除了記憶,還因此傷了身子。」
石銘洋面上神色微變了變,他對當年的事,是真的一無所知,他爺爺只告訴他,楚歡,江博,還有黑鷹,害死了他父親。
而他媽媽,不久後也離逝了,爺爺說,他媽媽是為他爸爸殉情的。
「那個護士叫林筱,她試圖在墨叔叔忘記楚姨的日子裡替代楚姨,甚至幾次勾.引墨叔叔,但墨叔叔對楚姨的愛太深,即便失了記憶,每每看見楚姨難過,他也會不由自主地跟著難過。」
石銘洋眸底染上一層墨色,他定定地看著江鸞,靜靜地聽著她講墨晉修和楚歡的故事,眼前浮現出墨晉修和楚歡相處時的恩愛幸福模樣。
他們即便都五十多歲的人了,可依然男的氣宇軒昂,女的優雅美麗,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林筱最可惡的是,她給墨叔叔下藥,不僅是為了讓他忘記楚姨,更是為了毀掉墨叔叔,她覺得,只有那樣,墨家才會接受她。」
那些故事,江鸞只是聽說的,但是,林筱的惡毒,實在讓人討厭。
「墨叔叔雖然傷了大腦,但並沒有成為林筱希望的那樣,於是,林筱就拼命的想成為配得上墨叔叔的人,主動申請去援非,她去的國家,是那種生活條件和治安都極差的地方,她出了事,被人囚禁,後來逃脫回國。」
石銘洋眸子眯了眯,他不相信林筱去援非出事,和墨晉修沒有關係。如果他是墨晉修,他肯定不會放過林筱,不僅不會放過,還會用最解氣的方式來折磨她。
「林筱回國後,得知墨叔叔恢復了記憶,和楚姨重新在一起,她就沒敢回去找他們,反而和三個乞丐一起生活,挑唆乞丐去傷害楚姨。」
「後來有一天,其中一個乞丐買彩票中了獎,林筱就花言巧語的騙走了那個乞丐,另外的兩個乞丐氣憤之下,找到了楚姨,把林筱的消息告訴他們。待墨叔叔的人找到那個乞丐的家鄉時,那個乞丐已經被林筱害死了,後來,他們又得知,她跟著一個男人去了l縣。」
聽到這裡,石銘洋臉色變了變,沉聲問:「那個和林筱在一起的男人,是誰?」
當年,死的人,不只是他父親,還有伍妙可的父親,而江鸞剛才說,林筱是和一個男人去的l縣,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有些事,不用細想,也知道是什麼。
江鸞茫然的眨了眨眼,輕聲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林筱是跟一個男人去的l縣,那個男人還教了她簡單的邪術,那晚,黑鷹叔叔被他們控制,瘋狂地對我爸開槍,要不是楚姨有超能力,拼盡全力用超能力對抗,他們大概都無法離開……」
「所以,楚歡殺了他們?」
石銘洋緊緊地抿了抿唇,心情,很複雜。
江鸞點頭,她答應告訴了,就沒想過要說假話:「據楚姨說,當時她也是迫不得已,那子彈眼看要射.進我爸爸身.體裡,她只好將其改了方向,子彈打進了那個男人身體。
石銘洋眉峰緊皺,眸底層層暗沉暈染開來。
包間裡的氣氛,突然有些凝滯,江鸞不知道石銘洋聽完後,還會不會像之前那樣怨恨著她爸爸和楚姨他們,她沒有再開口,而是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給石銘洋時間消化。
墨清玄像是算準了時間給她打電話,看到來電顯示,江鸞輕聲說了句「石學長,我先出去接個電話。」便起身離座,打開門走了出去。
包間裡,石銘洋神色沉鬱。
深邃的眸子裡掠過掙扎和猶豫,眸光停落在江鸞那杯咖啡上,他眼前浮現出她頸項那淡粉的紅痕,長指,緩緩彎曲,捏緊成拳。
如果她能和他在一起,他願意放下仇恨,甚至,願意給上一代的恩怨畫上一個句號。
他爺爺雖然養大了他,但一直把他當成報仇的工具。他以前不會因為仇恨傷害江鸞,現在,知道了真相,更不會。
而他爺爺,做了那多事,害死了那麼多人,也該為自己的行為買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