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給你傳信了?」季冉氏絞緊了手裡的錦帕,「是跟你求救?」
「不是。」季箬將季姝給她的字條給了季冉氏,說道,「她應當是有自己的計劃,害怕我們會救她。」
季冉氏捏著那張字條,沉默了良久,終於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便如她所願,不必管她了。」
季箬微微有些意外。
季陵是他那一輩的老大,所以將季家整副擔子擔在了自己身上。季冉氏作為他的妻子,為他分擔,所以對季家其他幾房的人都多有寬容忍讓。
季姝作為季家的血脈,如今身處險境,季箬以為季冉氏無論如何都會想法子會將她救出來的,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說出「不必管她了」幾個字。
季箬也不追問,點了點頭:「那便不管她了。」
季冉氏又問起她離開水榭之後的事情,季箬看了眼她看了她旁邊的季箮,想了想,道:「等回府之後,再跟娘說這件事。」
等回到季府,季箮回了錦桐院,季箬則跟著季冉氏去了浣春院。
季陵今日無事,早早回了府,已經歇下了。
季冉氏和季箬在浣春院的一個小花廳說話。
季箬將見到慕容闌的事情選擇性的說了出來,季冉氏聽了,立馬大怒起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她站起身就往正室的方向走:「我要去叫你爹爹醒來,好教他也知道那惡賊是怎麼糟踐我季家的女兒的!」
「娘!」季箬拉住她,「先等等……至少先等兩天,我跟他談了條件。」
季冉氏皺眉。
季箬道:「娘,我知道你知道的。先等我兩天,好不好?」
她自然是不願意嫁給慕容闌的,但是她要先借著慕容闌的勢見了陸梅飛再說。
「娘!」季箬拉著季冉氏的衣袖搖了搖,難得的撒了個嬌。
季冉氏嘆了口氣:「只等你一天,明天晚上我會跟你爹爹說這件事。」
「好。」
季箬應了。
慕容闌心裡恨透了季陵,所以他是希望由季箬去跟季陵說這件事的,好讓季陵感受一下被自己的女兒傷一傷心的滋味。
所以,他應當會在最快的時間裡,按照季箬的要求,讓陸梅飛來給季箬畫像。
季冉氏盯著季箬看了半晌,然後又嘆了口氣,忽然開口道:「阿箬,你知道清屏縣何家嗎?」
「知道。」季箬點了點頭,心裡有些意外,她以為這件事,季冉氏會瞞她很久呢。
然後,果然聽到季冉氏開口問她:「阿箬,我讓你跟何家的公子成親好不好?」
「阿箬聽娘的。」季箬平靜的說道,「不過這件事先擱一擱,王城,怕是要起風了。」
「好。」季冉氏見她答應,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
這個女兒,主意太多,多到她這個做娘的有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季冉氏說道。
季箬點了點頭,回了錦桐院。
到了錦桐院門口,就看到站在門口等著的錦桃。
見了季箬,錦桃立馬迎了上來,接過浣春院的小丫鬟手裡的燈籠,佯作埋怨季箬:「娘子讓婢子好等,四娘子可早就回來了。」
終於看到自己的院子,終於見到自己的丫鬟,季箬心裡無端一陣輕鬆。
她笑道:「那你幹嘛不跟了四娘子去?」
錦桃道:「婢子跟著四娘子去了,誰給娘子您提燈籠?」
「我自己難不成提不來燈籠?」季箬故意道。
主僕二人輕鬆打趣,正說著,錦桃忽然哎呀一聲。
然後,季箬就看到了,那黑漆漆的錦桐樹下面,站了一個人。
是冉殷。
他怎麼這會子來了?
他就那麼大剌剌的站著,季箬避無可避,只好迎頭走了過去。
「阿箬。」他開口喚了一聲。
「娘子?」錦桃徵詢的看向季箬。
季箬道:「你去前面等我。」
她倒要看看,冉殷這麼晚來了,到底是有什麼事情。
等她提著燈籠走近了,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冉殷身上穿著的,是甲冑。
季箬有些意外,問道:「你今晚去哪裡當值了?」
武將穿著甲冑,在邊關是上了戰場,在王城就只可能是領了差使。
「宮中守備缺人。」
冉殷簡單的說道。
他並沒有跟季箬說這差使是因為他擔心她在宮裡面出事,千方百計謀劃來的。
季箬也沒有多問,只簡單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後說道:「更深露重,將軍該回家了。」
冉殷站在那裡沒有動彈,直接張口說道:「你從離開水榭之後,我一直跟在你身後。」
他跟在她的身後,就知道她離開水榭之後是去見了慕容闌,就知道臨夏跟她說何家的事情,她是答應了的。
季箬不想跟他提這件事情,他卻由不得她逃避。
「我跟白翼打聽過了,那何家跟你年齡相當的男子有足足七個,因為家裡已經窮了下來,所以並沒有多少女子願意跟他們結親,所以身有婚約的一共只有三個人。剩下四個,一個臉上長了癩瘡、一個喜歡賭博、一個嘴歪眼斜喜歡鬥雞,剩下最後一個,相貌倒是堂堂,卻為人輕浮。不知道丞相夫人給你物色的是哪一個?」
季箬想了想,開口道:「約莫是為人輕浮的那個,娘親知道我喜歡顏色好的人。」
「他顏色再好,也沒有我顏色好!」冉殷氣得一噎,脫口而出。
季箬微微一愣,然後失笑:「將軍哪來的這個自信!」
「何家護不住你的。」冉殷正色道,「阿箬,我能護住你。」
「對啊,你能護住我,可我怎麼知道你不會成為傷我的那把利刃?」季箬搖了搖頭。
她是夏家的女兒,他是慕容家的兒郎,如今他只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罷了,若是知道,只怕也是要殺她的。
冉殷聽了這話,心裡驟然一痛,他快步上前,一下子抓住季箬的手腕,冷聲道:「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麼!」
「我的心已經拿出來給你看了無數遍了,你不接過去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詆毀它?」
季箬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