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二嬸笑道:「就是肉的事兒鬧成這樣的!風雷和趙桂花攢了大半年的錢,前幾天半夜起身去城裡,買了一整副豬頭回來,處理乾淨了用鹽醃著,留農忙的時候吃,省得幹活沒力氣,誰知昨兒夜裡竟叫李國紅給偷了。這不是一塊兩塊肉,是一整個豬頭,可不得打起來?說起來這李國紅夠讓人感到好笑的,用孩子生病想吃肉為藉口,哪個孩子能吃一個豬頭?」
「等等,二嬸,風雷?什麼時候改名了?」風輕雪眼裡閃過一絲疑惑。
風二嬸哦了一聲,「是改名了,老大叫風雷,老二叫風雨,中間那個輕字啊去掉了。」
她聽風輕雪沒喊哥嫂,就知道風輕雪和他們沒感情,也就順水推舟直呼其名,沒說什麼你大哥你二哥或者你大嫂你二嫂,算是很有眼力見。
改不改名,對於風輕雪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並沒有追問改名的原因。
她沒問,但是到了二叔家,風二嬸還是說了緣由。
「年初一幫子學生來咱們這兒鬧革命,城裡的學生,說風雷風雨名字輕浮,不符合規定,勒令他們改為風雷風雨,輕字去掉就是去掉舊文化舊思想什麼的。另外,非得叫咱們大隊把地主交出來受批評教育,咱們大隊是有名的窮山惡水,哪來的地主?他們就說是什麼政治任務,勒令你拴住大爺弄個地主出來。」
風輕雪眉頭一皺,「後來怎麼樣了?」
風二嬸嘆了一口氣,「你拴住大爺心眼兒好,不願意,就這麼被撤了幹部職務,改選老光棍李成棟,說他是農民的代表,幹活的榜樣。當上這個幹部後,李成棟馬上就娶了個黃花大閨女,弄得大隊裡啊,是烏煙瘴氣,也把你拴住大爺推出去,說他就是地主!」
「胡說八道,誰不知道二大爺祖上八輩子都是貧農?」風輕雪氣得一巴掌打在桌子上,太使勁了,疼得她立刻甩甩手腕,呼呼地吹著。
「你生氣就生氣,你打桌子幹什麼?我看看紅了沒。」陸江仔細看了看,又給她吹了吹。
風二嬸見他們的舉止,嘿嘿一笑。
風輕雪臉有些紅,得知二叔不在家,先把禮物送上。
瞧著從籃子裡取出的蜜餞糖果餅乾之類,風二嬸雙手在上衣兩側蹭了蹭,「這怎麼好意思?小雪,你家裡兩個孩子呢,留給孩子吃,給我們送來幹什麼?」
「幾年沒回來過一次,哪能空著手呀?一點心意,給二叔和二嬸補補身子,別跟侄女我客氣了。再說,我們下個月回部隊,又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再見二叔和二嬸了。」風輕雪把東西往前一推,「二大爺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風二嬸重重地又嘆了一口氣,「被當成典型,能有什麼好情況?咱們老百姓敢怒不敢言,李成棟現在可張狂了,誰說一個不字,他就扣誰工分,或者少記工分,還說他是遵從上面的指令,是為了完成政治任務。每一次對你拴住大爺進行批評教育,都叫李國紅上台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