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正在收拾房屋的父親很是愕然的看著藍心湄手中的初中錄取通知書,想了想,竟然對藍新梅說了一句:「這件事不要說出去。」
一個九歲的孩子上初中,確實是有些出人意料了。若是傳揚出去,不是神童就是妖孽了。而一個女孩子無論是神童還是妖孽,都不是什麼好兆頭。
不說出去,並不代表別人就不會知道,很快,就有人來了,這人就是藍家大院的村支書藍建設。
藍建設是和藍新梅一個輩分的人,卻從沒有肯叫過藍祖成一聲叔叔的,如今竟然拎著兩盒點心上門,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二十八叔。」
藍祖成在這一代,排行二十八。
這個稱呼也讓藍祖成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一九八四年九月一日,將要過九歲生日進入十歲的藍新梅背著媽媽新做好的書包,進入了大王鄉初級中學。
手中的十三塊二毛五分錢的學費交給老師的時候,眼前那老師十分怪異的看了看眼前這個並不比別的孩子低上多少的姑娘。
雖然還沒有開始發育,但也算是不錯的苗子了。
身材說不上好不好,但是卻十分利索的樣子,臉蛋相貌也說不上漂不漂亮,但是並不算大的眼睛甚是有精神,小而挺翹鼻樑很是端正,不大不小的嘴唇也很紅潤健康,清脆的嗓音從那小嘴中冒出來聽著令人十分的舒服,那老師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那老師就是藍新梅初中一年級的班主任楊華。
這個老師藍新梅是認識的,她叫楊華,酷愛養花,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這個老師同樣也是一個愛美的女青年,是一個後來有些緋聞的女主角,男主角卻是他們的一位體育老師,男配角卻是年輕的副校長,結果男主角沒有pk過男配角,有權威有魄力的副校長抱得美人歸。當然,這都是題外話。
剛開學的時候照例要打掃教室操場,主要靠這些孩子們,升入學校的初一年級的學生們得到照顧,分的衛生區域少一些,班主任楊華曾提出不用藍新梅去勞動,不過被拒絕了,藍新梅入學的時候已經找她和學校的領導談過了,不要公開她的年齡,她不想讓大家把她當做是小妹妹來照看,她也是一名初中生了。
初中生,是青少年了,藍新梅的心中,仍然認為那是一群小屁孩。
書包中除了小學只學習的語文數學,如今多了英語,歷史,地理等科目,這些書塞得那小書包鼓鼓的,發下新書的上午,藍新梅耳朵中聽著老師楊華對學校的介紹,對自己這些同學的要求,等等囉嗦的話語,眼睛就盯著手中的書,手悄悄的,慢慢的一頁一頁翻過去,直至中午。
放學了,學校離著藍家大院有六里多,離著姥姥的桃園有七里多些的路程。藍新梅把書包往肩上一背,起身回家吃飯。
學校有午飯和晚飯,需要買。
家裡現在並不富裕,走路也正好是對身體的一種鍛煉,六七里的路不算太遠,只是中間經過的都是田野阡陌,倒也不是很難走。再過大約一個月的時間,玉米收穫後,就會露出了黑黃色的泥土。
今年還算是風調雨順,農民的收穫還不錯。
小夥伴搭伴走在路上,藍新梅顯得有些孤獨。
倒不是她不合群,關鍵她的腳步太快,大家跟不上她。
有些淘氣的孩子還跑著追了幾次,雖然追上了,但在他們歇氣的時候,藍新梅就又走遠了。
藍新梅的腳步看起來並不是很快,腳步落地很輕,平穩有力,每一步都直直地向前,這就是她這兩年堅持不懈的練著那老道士傳給她的那不知名的一套動作所呈現出來的效果了。
初中課業重一些,上學再也不像小學時候那樣輕鬆了,於是又加了早自習和晚自習。
所謂的早自習和晚自習都是要同學們依靠自己來完成,老師不負責講課授課,擔負著為同學們解決學不懂,學不會的問題。
早自習是記憶的多一些,晚自習是理解的多一些,當然,最重要的是在晚自習結束之後,要上交老師這一天布置下來的所有作業。
作業很多,各科的老師都毫不懈怠,初中每年開學不久都有一次洛水市的會考,這是摸底考試,是對學生學習成績的摸底,也是對老師教育水平摸底。
藍新梅早早的寫完了作業,不到放學的時候,蹲在地上用一隻小樹枝在地上練字和畫畫。
小樹枝是她隨手從路上摘得,這是她的習慣了。
本來在講台上看書的那位老師也走下來,饒有興趣的看藍新梅畫畫。
教室的地面很硬,雖然還是土地,但卻是經過處理的,所以樹枝畫很模糊,是一個很漂亮的古代美人。
老師笑了笑,收了藍新梅放好在桌邊的作業,對她說:「你要是沒事,就可以先回去了。」
藍新梅收起手中的樹枝,感謝的對那老師笑了笑,果真走了。
身後傳來同學們小聲的議論。
聲音不大,但藍新梅卻聽的清楚,大都是埋怨老師不該讓自己早走的話。
雖然是早走,時間也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所有初中一年級的課本她都看了一遍,很是簡單,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如今正考慮著是下學期就上初二呢,還是直接上初三得了。
但是初三的書,很難借到了。
藍家大院所有的孩子上初中的有限,楊彩霞今年也不過是初中二年級,這借書,恐怕要打一打老師們的主意了。
走在路上的藍新梅正思索著這個問題。
耳邊,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悉悉索索的聲音很奇怪。
並不同於風吹樹葉的或者玉米葉子互相摩擦的聲音。
路上很是安靜,沒有月光,雖然算不上是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境地,畢竟還是有些黑暗的。整片整片的田地都是一人多高的結了玉米棒子的玉米杆,密密麻麻,完全籠蓋了天空。窄小的路徑在這樣的空間更加顯得狹小,朦朧中猶如一條細細的小蛇一般的扭曲著。第一次走這樣的夜路,藍新梅還是有些提心弔膽,一有什麼動靜,藍新梅立刻就盯了過去。
黑夜裡不是很清楚,但是兩條白花花的人的身軀卻是可以看得見的。
怪不得,藍新梅心裡說著,抬腿就要跑。
那扭曲身子絞纏著,藍新梅雖然一眼看到即刻扭頭走開,卻還是看到了這不該看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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