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北經顧軍這麼一提醒,也覺著閆寶書是因為這件事生氣了,他連忙解釋道:「寶書,我這人睡覺愛打把式,不過我可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
閆寶書坐在他身前嘆了口氣,「誰說我生氣了,我想別的事情呢。」
&啥呢?」陸向北和顧軍異口同聲的問道。
閆寶書嘆了口氣,無奈道:「你們也不想想現在都幾點了啊,第一節課都開始了,我還咋去學校啊。」
陸向北一愣,「喲,還真是的,現在都九點多了。」
顧軍對於上學這種事情是非常隨意的,無所謂的說:「那就不去了唄,成天被關在裡頭你不難受啊。」
閆寶書瞪了他一眼,「大字不識一個,你往後可咋整。」
&說八道。」顧軍憤憤不平道:「兄弟好歹小學畢業了,咋可能大字不識一個。」
&了吧,就你那點文化水平,還趕上我呢。」陸向北一旁擠兌顧軍,笑呵呵的說:「寶書你別聽他的,就他上小學那會兒,不是跑出去掰苞米就是跟他哥出去瞎轉悠了,他啊……能把自個兒的名字寫全乎嘍就不錯了。」
顧軍哈哈大笑,「你就磕磣我吧。」
陸向北和顧軍笑了一陣子,這才低頭問閆寶書,「那咋整,要不我現在送你過去?」
閆寶書笑道:「翻牆頭進去我容易被逮。」
&子腰疼多大點兒事啊,閆寶書你要是兄弟今兒就別去,陪我好好溜達溜達。」顧軍挑釁似得梗了下脖子。
閆寶書被顧軍逗笑了,扭過頭和陸向北說:「他這是激將法啊,咱們堅決不能中了敵人的圈套。」
&是,堅決不能中了敵人的圈套。」
閆寶書和陸向北不過就是和顧軍開了個玩笑,事實上閆寶書真的不能去學校了,翻牆頭進去存在一定的危險性,被抓到了少不了一頓痛批,倒不如不去來的省事。曾經的閆寶書無論颳風下雨還是發燒感冒都沒有逃過學,沒想到來了這邊倒是體驗了一回逃學的快感和刺激。
三個人昨夜宿醉,現下已是肚子空空,玩笑開夠了還是得找地兒安撫自己的五臟廟去,這時陸向北提議,不如就去食雜站買點東西對付一口就得了,待到了晚上在搓頓好的。陸向北的意見得到了一致通過,三個人這才猛蹬自行車朝食雜站一路進軍。
食雜站的糕點常年下來也就那麼五六樣,但就是這幾樣糕點能經常吃到的人也不多,一斤糕點除了要用錢還需要四兩的糧票,顧軍負責出錢,閆寶書和陸向北負責倒騰四兩糧票,最終三個人從食雜站里買了一斤的蛋糕,三個半大小伙子就蹲在食雜站外頭的馬路牙子上吃了起來。
顧軍吃東西向來生猛,既沒有閆寶書的斯文,也沒有陸向北的細緻,三口兩口就把一塊蛋糕給造了,可就是因為他這樣的吃法,他如願以償的噎到了,蛋糕卡在嗓子眼的位置怎麼也咽不下去,噎的他捶胸頓足還不時的翻著白眼。
&操,他噎到了。」陸向北嚇的從馬路牙子上站起來。
閆寶書著急忙慌的說:「我去食雜站裡頭跟人要杯水,顧軍你千萬要堅持住啊。」說著,閆寶書拔腿就要往食雜站裡頭跑,誰料顧軍突然攔住了他,擺了擺手後蹲在了地上,雙手捧著路邊的積雪吃了好幾口。
閆寶書和陸向北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咱們的生活還沒艱苦到要吃雪的份兒上吧?」
顧軍吃了兩口雪,雪在口腔里融化,連帶著卡在嗓子眼的蛋糕也咽了下去,只見他長喘一口粗氣,「我的媽呀,這口蛋糕差點沒要了我的小命。」顧軍似是軟弱無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胸脯說:「寶書,你現在去給我弄杯水喝吧,兄弟沒勁兒了。」
&我這就去。」
閆寶書去了食雜站裡頭跟工作人要要水喝,外頭陸向北坐在顧軍身旁吃著蛋糕,「這不是你小時候了,想吃啥都吃不著,往後改著點,別因為一口吃的噎死了,多丟人。」
顧軍嘆了口氣,笑道:「說真的,以前我想吃口江米條家裡都買不起,如果不是我哥,我哪裡會有今天。」
陸向北拍了顧軍的肩膀,「兄弟都了解,過去的事兒咱就不提了,放眼未來,日子還得往好了過不是。」
&話說的在理,我贊成。」顧軍嬉皮笑臉不過半秒鐘,隨即換了一副嚴肅的面孔:「向北,兄弟跟你商量個事兒。」
&說。」
顧軍欲言又止,腦袋瓜子裡組織了好半天的語言才說:「我覺著寶書是個有主意的,我想拉寶書入伙,你說……。」
&行。」陸向北言辭激烈,「顧軍,別說是閆寶書,就是你我都不贊成這麼過下去,那行當是一般人能幹的了的嗎?整不好是要被抓的,還是說你想跟你哥一樣?」陸向北急了,「前車之鑑擺在眼前,你咋還沒點覺悟呢,再說了,你哥是為啥進去的,還不是想讓你和你爸媽過的好點。」陸向北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隨後捏住了顧軍的肩膀,「聽兄弟一句勸,好好的,如果有機會,我讓我爸給你找個工作,實在不行,咱兄弟兩一起去當兵。」
顧軍笑了笑,「那寶書呢?」
&果寶書想去,我豁出去了,厚著臉皮跟俺爸說去。」
顧軍搖了搖頭,「陸向北啊陸向北,你是白活了這十七年……你今年是十七了吧?」顧軍不太確定陸向北的年齡,待他得到了陸向北點頭之後,他繼續說道:「雖然你都十七了,但你在看人這方面不如我,寶書的目標絕不是要去當兵,說白了他和我是一路人。」
陸向北愣住了:「啥意思?你是說閆寶書也想……」
顧軍搖了搖頭,「這我哪敢確定啊,我只是憑感覺來說話,人和人之間有太多的不同,但也有類似的經歷,從閆寶書的眼神中我就可以斷定,他的目標比我們想的還要長遠。」顧軍的確是憑感覺說話,他雖然和閆寶書接觸的時間不長,但他感覺的到,閆寶書也是個不安於現狀的人。
&咋就敢這麼肯定呢?」
顧軍也不知道該怎麼和陸向北解釋,是閆寶書的眼神?還是什麼的……至於顧軍想要拉閆寶書入伙的想法,也是從老毛子餐廳閆寶書用俄語和外國大妞交流的時候才開始的,而接下來的接觸,這種想法越發的強烈,顧軍的直覺就是,閆寶書能幫的了他。
顧軍的一番話徹底讓陸向北陷入了迷茫,在看人方面,陸向北的確有所欠缺,但這也是前提下所製造出來的不同。顧軍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跟著他哥在西河溝等地方東跑西顛,遇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雖說能賺到點錢,但危險也是時刻伴隨著的……一想到這裡,陸向北忽然發現,他的溫飽生活是沒辦法和顧軍以及閆寶書這種貧苦人家的孩子相比較的,其中的苦楚是他沒辦法完全體會的。
顧軍見陸向北不說話了,為了防止他多想,便笑道:「兄弟不過就是順嘴一提,知道你把寶書當兄弟,希望他能好好的,人往高處的道理俺懂……。」顧軍的話說了一半便看見閆寶書從食雜站里拎著個軍用水壺跑了過來,「寶書回來了,先不說了。」
閆寶書拎著水壺跑了過來,「沒有熱水了,我就給你灌了一壺涼水,趕緊喝了我好把水壺還回去。」說完,閆寶書朝食雜站的門口瞥了一眼,穿著工裝的工作人員正依靠在門口假裝磕毛嗑似得的盯著他呢。
顧軍笑著接過水壺,仰起頭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閆寶書站在陸向北和顧軍前面,總感覺氣氛有點詭異,看了看喝水的顧軍,又再看看情緒不高的陸向北,他更加確定他去拿水的這個空檔里陸向北和顧軍之間發生了什麼!閆寶書不能去問,只能裝作沒事發生一樣,就在顧軍喝完水把水壺遞還到他手中的時候,陸向北突然跑了過來,攬著閆寶書的肩膀說:「看食雜站門口那人是誰!」
閆寶書驚奇地看了過去,「高百川?」閆寶書不敢確定,回過頭又看了眼陸向北,「是他啊沒錯吧?」
陸向北慎重地點了點頭,「他旁邊那女的是你姐不?」
閆寶書眯縫著眼睛仔細一瞧,跟在高百川身旁有說有笑的那個女人正是他的大姐閆玉芬。閆寶書目睹高百川和閆玉芬進了食雜站,沒過多久兩個人捧著幾個油紙包從裡面走了出來,依舊是有說有笑的原路返回了。
顧軍見他們兩個人緊張兮兮的,忍不住好奇問道:「你們兩個說啥呢?那女的是寶書的大姐嗎?」
陸向北聞聲點了點,「寶書,那女的是你姐不?」
閆寶書用力地抓著手裡的水壺,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