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宇悄悄聯繫好了心理醫生諮詢了一下,發現這個情況確實是需要注意。筆神閣 bishenge.com他打算等明天苗芳情緒穩定點,再跟她說這件事,然後再和心理醫生約時間。
心理醫生還提醒他,叫他這幾天儘量少刺激苗芳,所以苗芳發脾氣後,他一直等到半夜,估計苗芳快睡著了,才回房。女兒交給了蘇媽媽,睡進了另一間臥室,免得夜裡哭鬧,吵得苗芳更加抑鬱。
蘇宇輕緩地推開門,看見苗芳熟睡的臉上還帶著淚痕,頓時一陣心疼,低頭在她臉頰輕輕一吻,然後躺到她身側,關上燈,很快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蘇宇猛地驚醒,伸手摸了摸床邊,苗芳居然不在身邊,而且被子也是冷的,她應該離開好一陣子了。
「芳芳,你去哪兒了?」蘇宇叫了一聲,沒有回應,他趕緊穿衣服下床,打開臥室的門走到外面。
從臥室到客廳都很暗,只有衛生間裡亮著燈,還有嘩啦啦的水聲傳來。
她去洗澡了嗎?
蘇宇先是鬆了口氣,但還有些不放心,趕緊往衛生間走去,他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芳芳,你在洗澡嗎?」
裡面沒有人理他。
蘇宇的心突然揪起,又重重地捶了兩下房門,依然沒有人回應,他擰了擰門把,發現門從裡面鎖上了,他又趕緊回房間找到鑰匙,再回來打開門。
裡面,苗芳雙目緊閉,靜靜地躺在浴缸里,水已經快要漫到她的鼻子,頭上的花灑還在嘩啦啦噴著水……
而浴缸里那些水的眼色,是被血染的通紅。
「芳芳!」蘇宇趕緊衝過去把她從浴缸里抱出來,苗芳的呼吸很輕,身上也沒有檢查到傷口,還好,她應該沒有做出傷害自己的傻事,浴缸里的那些血,應該是產後惡露的血(產後惡露是指產後隨子宮蛻膜脫落,含有血液、壞死蛻膜等組織經產道排出。)。
她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她此時卻沒有絲毫反應,蘇宇腦袋發蒙,似乎此時被水浸透的人是他,他完全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只能小心翼翼地抱著苗芳,不由自主地發抖……
要是他晚來一會兒,水就要漫過她的口鼻,一旦溺水……他不敢想像。
蘇媽媽也被動靜吵醒了,進來一看見這種血腥的場面,感覺一股血衝上腦袋,雙眼一紅,踉蹌兩步差點摔倒。要不是房間裡孩子還在哭,驚醒了她,她就也暈過去了。
「我……我去打120……」
蘇媽媽的話提醒了蘇宇,他回過神來,拼命點頭:「對,對媽你去打急救電話……」
他把苗芳抱到沙發上,又回房間飛快地給她拿了衣服、干毛巾和證件,做好等一下急救的準備。
救護車也很快過來,將苗芳帶到了醫院,蘇宇跟著一起去,蘇媽媽放心不下也想跟過去,可是不能帶著小嬰兒一起奔波,只好留下來照顧孩子。
醫院裡。
急診科醫生沒到半個小時就出來了,對蘇宇說:「她產後有些低血糖,再加上浴室缺氧,所以會昏迷,沒有其他事,等一下就會醒來。」
「謝謝醫生。」蘇宇鬆了口氣,是暈過去的,不是她想自殺就好……
蘇宇趕緊進入病房,緊緊握著苗芳的手,像握著一件失而復得的寶貝。
苗芳很快甦醒過來,她看見蘇宇通紅的眼眶,她又控制不住哭了起來。
剛才的事情,她還記得清清楚楚。
她感覺暈眩感襲來的時候,她的理智還在,她看著浴缸里的水平線一點一點漫過腳尖,漫到膝蓋,再漫過胸口……
她仿佛是魔怔了,儘管知道等水漫過頭頂的時候,她可能會窒息而死,但她依然毫不在乎。她甚至想著,死也沒什麼,反正這個世界上誰也不需要她,她的愛人,親人,朋友,一個個早就離她遠去,她就這麼死了,也可能沒有任何人知道。
她坐在浴缸里,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水平線上漲,仿佛隨著生命一點點的消失,那些不好的情緒也因此而消失了。
現在,她稍微恢復了一些理智,看著丈夫臉上隱忍的傷痛和強憋著的淚水,突然發現自己可能真的有病……
她怎麼可以生出自殺的念頭?
她怎麼可以傷害一個這樣愛自己的人?還有她的孩子……那個才出生幾天,才剛剛開始生命的孩子,她怎麼忍心就這樣離開他們?
「對不起……」苗芳握住蘇宇的手,愧疚地說。
憋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決堤,蘇宇也緊緊握著她的手:「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一定是我沒有好好照顧你,你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做危險的事了好嗎?」
「嗯……」苗芳重重地點頭,又說,「你陪我去看心理醫生吧。」
「嗯!」蘇宇心中欣喜,她願意解釋治療,真是太好了。
蘇宇第二天去公司請了長假,然後帶苗芳去大城市看心理醫生。
一開始諮詢心理醫生的時候,苗芳很排斥,但漸漸的,心理醫生溫柔又有技巧的談話方式逐步打開了她的心扉,苗芳也試著說出自己的心事……
王護士說的「樊莎莎可能會成為醫務科副科長」,似乎是她第一次意識到心頭的刺的存在,後來,還有許多許多細節,讓這根刺越扎越深,很多根本沒有多餘意義的小細節,都在她的幻想下無限放大。
康復之後,苗芳每每回想起那個時候,都會覺得後怕。假如她沒有遇見一個好丈夫和一個好婆婆,假如她所在的工作環境不是他們醫院那樣人際簡單,大家都好相處的,她不敢想像自己我抑鬱症會嚴重到什麼地步。
她也不敢相信,那些沒有她幸運的孕產婦,都是怎麼熬過來的。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苗芳漸漸康復。心理醫生幫她分析過她得抑鬱症的原因,除了激素的變化外,她過於強勢的性格也是誘發抑鬱症的主要原因。
她長這麼大沒有遇見任何挫折,上學時老師重視、結婚前家長疼愛、結婚後丈夫體貼,所以她習慣了一切都以自己為標準,但凡有什麼不順著她的心意的,就會在她心頭上扎一根刺。
醫院裡,樊莎莎知道了苗芳之前一系列反常的舉動,都是抑鬱症在作祟,她也想為苗芳做什麼。想來想去,她想到了學生時代做過的一個笨笨的祝福方式——疊千紙鶴。
她去買了一沓彩紙,還有一個大大的玻璃瓶,平時有一點兒零碎時間,就疊千紙鶴。不到兩個星期,就裝滿了一個玻璃瓶。想著等苗芳回來,就把玻璃瓶交給她。
苗芳回到醫院後,樊莎莎托萬民安將那瓶千紙鶴交給了她,苗芳看著那罐精緻小巧的千紙鶴,心裡愧疚萬分。
午飯的時候,苗芳提前一些時間跑到了婦產科去找樊莎莎,樊莎莎看見她來了,有些發怔,也不敢上前與她說話。因為她們倆之前剛鬧矛盾的時候,樊莎莎主動找她說話,都被她無視了,那種尷尬的感覺現在還在呢。
她們倆就這樣相互注視著。突然,苗芳笑了起來,兩步跑到樊莎莎身邊,張開雙臂抱住她,說:「莎莎,什麼時候有空,去我家看看靖靖啊,你可真不夠意思,連個玩具都不給靖靖買!」
樊莎莎遲鈍的回過神來……苗芳這是康復了?
苗芳見樊莎莎一直沒反應,伸手捏住樊莎莎的臉,說:「這段時間沒有我,你是不是很空虛?很孤單?你沒有飯搭子吧?中午沒人陪你去吃飯了吧?」
隔壁一位婦產科的護士聽見苗芳說話,過來笑著插了一句:「苗醫生,你想多了,莎莎在我們科室很受歡迎的好嗎?我們大家每天中午都排著隊招呼莎莎去吃飯。」
苗芳這次聽見樊莎莎如此受歡迎,卻全然沒有了當時的難受,此時,她只會為好友受歡迎而感到高興。
她回了那護士一句:「你們再怎麼歡迎莎莎,過段時間她還要輪轉到別的科室,而且人家可是我們萬科長要著重培養的好苗子,你們別想讓莎莎留在你們這兒!」
「那可不一定,我們蔣主任也要好好培養莎莎呢!要是莎莎在婦產科做得好,到時候留在婦產科也不是不可能啊!」
「吃飯時間你們就不要談工作了。」樊莎莎笑出來,拉著她們倆說,「那就一起去吃飯吧,吃飯人多才熱鬧。」
後來苗芳又把樊莎莎的微信加了回去,還拉著樊莎莎拍了一張合影,發到朋友圈,配上文字:「人世間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失而復得。」
這段時間的陰霾似乎終於一掃而空,最開始那個簡單直接,但又有些暴脾氣的苗芳,終於又回來了。
苗芳心裡一直記掛著爛腳病老人,但還在哺乳期,孩子也離不開她。
孩子將近一周歲的時候,苗芳毅然給孩子斷了母乳,這樣她也「解放」了,又立馬回到了團隊中。她還打算等再過幾年,孩子大了,也帶她走街串巷為老人治病,把孩子培養成小護士。
這個時候,還有半年,樊莎莎、沈一鳴和李婉儀這三個人,都服務滿三年了,他們的規範化培訓也即將結束,可以成為正式的醫生。
成為正式醫生後,他們面臨的工作就會更加專業、驚細,也需要他們投入更多的時間到本職學科上。而治療小分隊的醫生和護士們,一般也是做滿三年就可以退出,如果自願留下繼續照顧老人,當然也是可以的。
王護士已經退出了,苗芳他們那個小分組,現在又剩下苗芳、沈一鳴和樊莎莎三個人,苗芳每次看見沈一鳴和樊莎莎兩個人相互配合的天衣無縫,她都毫無下手之地,就覺得這兩個人……有種金婚老夫妻的感覺。
他們倆話不多,但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對方想要什麼。這種默契,沒有幾十年都出不來。
可他們倆除了工作,其他的時間又純潔如白紙,沈一鳴是個書呆子,各種零碎的時間都拿去百~萬\小!說,樊莎莎人也安靜,從不會主動說話。
於是苗芳覺得,她有必要撮合這兩小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