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周萋畫的這個問題,馬夫人卻沒有立刻回答,她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思緒從記憶力抽回,她無精打采地看了一眼周萋畫,而後說道:「周四娘,我已經對你說了這麼多,你能否如剛剛承諾的那般將戒指給我看一眼?」
想著提問了,倒是把這事給忘記了,聽到馬夫人的提醒,周萋畫連忙手插袖袋,掏出了那枚金戒指,卻因一時匆忙,不小心將那層層包裹的砒霜掉了出來。
「啪嗒」一聲,帕子掉到地上,軟綿綿的,幾乎察覺不到,但馬夫人就跟周萋畫面對面,又直視著她,自然能察覺到布袋掉到地上。
她立刻彎腰,搶先周萋畫一步,撿起帕子。
≮認出這就是自己交給春妮,讓她幫忙扔掉的砒霜後,馬夫人臉色再次凝重起來,「我原本還好奇,周四娘不過是在解剖那死鬼的屍體時發現的金戒指,怎麼會知道這金戒指是我尋找的,現如今看到這砒霜,我想,我也不用奇怪了!」
「春妮既然能把這砒霜交到你手上,定然也將戒指的事告訴你了!」馬夫人略顯哀怨的說道。
↓明白馬夫人是誤解了什麼,但周萋畫卻沒有指正,林珠兒本就是突然闖入,又突然離開的任務,就全當她從來沒有出現過吧。
她順著馬夫人的話,繼續說道:「我只知道這戒指與租庸使有關,其中細節並不知道!」她將戒指朝馬夫人遞過去,「我按照承諾將這戒指給你,還希望馬夫人能詳細說一下!」
馬夫人沒有接戒指,而只是把裝著砒霜的帕子交換給了周萋畫。她雙手拉拉披帛,無奈搖搖頭,「我已經是籠中之鳥,就是再拿到戒指又有何用!」她手插袖袋,掏出了雪妮春妮為之喪命的那張銀票,「原本我還等著天黑之前,有人待我離開。看來我又一次上當了!」
「竟然這樣。這銀票我就交給你了\四娘你既然知道這戒指,應該也知道這張銀票如何處理吧!勞煩周四娘告訴公子,我馬倩妮無信無義。對不起他了!」馬夫人說著就將銀票放到周萋畫拿著戒指的手上。
而後她端坐在方凳上,腰板停止,一臉英雄就義的模樣,嘴裡卻喃喃自語道。「哎,伊家的人果然沒有半點可信啊!」
銀票本是輕盈的。但就這樣壓在了戒指上,卻如萬金重,周萋畫知道,馬夫人的意思是讓她幫忙把銀票與這戒指一起交給那個被尊稱為「公子」的人。
她將另一支手裡的砒霜塞進袖袋。而後垂眸看向這張銀票,乍然看去,這張銀票如那在伊十郎袍服下端發現的那張是一樣的。發行於成武十九年五月二日,右上角印了一個「伊」字。
「這個伊字。是伊府的意思嗎?」周萋畫低聲問道。
聯想到,剛剛馬夫人喃喃罵過伊府,說伊府沒有誠信,難道她剛剛等待來救她的是伊府!
也就是說,馬夫人跟春妮背叛那位「公子」投奔的對象是伊府!
萋畫再次被自己的猜測驚呆了。
「原來你,一直在等伊府的人來救你啊!」周萋畫感慨道,抬頭追問道,「伊府跟這些銀票有什麼關係?」
馬夫人冷冷一笑,「周四娘,這個問題還需要問我嗎?你心裡不就有答案了嗎?」馬夫人人斜斜看著周萋畫,「你以為當年秦王敢造反,就只是因為他是先帝的長子嗎?沒有富豪鄉紳的支持,他拿來的實力!」…
馬夫人長長嘆了一口氣,「倭寇之人,時至今日依然擺脫不了套亂,我錯就錯,誤信了春妮的話,背叛公子,為伊府賣命!」
周萋畫仔細聽著馬夫人說的每一句話,原來,發生於十幾年前秦王政變,伊府就曾參與其中,而現在,伊府招兵買馬尋找當年秦王留下來的銀票。
這銀票就那麼重要嗎?
等一下,這裡面好像還有什麼不對的!
「馬夫人,你既然與春妮背叛原主,投奔伊府,那銀票、金戒指都在伊刺史的手裡,你又何須要去偷呢?」周萋畫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周萋畫的問題得到了馬夫人冷冷的一笑,「那個死鬼若是肯將銀票與戒指交出,我又何須費這麼大的周折!」馬夫人斜斜看著周萋畫,「你以為,伊老太爺不讓你們驗屍,是真的擔心那死鬼死無完屍!他不過是怕東西被周都護等人拿去!」
「伊老太爺一心想為了光復秦王,為了將這個念頭傳承下去,他將當年秦王做租庸使時為伊家印製的銀票分給了他的三個兒子,並將代表秦王身份的金戒指傳遞給了死鬼!」馬夫人恨透了伊刺史,自始至終都稱呼他為死鬼。
「不過讓老爺子失望的是,他這三個兒子,除了伊三郎,其餘兩個兒子沒有一個跟他一心的!死鬼為了躲開老頭的逼迫,一直在外做官,伊二郎雖然沒有反抗,卻也沒有答應!」
「伊二死後,老頭給他的那張銀票也不翼而飛,若是這次能順利拿到戒指跟銀票,估計接下來,老頭會讓我們去尋找伊二的那張銀票了!」
馬夫人眼睛微微一亮,對視著周萋畫,「聽說……伊二當年給了陳成璧信物,現如今陳成璧嫁進了你們侯府,估計當年的信物也一起帶了進去吧!周四娘若是想換得侯府的安寧,還要督促陳成璧把那信物交出了哦!」
周萋畫聽出,馬夫人這是在告訴她,伊二郎當年極有可能把銀票交給了陳成璧,對銀票虎視眈眈的人,很有可能把目標對準了侯府,提醒她要注意安全。
「多謝馬夫人!」周萋畫福禮,對馬夫人表示感謝。
馬夫人見周萋畫對自己行禮,微微點頭,她一甩披帛,直接走向門口。在打開廂房門之前,她回頭沖周萋畫嫣然一下笑,「三更天,求周四娘代我向公子道歉!」
說罷,她猛然拉開房門。
周午煜正在房門口來回踱步,見馬夫人出來,下了一驚。立刻揮手示意侍衛將她圍住。
看周午煜一臉警惕。馬夫人微微一笑,「周都護不必緊張,我招。我什麼都招!」
「帶她下去!」
周午煜一揮手,侍衛們便將劍架在她脖子上,押解了下去。
見馬夫人被押下去,周午煜邁步進了廂房。「畫兒,你沒事吧!」
周萋畫趕忙把銀票與戒指收進袖袋。抬頭看著父親,她輕輕搖搖頭,「父親,兒無事!」
周午煜伸手拉過女兒的手。牽著她一起出了廂房。
借著朦朧的燈光,周萋畫看著馬夫人正被侍衛們押解著沿著迴廊朝外院走去。
馬夫人感覺到周萋畫出了西廂,她在密劍里艱難的回過頭。她看了一眼周萋畫,而後再次仰頭大笑起來。
周萋畫聽著馬夫人那時而高昂。時而苦澀,卻漸行漸遠的笑聲,心卻向忽然開始可憐起她來。…
每一個豪門大院裡,都有著一段讓人無法直視的黑暗,華光招招的伊府,從高高在上的主子,到卑微貧寒的婢子,都被朝代的陰影籠罩著,所謂傳承、延續的子嗣們,是人們生活的希望,卻又無情地成為了情感的犧牲品。
周萋畫此時的女裝身份,讓她有諸多的不方便,周午煜沒有過多的挽留她,便讓余崖把她送回後院她暫住的院子。
周萋畫走在前,余崖走在後,走著走著,余崖突然說道:「剛剛,四娘子在與馬夫人說話時,盧少卿回來了,聽說沒有抓到射箭的人!不過盧少卿自己受傷了!」
「嗯!」周萋畫答應一聲,頭埋得很低。
余崖見周萋畫聽到盧天霖受傷也沒有什麼情緒,沉悶的心情瞬間放鬆,步履也輕快了許多,他哪裡知道,此時的周萋畫如此深沉,只是在為如何進入冰窖拿回藏在冰窖柜子下的銀票跟戒指發愁。
「四娘子,走錯了,您的房間在這邊!」余崖一見周萋畫直接朝冰窖的路走去,忍不住開口說道。
周萋畫瞬間反應過來,她停下腳步,靈機一動,抬頭看向余崖,「余義士,我與那雪妮糾纏時,把母親給我髮簪落在冰窖里,我想去尋找一下!」
「夫人的髮簪啊,這可很是金貴!」余崖一聽,立刻諂媚出聲,「那肯定是要找的!只是這天色已晚,況且,冰窖里……」
「沒事的!」周萋畫淡淡說道,一甩衣袖,繼續邁步。
她邊走,邊伸手進胸袋,把陳氏給的那支金簪攥在了手裡,衣袖肥大,不易察覺。
因為下午發生過事,冰窖兩側已經加派了侍衛。
余崖看著分列兩側的侍衛,上前站在周萋畫身旁,道:「四娘子,不如你先等在這裡,我進去為您尋找,你看如何?」
周萋畫微微一下,「你可認識我母親的那支金簪,別到時候把平姨娘、鍾姨娘髮髻上的東西誤當成我母親的拿出來,你無心是小,傳出去被伊府說成咱們小家小戶,貪戀人家珠寶,這個就不好了!」
余崖也感受過伊府那仗著富足表現出的藐視,被周萋畫這麼一說,頓感有道理,「那四娘子,您要小心!」
周萋畫微微點頭,而後便隨著余崖,一併朝冰窖門走去。
孫牧與另一位下午受傷的侍衛已經被替換走,冰窖門口分列兩排整整齊齊站著十幾名侍衛,慶幸這些侍衛都是周午煜的手下,對余崖都是言聽計從,在余崖簡單說明來意後,周萋畫沒有受到任何阻攔,便進入了冰窖。
因已經是一更天,冰窖里烏漆墨黑的,余崖與周萋畫分別點了一盞搖晃不停蠟燭,開始慢慢摸索。
周萋畫趁余崖沒注意,彎腰將金簪扔到了地上。
冰窖面積挺大,為了藉助的有限的光,余崖小心地掃視著眼前的每一寸地面,周萋畫見他如此聚精會神,一貓身,直接奔到停放平姨娘屍體的柜子,伸手摸出了藏在裡面的銀票跟金戒指。
「啊,找到了!」也就在周萋畫剛剛把東西收進袖袋的時候,余崖興奮地喊道。
「真的嗎?」周萋畫立刻直起身來,飛奔過去,從余崖手裡拿過金簪,連連表示感謝。
「既然已經找到了,那咱們……」余崖指指門口。
「好!」拿回東西,周萋畫的心也輕鬆了很多,她拉一拉衣袖,隨著余崖的指引,邁步上台階,隨即出了冰窖。
冰窖門轟隆隆一聲關上,周萋畫在余崖的陪伴下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整個後院再次陷入了一片平靜。
而冰窖里,一個鬼鬼祟祟地身影,他打著了火摺子,在五具屍體裡穿梭著。
半個時辰後,這個身影終於停止了忙碌,他抬起沾滿污穢的雙手,長嘆一口氣,想起周萋畫曾趴在平姨娘屍體下的長櫃下。
喃喃自語道:看來,今晚要去會一會這個周萋畫了!(未完待續)
ps:推薦一本總裁可愛呆萌路線的現代文:《總裁的呆萌冤家》,書號:3276733,作者:劉夢翎,簡介:一個腹黑有型的總裁,竟戀上了一個呆萌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