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路官途 87、執行起來一定要不折不扣

    晚間，周慕青和金教授坐下來商議收購第一天要做的工作。

    第一條就是把喬春花手裡喬景瑞去年的購銷合同找出來，明確農戶的湘百合必須是簽了合同的現在才收，所有欠條必須要扣去種苗費，沒有簽約的暫時不收購，即使將來收購，也得按照將來的市場價低價收購，他們的種苗來歷不明，而且也不存在著合同關係。

    第二條打欠條，要明確1995年4月30日之前全部結清，還要注意防偽，不得不防有縣財政人員鑽空子，甚至縣領導鑽空子都有可能，除了欠條印鑑多設置幾層外，還要建賬冊，最少要兩本以上的賬冊互相對照。

    第三條現金人員，出納，記賬。

    第四條收購程序的安排，人員配備。

    兩個人協商了很久，認為妥帖了，才休息。

    收購第一天，周慕青一行到縣去糧食局大倉的時候，切實感到哲通縣辦事效率奇高。乾淨整潔的倉庫，外面排的整整齊齊的農戶，一切顯得很有秩序。

    周慕青安排把金教授事先準備好的告示張貼在牆上，告示的主要內容就是嚴格要求質量，要求農戶按照大小，顏色、按照農殘標準以及整碎程度對湘百合分級，還配了圖片，一目了然。就是告訴農戶絕不可以弄混，以便將來收購上來脫殘去毒的整齊劃一的操作。

    打開糧倉的播音室，劉楠可以和中央電視台播音員媲美的普通話立即傳遍四周，一遍又一遍的解釋為什麼要分級，怎樣分級，在分級的操作過程中應該注意哪些事項。

    金教授召集所有收購人員，先開了個小會，要求必須嚴格執行收購標準收貨，並把他的學生和懷仁堂質檢部人員和收購人員打散，做各個收購小組臨時組長，明確一定要標準化操作。

    儘管周慕青在昨天哲通縣廣播站採訪講話的時候，特別強調了分級，儘管告示上面很清楚寫著，儘管劉楠一遍又一遍的在高音喇叭上面解釋，但是絕大多數農戶，仍然無動於衷，還是把所有的湘百合混在一起，沒有誰去分揀，因為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哲通縣的縣領導！都是外蠻子。

    農戶們從來沒有那麼多講究的，更準確地說農戶們從來只聽當官的吆五喝六，對於商人缺乏尊重的。

    所以，一開稱收購，尤其是不分揀堅決不收，農戶們立即就反鬧起來。說周慕青他們故意刁難農民。周慕青不為之所動，請求公安支援。

    畢竟紅頭文件上面的章印還是濕的，而且書記、縣長昨天才三令五申的講過話，公安幹警很配合。有幾個特別鬧的，被公安立即請去喝茶，

    農戶們不聽話的也得聽話了，紛紛各找場地，把湘百合從袋子裡面倒出來，比照牆上告示的要求進行分揀。還有的乾脆直接拉回家，召集家人在家裡收拾，還有的另想了其他辦法。

    一直到天黑，第一天也沒有多少湘百合被收購。

    晚上掌燈時分，參與收購的糧站職工和在現場執勤的公安幹警家中人氣爆棚，各種親戚朋友鄰居同學戰友忽然親熱起來，有送菸酒的，有攀親情的，拐彎抹角的還有直接表示提成的，就一個主題，明天收購湘百合的時候，通融通融，自家人多少得比別人鮮亮一點。

    第二天，周慕青明顯感到了氣氛不對。

    參與收購的工作人員，交頭接耳，左顧右盼，與排隊的農戶眉來眼去。

    一開稱，金教授和他學生的話，就被工作人員以各種理由搪塞，幾乎總執行不到位。農戶們更是對以金教授為核心的外地來的人，採取非暴力堅決抵抗的政策，沒有半小時，大倉就被各種大小爭執搞得人聲鼎沸。

    周慕青連忙聯繫公安幹警，希望拿出昨天的工作作風。但是，公安幹警好像沒有進入狀態，昨天那種雷厲風行的配合不見了，更有大著膽子的還遞紙條給周慕青，希望周慕青給紙條上的人員適當照顧。

    周慕青被氣得七竅生煙，喊了一聲，「不按標準的一粒不收」，趕緊去縣政府找劉光久。

    劉光久辦公室正頭疼，昨天家裡也來了幾個親戚，仗著是地頭蛇老岳父的關係，希望劉光久壓一壓周慕青，收購的時候高看一眼，怎麼也得比那些瞎鼻子爛眼睛的鮮亮一點，搞的劉光久大半夜都不能夠休息。

    一看周慕青來了，劉光久連忙拿出獻給皇上的貢品，雲霧雪芽，親手泡給周慕青，「周總，你來得正好，有個事正想找你說說呢。我知道說了你可能生氣，但是，不說，你家嫂子肯定是饒不了我。」

    周慕青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連忙堵住劉光久的嘴：「劉縣長，我先說個事，我把這事說了，您再說，可以嗎？」

    劉光久只好說，「那好，周總，您說。」

    &這樣的，今天的糧站工作人員不怎麼配合金教授，質量把關明顯有漏洞，還有派去的公安幹警，執法也沒有昨天認真。劉縣長，這其實是習慣問題，如果農戶認真按照分級標準在家裡分揀後，再來糧倉交貨，就不至於這麼麻煩。關鍵開頭難，開頭一定要一絲不苟的執行，堅決不能夠讓步，農戶就不會存在僥倖心理，如果讓農戶感到其中有絲毫的鬆動，他們就會想辦法投機取巧。其實這對雙方都是不利的。我們一旦過不了海關，那就意味著湘百合的銷路被堵住了，我們不僅不能夠再收購，而且所有的欠款可能無法兌現。」

    &我派人去了解一下，我想說的事呢，也是這事。這不是你嫂子娘家的親友，昨天跑到我那裡，希望你們可以放寬一點。你看，如果方便的話，這三家，您是否可以安排一下。」劉光久說著，拿出一張字條，上面寫著鄉鎮，行政村，哪一戶，還有戶名。

    周慕青簡直哭笑不得，看了看劉光久，「他們不能夠分揀一下嗎？有時間去磨您，就沒有時間去分揀嗎？金教授給大家解釋的那個質量標準，您當時也在場啊。」

    &總，你可能對我們哲通縣農村人不了解。他們對面子很在乎，他們覺得是你嫂子的親戚，就感到什麼事都要和別的村民有點區別，要是讓他們和別的村民一樣，撅著屁股在那分揀，他們會感到沒面子。」這不是給親戚要面子，是劉光久給自己要面子。

    周慕青知道這事絕不可以妥協，不然，絕對是一敗塗地。「劉縣長，麻煩您給嫂子說一聲，確實是不行。給外商打交道，協議就是法律，絕不是彈簧。麻煩您安排一下糧站人員和公安現場的負責治安的同志。」

    劉光久手指頭敲著桌面說：「周總，要是不能夠通融的話，你嫂子不會答應啊。」

    周慕青氣得直搖頭，我說糧站人員和公安幹警，你說你老婆！

    現在合同就是不按「大概、差不多、湊乎」的原則簽的，有一點執行上的走樣，都會影響到最終的質量，不管有多大的壓力，都得使出渾身解數，百分之二百的魄力和決心，不折不扣的執行！

    劉光久斜著眼看周慕青，2400萬已經壓在我哲通縣了！我沒有打算雁過拔毛哎，就是希望給個面子，還能夠難為死你！哎，是啊，雁過拔毛其實也是可以考慮的，我可是做了擔保的，擔保費多少得來點吧。劉光久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周慕青的大哥大響了，「老姨，我在三樓西面，好好，上面的牌子是縣長辦公室。」

    劉光久笑笑：「周總，有人找啊，你嫂子也想和你見一面，不知道你什麼時間有空？」

    &你讓嫂子現在過來，我介紹幾個人，讓她認識認識。」周慕青很坦然。

    沒有過去幾分鐘，銀鈴般的嗓音響起「慕青，是不是在這裡？」

    &是這裡。」周慕青轉身領過來一個華貴艷麗的中年婦女，一身撒花的風衣，烏黑的頭髮在頭上用銀飾一砸，格外亮眼。「來來，姐妹們，我外甥女在這。」

    呼呼啦啦蝴蝶飛舞一樣，劉光久的辦公室頓時一片光艷。劉光久不認識來人，但是來人後面那位，他認識，省人大副秘書長謝彩玲，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省公安廳廳長夫人，劉光久的兒子畢業後考到了省人大，見過謝彩玲，後面的一位也認識，九盤水市委第一書記的愛人李多嬌。最後一位很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劉光久不敢在坐了，連忙站起身迎接，「各位大姐小妹，你們好。我叫劉光久，周總的好朋友。」

    周慕青趕緊介紹：「劉縣長，這是哲通縣的劉光久縣長。這個是我老姨劉俊怡，他愛人劉縣長可能認識，是張守林副省長。這幾個還是讓我老姨介紹。」

    &縣長，我外甥女到你們哲通縣，你可要多照顧啊。李多嬌認識吧？」

    &主任，您來也給我提前說一聲啊，還有謝秘書長，我這辦公室太簡陋，千萬別見笑，這個大姐我看著面熟，咱們應該見過。」

    &可能吧。王丹青，咱們省最有名的畫家。剛從國外回來，我的閨蜜，我說去哲通縣來玩，就連歇息一下都沒有，就過來了。」

    劉光久一拍腦門，怪不得，王丹青的畫作很有名不假，她還有一個獨特之處，和現任黔州省的一把手沈丹傑書記是龍鳳雙胞胎兄妹。

    劉光久這次翻箱底找到一套上等的茶具，然後小心翼翼的拿出真正的雪芽，一時間縣長辦公室香氣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