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澄澈的少年郎」低著頭,耳朵紅著,眼底卻閃著幽深的光。
他垂下的手指輕輕一搓。
嗯,女孩子的手真軟。
林清越和百里洛川坐了下來。
林清越問:「不知道公子叫什麼名字?」
百里洛川道:「小生姓崔,如果姑娘不介意,可以叫我的字,余崖。」
崔余崖?
狂風摧天地,余我花在崖?
林清越的腦海里莫名的浮起一幅畫面,狂風之後,滿地落紅堆積,唯有一朵花在那陡峭的懸崖邊,吐著花蕊。
有一種奇異的充滿生命力的美感。
林清越笑著:「我叫林清越,你可以叫我清越。」
她以為自己的名字已經足夠讓一般人退避三舍了。
然而百里洛川看著她,輕輕的笑著:「嗯,清越。」
林清越被這樣一個笑容笑得腦袋一蒙,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就感覺到小福貴兒在偷那個少年的東西。
莫名其妙的成了那小老鼠的主人之後,林清越便發現自己竟然能夠察覺到小老鼠在偷人東西。
這鼠膽包天呀!
林清越伸手:「拿過來。」
正在悄咪咪托著東西的小福貴兒悲憤欲絕的看著她。
林清越有些尷尬的對著百里洛川道:「抱歉,我這隻小老鼠有些上不得台面,看見值錢的東西就想拿來玩玩。」
實在說不出「偷」,真的是有些丟面子。
小福貴兒「吱吱吱」的看著她,最後不舍的將自己還沒來得及藏好的一個東西用爪子遞了上來。
那是一個很精緻的手環,上面有著如星空一般的光芒,非常的美。
林清越一接過,正想將那手環還給這位「崔余崖」,卻沒想到那手環突然一滑,接著,「咔嚓」一聲,就鎖在了林清越的手腕上。
林清越一愣,卻見崔余崖的臉上露出一絲緊張之色,於是便立馬用手去摘,然而沒想到無論自己使用多大的力氣,這手環就牢牢的鎖在了手腕上,紋絲不動。
林清越最後徒勞的放手,看著百里洛川:「你有可以打開手環的方法嗎?」
百里洛川躊躇著,有些臉紅的搖了搖頭,躊躇了一會兒,方才開口:「這手環,是我娘親給我的。說是給她的未來兒媳的。戴上,就摘不下來了。」
林清越:……
她有種想把小福貴兒給打死的衝動。
你看它給她惹得都是什麼事兒?
林清越想了想,道:「等我出去,我有許多朋友,還有一個姐姐,她可能有辦法。你放心,我一定會將幫你將這手環摘下來的。」
百里洛川道:「那就……麻煩姑娘了。」
發生了這件烏龍事,林清越覺得還是有點尷尬,便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她將魚餌放入江里。
月亮依然高高在上,風中吹來水汽。
林清越等呀等呀,兩個人的魚竿還是紋絲不動。
百里洛川問:「清越姑娘,你是第二次來嗎?」
林清越點了點頭:「是呀。不過,都說第二次一般很難比得上第一次,我上次只釣起來一根水草,但是現在進來,到現在還沒釣到。」
百里洛川道:「我也是呀。我上次釣起來一朵梨花。我家鄉在荔城的一個角落,很遠。」
梨花,真的只比水草更高一點而已。
林清越看著他,想起梨花,覺得梨花倒是頗配這絕色少年,但是一個少年釣上來這樣一朵花,實在不算好,每個少年都意氣風發,然而還未曾飛揚便或許註定隕落。
林清越看著他:「其實,釣起來什麼都沒有關係呀。」
她抬起頭來看著蒼穹,黑夜無邊,這裡看不到星星,但是如果現在是在外面的夜晚,肯定可以看見滿天繁星。
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的一顆星。
她笑著:「這個世俗是如此強大,可是它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一定要釣起來什麼去滿足他們嗎?我一定要風風光光去滿足他人的幻想嗎?榮譽本身為何要被外人贈與?我想,我要走這樣一條路,無畏,無懼,去熱愛我自己,不管外在的條件對我的評判有多麼糟糕,我感受不到自己的靈竅,第一次釣起來一棵水草,可是,又怎麼樣呢?那就是我呀。」
「我就是要去攀爬那座高峰,只是因為我想見日出,而不是別人說你站在最高處別人就會看到你。」
「我就是要去橫渡那片滄海,只是因為我享受揚帆之樂,而不是別人說渡過海便可以到達彼岸,你就可以功成名就。」
「榮譽之路太多人走過,但是我的路別人一定沒走過,即使這條路很難,永遠不會到達。」
「我要好好的活著,聽見鳥鳴便笑,聞到花香便笑,見到繁星便笑。」
即使,她這一輩子又只能活到二十五歲,即使,她這一輩子,也殺不了謝聽瀾。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大不了,下一世,再來!
百里洛川看著她,眼底帶了笑意和欣賞,心裡也似乎被什麼觸了一下。
他看見少女抬起頭,青絲垂落,嘴角帶笑,眼神明亮,仿佛這世間最為清爽的一陣風。
聽見鳥鳴便笑?
聞到花香便笑?
見到繁星便笑?
他的手指在紫竹簫一彈。
那麼,我就送你這獨釣台內萬千鳥鳴,這連綿山川百花香,這一片天地星如燈。
他將紫竹簫拿了起來。
蕭聲遍地。
鳥鳴從兩邊山川響起,瞬間花開滿山崖,天上的星辰仿佛被一隻手擦掉了灰塵,亮了起來。
林清越愣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
正抱著林清越乾糧吃的小福貴兒驚的「啪」的一聲掉了下來,然後「刷」的看向百里洛川!
我的神菩老祖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