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謀論 177 你給我滾!

    看著女兒掩門離去,周午煜無力地坐下,他雙手用力地搓了一下自己憔悴的臉,摩擦發熱讓他提起了精神,他挺挺腰背,目視前方,朗聲喊道:「門外的那位,請進吧!」

    話音剛落,一陣清風吹過,一襲白衣便站在了周午煜的面前。樂—文

    周午煜微微挑眉,「秦義士,我們又見面了!」

    來的人,正是秦簡。

    聽著周午煜不冷不淡地聲音,秦簡一反常態地沒有冷笑,被面具覆蓋的眼眸,看向躺在床榻上的陳氏,性感的嘴唇開啟,卻只冒出寡淡的四個字,「節哀順變!」

    周午煜目光定定,壓制住內心的複雜,「畫兒的夢你聽到了嗎?是你乾的,對嗎?」他放在桌上的胳膊,緊緊地攥起拳頭,努力表現的震驚,但事與願違,他約壓制,心情卻越難以平復。

    終於,隨著拳頭拍在桌子上「啪」的聲音,周午煜的手已經攥住了秦簡的脖子。

    人在憤怒下的反應是竟然的,秦簡幾乎沒有察覺到周午煜的動作,一雙如磐石般堅硬的手就已經掐在了自己脖子上。

    「是你!是你殺了我的妻子!」周午煜怒吼著,但他吼完這句,立刻就後悔了,他清楚地看到秦簡冷峻的面容上閃過一絲驚愕。

    「周都護,你這話的意思是,你是我的敵人?」反應過來的秦簡,力量大得驚人,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扣在自己脖子上的周午煜的手拿開。

    他微微晃動一下脖子,調整了一下姿勢,而後冷冷地說道,「我為什麼要殺害陳夫人。她跟我有仇嗎?還是你跟我有仇!」

    被秦簡連番質問,周午煜語塞,片刻後才再次開口,「不,我只是聽說你一直在追查……」

    「沒錯!我是在追查你!」周午煜的話沒說完,就被秦簡打斷,「但我與她無仇!」他微微一頓。眼神里現出一絲哀怨。「我怎會殺害她的母親呢?」

    她,自然是指周萋畫!

    周午煜瞪圓雙眼,「那你。今天為什麼出現!」

    「洗冤?可以嗎?」秦簡微微挑眉,他的臉上已經沒有剛剛冷峻,「外帶向你傳達一件事,昨晚我得到密令。勞煩周都護今晚赴京!」

    讓我今天回京?周午煜微微一怔,心中惴惴不安。

    「邊疆戰事起。寧州抗洪急,朝廷正是用人之時,周都護唯有此刻回京,才能表示自己對朝廷的忠心!」秦簡背對著周午煜。似自言自語。

    「我若不肯呢!」周午煜雙臂背於身後,一臉正義凜然。

    「為了侯府上上下下,容不得你不肯。我想若陳夫人在世,遇到這般情況。她定然會勸你即可赴京!」說罷,秦簡一甩袖,直奔寢房正門而去。

    周午煜意識到秦簡要光明正大走出去,萬般驚恐,他一個箭步躥到秦簡面前,張開雙臂,擋住了門扉,啞下聲音,質問道:「你想做什麼!」

    秦簡的明眸微微一轉,「見她!」

    周午煜心中一陣抽痛,不得不做出退步,「我若答應你,你能否此生永不得出現在她的面前!」

    秦簡的自信瞬間消逝,他微蹙眉頭,「不可!」

    他伸出手臂,輕輕一推,便將周午煜推倒一邊,而後無所顧忌地拉開了房門。

    身後傳來,周午煜仰天長嘯。

    青雲院裡,眾婢子正在為陳氏的葬禮忙碌著,一向安靜的迴廊上,來來往往著步履匆忙的侍婢,秦簡這突然開門,走廊上的眾人如被冰凍般定住。…

    出現在陳氏房門口的這名,帶著銀色面具的,陌生男子引起了眾人的驚恐。

    秦簡掃視一眼對自己好奇的眾人,啞著嗓子說道:「周四娘呢!」

    他垂著頭,不是在特意問某個人,但那冷而銳,陰而沉的聲音還是讓圍觀的婢子們不由自主地做出同一個動作,均抬手指向了迴廊盡頭的廂房裡。

    秦簡一甩衣袖,闊步走向婢子們所知的廂房。

    站在廂房門口,秦簡沒有立刻開口,他輕盈一抬手臂,示意距離他最近的一名婢子進去通報。

    上位者強大的威懾力,讓婢子渾身顫抖,哆哆嗦嗦地上前,推門進入了周萋畫暫時所在處。

    不一會兒,這婢子出來,示意秦簡可以進去了。

    秦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撇頭回看,卻見周午煜倚在陳氏的寢房門口靜靜凝視著自己,他轉過身來,朝周午煜沉重抱拳,而後便邁步進了廂房。

    周萋畫已經換上粗布麻袍,她坐在梳妝鏡前,春果正在給她梳頭,以方便戴孝頭。

    粗布包裹下的周萋畫,神情呆滯,她低著頭,撥弄著花珀,對於陳氏把花珀戴在手腕上的事,百思不得其解。

    她聽到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心想自然是剛剛那婢子通報的人來了,幽幽嘆口氣,抬手,示意春果先停下。

    「有什麼事嗎?」她輕聲問道。

    身後的人沒有出聲,反倒是春果驚愕地低吼了一聲,周萋畫詫異,連忙抬頭,眼前的銅鏡里立刻映出她憔悴的面容。

    面容的身後,是秦簡靜靜佇立的。


    他依舊長發披散,被面具遮擋的明眸,映著幽冷的眸光,邪魅,讓人不敢正視。

    她衝著鏡中人,淺淺一笑,可笑著笑著,她的眼淚就涌了出來,「秦簡,阿母不要我了!」

    秦簡的身體微微晃動一下,他的喉嚨抖動一下,但最終卻只是上前一步站在了周萋畫身後。

    春果見此狀,識趣地走了出去。

    伴隨著春果合上門扉的聲音,秦簡愧疚地聲音響起,「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母親!」秦簡將手輕輕放在周萋畫的肩膀上,卻只是輕輕放著。沒再有進一步的舉動。

    他眸光放在周萋畫光滑的脖子上,卻發現一直掛在她脖子上的玉佩不見了蹤影。

    他的心,不禁微微一緊。

    周萋畫鼻頭髮酸,緩緩轉過身,面對秦簡,她抬起手,將花珀手鍊遞秦簡。她抬眸靜靜凝視這秦簡。「你能親自給我戴上嗎?」

    秦簡陰冷的眸光,忽然變得柔和,他不由得落到了周萋畫的面上。而後轉移到花珀上。

    他曾經無比期望親手把這手鍊戴到周萋畫手上,但真到了這一刻,他卻沒了一絲當時的衝動……

    秦簡默不作聲接過花珀,拿起周萋畫的芊芊玉手。動作輕緩、小心翼翼地將手鍊戴到了她的手上,「啪嗒」一滴滾燙的熱淚就落到了他還未來得及放下的手背上。

    秦簡的手微微定住。他抬頭尋找周萋畫的眼眸,看到的卻只是她垂下頭來,露出的發旋還有那光禿禿的脖頸。

    「那玉佩,你怎麼不戴了?」秦簡追問道。

    周萋畫猝然抬頭。蜻蜓點水般對視一眼,隨即立刻躲閃,「畢竟是冬雪的東西。我還給她了!」

    沒有以往說到玉佩時的倔強,只有低低無法訴說的哀愁。

    看著一向如小辣椒一般潑辣的周萋畫。這般無神,秦簡一陣心疼,他蹙著眉頭,將周萋畫的手輕輕抬起,伏下身子,在那白皙的手背上輕輕點了一下,「花珀無心卻固化永恆!」…

    花珀無心,卻固化永恆?周萋畫詫異,她猛然記起了,在自己朦朧時,陳氏說的話,這花珀里的花瓣並不是想被固定住的。

    一個霹靂一下子擊中了周萋畫的腦門,她突然明白陳氏的用意!

    「我母親是被人害死的!」周萋畫猝然抬頭,看向秦簡。

    秦簡猛然怔住,內疚讓他立刻躲閃了周萋畫的眼神。

    昨晚,他原本是守在青雲院的。

    卻突然收到了信號,有人約他去西山見面。

    突然接到的命令,讓他不得不離開了一個時辰,也就在那一個時辰里,陳氏上吊了。

    重回青雲院的秦簡,立刻發現了上吊的陳氏,但為時已晚。

    向來不相信,世上有這樣巧合事的他,第一反應便是去西山確定,對方告知他,與陳氏的死無關。

    但現如今聽到周萋畫這麼說,秦簡的心如被針扎一般,昨晚若自己不離開,或許陳氏就沒事了。

    自殺也罷,被人陷害也好,他都能在第一時間救下她,也不枉費自己對周萋畫的承諾。

    秦簡的躲閃,讓周萋畫旋而明白了什麼,她從未把青雲院的安危全部壓在秦簡身上,但這一刻她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失落,「你當時在哪?」

    秦簡吞咽一下,喉結上下滾動一下,喃呢一聲,「對不起!」

    他不知道還應該說什麼,這是他此生第一次違約,而且還是在周萋畫面前。

    周萋畫垂下頭,輕輕搖了搖頭。

    但接下來,秦簡的話,卻瞬間將她從地表上推入深淵裡,秦簡竟然說:「在海寧郡時,你曾說過,我可以跟你做一次不需要任何條件的交換!是真的嗎?」

    周萋畫難以置信地看著秦簡,最後輕輕點了點頭,她早該知道的,一向神出鬼沒的秦簡,今天這般光明正大的出現,肯定是有其他事情的。

    秦簡深吸一口氣,「你能不能勸你父親,即可赴京!」

    即可赴京!周萋畫難以置信地從方凳上彈起,母親今天才剛剛去世,他竟然要求我勸父親,赴京!

    「秦簡,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周萋畫質問道。

    這個讓她忘掉自我的男人,這個承諾要保護青雲院的男人,在這一刻,沒有幫她追拿真兇,沒有幫她程度痛苦,竟然還要求她勸父親即刻趕往京城!

    秦簡微微點頭,他想解釋,卻不能開口。

    「你!給我滾出去,我不要見到你!」周萋畫雙眼擎著淚水,憤怒地指向門口。

    「若這是你答應的條件,我選擇接受!」秦簡抿住雙唇,頭也不會地朝門口走去。

    他的雙拳緊緊握住,眼眶不由自主地涌滿了眼淚。

    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痛恨自私的自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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