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的空地導彈技術布局,在1970年代曾經有過一波價值觀上的大轉折。
在1960年代,美國空軍因為在越南戰爭中普遍與蘇聯戰鬥機交鋒不占便宜,所以在空對地彈藥的選擇上,一度傾向於使用電視制導彈藥。
電視制導的精度、全天候性、抗干擾性,都比雷射制導差很多。但有一個優勢是雷射制導不具備的,那就是更容易發射後不管。哪怕飛機飛出幾十公里了,機載接收機依然可以收到導彈攝像頭的電視信號,並且把控制指令發回去。
而雷射制導的導彈,則要求載機在導彈命中目標前,必須始終拿雷射器保持照射目標,這就意味著飛機不能裝完逼就跑,增加了飛機本身的生存性風險。
越戰時美國人的主力還是f-4「鬼怪」這種過時爛貨,連米格-21/23都干不過,所以電視制導就是為了f-4「鬼怪」裝完逼就跑而設計的,「幼畜」a/b也趕上了越戰最後幾年的大顯神威。
但進入70年代末,隨著美國人對越戰痛定思痛後弄的f-14、f-15、f-16這三款戰鬥機入役,美國空軍在制空權方面已經碾壓了蘇聯裝備,所以增加戰機的火線滯空時間危險不大,他們就開始傾向於搞雷射制導。
1970年服役的「幼畜」a型、71年服役的「幼畜」-b型,在軍中八年後,於1978年終於被雷射制導的型逐漸取代。
而電視制導技術也被認為「沒有軍事價值」,而逐步放開為民用技術,允許休斯公司等供應商自謀出路、賣民品回本。
好萊塢一小撮最頂級的錄像機遠程同步監視器公司,開始把「幼畜」-b的制導系統中,除了火控計算機以外的其他部分,都用到了自己的產品里。
不過,歷史上這波小轉折卻沒有持續多久。
因為實際的戰爭,很快會證明電視制導在未來戰爭中依然有價值、並非雷射制導能徹底取代的這個實戰證明,就來自於明年四季度即將爆發的兩伊戰爭。
在兩伊戰爭中,伊朗新政府利用巴列維王朝時期從美國進口的「幼畜」-b導彈存貨,極大地打擊了伊拉克的地面部隊,甚至摧毀了一些伊拉克剛剛問蘇聯進口的最新一代主戰坦克t-72。
到了兩伊戰爭後期,伊朗因為與美國的敵對關係,官方正版的「幼畜」射完了得不到補充,就開始買中蘇兩國仿製的山寨品,不過那已經是84、85年之後的事情了。
各國也都發現,「幼畜」電視制導型雖然對美國空軍意義不大,但對其他無法保證絕對制空權的國家、在有限衝突中保存己方戰鬥機實力很有幫助。因此美國的「幼畜」出口訂單大增,電視制導技術也被重新管控起來。
那些短暫流入到好萊塢攝影器材公司的軍用技術,也被再次勒令停用,並持續到中蘇都已經自研並出口成功、再無封鎖必要為止。
後來「幼畜」系列導彈經過~e的雷射型和f/g的紅外成像型之後,最終發展到h型時,又回到了電視制導的老路上,便是這個波折的明證。
可以說,如果顧驁不是在「幼畜」導彈設計理念由電視制導轉向雷射制導之後、而兩伊戰爭又還沒開打的這一年窗口期時間差里,恰好來到美國,那他可能就買不到用了美國相關技術的設備了。
因為到時候又會被重新禁起來。
而國內在看到「幼畜」好賣後,也不得不重新自力更生研發了三四年,到84年才對兩伊出貨。
如今顧驁稍微盤算了一下,如果只留下一個火控計算機搞不定、其他制導系統的部件都從民用技術偷美國貨回去逆向,至少可以為國家縮短兩三成的山寨研發時間。
可能83年就能賣給伊拉克和伊朗了吧這種裝備只要有錢賺就好,兩邊一起賣。真正幹大事的國際軍火商,都是兩邊發戰爭財的。
節操算個屁。(當然具體經辦的商人要分兩撥,這點表面功夫還是得做的)
事成之後,兵器工業部外事局的同志們又得好好感謝他了。
79年的好萊塢,還真是可以淘到不少美國人已經覺得不值錢、但國人很想要、卻不知道哪兒有的好東西。
而10個月之後,兩伊戰爭開打,就沒這麼多漏好撿了。
顧驁覺得,自己可以好好梳理一番。
……
又要琢磨技術的軍工價值,又要靠自己的見識和出國前的補課、正確評估兩國在具體技術點上的差距,最後還得跟圖拉津斯基虛與委蛇、裝作是個紈絝爆發電影人。
顧驁很快被整得心力交瘁。
持續十幾個小時的考察,直到深夜時分,對方才驅車把顧驁送到一處別墅。
「別墅?怎麼是別墅?」顧驁有些警覺。
「顧先生是大客戶,出手比邵爵士都大方了,我們應該盛情招待的。住酒店太失禮了,也不方便。」圖拉津斯基熱情地笑著。
「這也太囂張了,連房子都是你們提供的,不會想裝竊聽器和監視器吧?」顧驁憑藉著他的專業素質,幾乎是瞬間做出了如此判斷。
嗯,79年還沒有針孔攝像機,所以探頭都得有碗那麼大。
最多是短焦的微縮膠捲相機,但只能抓拍幾張照片,容量不可能存儲大量視頻。
但微型的竊聽器……那是肯定會有的,毫無技術難度啊。
看來,住店的時候絕對不能跟國內聯繫,要全部靠自己獨斷決策,直到任務完成。
顧驁稍微盤算了一下,內心已經有了計劃。
「那就謝謝你們的好意了。我也想儘快談完,說不定還能帶女人去好萊塢見見世面呢。」顧驁答應道。
「當然,我們也希望儘快有合作結果。」圖拉津斯基篤定地告辭,假裝一個人都沒留下。
顧驁摟著蕭穗,上了二樓主臥。
他先大致掃了一眼各個牆角,然後裝作摟著腰擁抱調清的樣子,舔舐蕭穗耳垂,用極低的音量說:「有竊聽器,不知道在哪。」
蕭穗渾身一震,然後微微點頭,臉色潮紅,也不知是因為聽說有竊聽器而緊張的,還是被顧驁舔了耳垂導致。
「明天你就一個人去好萊塢玩吧,不要跟我一路了,撒嬌,鬧,還能幫我分開一部分注意力。」
蕭穗心領神會,就把嗓音放開到正常音量,膩聲撒嬌:「老公,人家不想跟著談生意了啦。本來還以為跟著拍攝器材公司參觀能看到大導演呢,結果都是技術活兒,有什麼好參觀的~」
她相信,對方竊聽器都準備了,翻譯肯定不是問題。
「乖,那你想怎麼樣。」
「明天我自己去好萊塢玩,我要參觀電影公司,音像公司,出版社,反正你給我安排。」
「我哪兒給你安排去!你隨便玩吧!」
顧驁故作不耐煩,一副被女人吵吵得頭疼的樣子,「行了,坐了十幾個鐘頭飛機,又讓老子考察了十幾個鐘頭,累都累死了,我洗澡睡了。」
蕭穗眼珠子一轉,自行加戲:「不要睡嘛,人家想要。」
「累都累死了!你們揍些個女人吶,就是頭髮長見識短!」
不一會兒,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是顧驁開始洗澡。蕭穗假裝賭氣摔了幾個摔不壞的小擺設,然後跑去另一間浴室泡。
別墅麼,總是有很多浴室的。
一切都很自然,即使有人懷疑他們關係,也不會覺得異常。畢竟男人累的時候,對於上得想吐了的舊愛,總是那麼純潔的。
只有剛剛勾搭上手的,才會殲戀清熱。
再次一夜無話,只不過地方換成了南加州。
……
第二天,顧驁繼續他的考察,談判,還簽下了一兩件器材的單子,每樣也要幾萬美元吧。
他也試探著談一些敏感器材,但總是被圖拉津斯基用巧妙的太極暫時推開。而顧驁總是恰到好處地表達金主的憤怒、最後被繞暈的糊塗,好像真的不懂裡面的門道。
把一個只是想買牛逼器材裝逼的沒耐心紈絝演得活靈活現。
至於期間那些對顧驁生活方式的小試探,就更是毫無破綻,顧驁完全就是一個花天酒地的性情中人做派。
而另一邊的蕭穗,在一大早撒了嬌之後,果然被圖拉津斯基派了個漂亮女秘書當導遊、拉去好萊塢玩兒了。
圖拉津斯基吩咐女秘書:凡是電影公司、音像公司、出版社,只要不涉及商業機密的,想看啥都要滿足。
一路上女秘書也拼命探蕭穗的口風,蕭穗自然比顧驁要更怕穿幫,於是稍微應對了一番就藏拙,只把自己偽裝成一個見識不多、純粹賴男人的花瓶。
「錄唱片沒什麼好看的,帶我去出版社參觀吧。」參觀了幾家有合作關係的音像公司錄音棚、也聽了好幾個不怎麼知名的女歌手錄唱片後,蕭穗如此提議。
她的人設是美女作家,她自然對這一塊最熟。
一方面是真心想了解美國的出版業現狀,另一方面也是在熟悉的氛圍下更容易演得得體。
「可以。」圖拉津斯基的女秘書一邊暗中記錄,一邊讓司機開車,帶蕭穗去了一家很有乾貨的出版社。
「這裡你基本上可以看到全美最勁爆的送審稿,那些尺度太大,寫得不夠克制,要被行業協會打回去修改重寫的內容,在這裡你都可以看到。只有大約三分之一,是可以最終進入民眾視野的。」
嗯哼,這是一個類似於「鑒-黃-師」的部門,別以為美國的出版業就沒這方面的審查了。
蕭穗本來只是隨便來玩玩,沒想到對方誤會了她「沒什麼好看的」這句吐槽的意思,還以為她想看點勁爆的東西呢。
「不過,確實很好奇呢……資本注意世界都覺得太腐華墮落、不適合出版的東西,會是什麼樣的呢?」
出於一個作家的本能,蕭穗忍不住就去拿那些稿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本署名「蓋伊特里斯」、書名《鄰人之妻》的列印稿,扉頁上被打折「駁回大修」的鮮紅印戳,以及紅筆批註的「作為紀實文學,細節描寫應當更加克制」評語。
蕭穗頓時就臉紅了。
「該死!什麼鬼東西!明明是色輕小說啊,居然說是紀實文學……不過這個記者倒是在序言裡直言不諱他親自去大寶劍採訪臥底、還親自開保健公司、還參加換偶俱樂部臥底……」
「怎麼了?miss-xiao,你不像是看到這種東西就會臉紅的人吧?你不是顧先生的,那個麼。」女秘書鬼魅一樣出現在她身後。
蕭穗嚇了一跳,但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啊,當然不是。但是我們中國人的表達還是比較含蓄的。」
女秘書繼續例行公事地試探:
「那你更應該了解一下美國文化了。這本書雖然被打回去修改,但華納兄弟已經提前掏了250萬美元買斷了影視改編權,哪怕它還沒過審。
如果特里斯先生肯按照澀清文學投稿,其實早就過了,沒那麼多事兒。可他偏偏說自己是『新新聞主義』,說這是紀實文學,尺度自然要更加克制一些。
你能在出版社看到還未打上聖光的原始版本,應該慶幸。不過,只要跟我們這樣的公司合作,以後欣賞待鑑定作品的機會還是很多的。」
事實上,女秘書的介紹並沒有誇張。
歷史上,蓋伊特里斯這個前《紐約時報》撲街記者,在叛出新聞體制後,寫出的這本將會在1980年正式出版的作品,還真創下了美國歷史上的同類作品改編權成交價記錄。在那個時代,肯花200多萬美元買一部文學作品改編權,絕對是沒有先例的。(漫畫是有的)
蓋伊特里斯本人,最後也是靠著這本書獲得了「新新聞注意之父」的江湖名聲。(其實就是一本正經地說葷段子)
「那還真是榮幸了。」蕭穗唯有尬笑,不過內心也升起了一股美女作家的好勝天性。
她從來不希望做陪襯男人的花瓶,而要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成功和價值。
結果帶著這樣正義的念頭,往下一看,就再也拔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