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遇見
李嬤嬤抱著孩子,提著藥包回來了。她是高玲瓏的奶嬤嬤,高家可是良國公府。這樣門第的奶嬤嬤的見識,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香料藥材,這些她也都是極為熟悉的。
她將孩子安置好,又去看了看紅葉的症狀。心裡就咯噔一下。
這藥材只是普通的治療風寒的藥。可是紅葉和慧姐兒絕不是一般的風寒。
剛才在藥鋪,大夫給的藥,沒有一個人質疑。這些人不是不懷疑,而是他們有他們的規矩。可是再有規矩,人心也都是肉長的。只要是人,就有害怕的。他們心裡一樣害怕死亡,害怕家人逝去。
李嬤嬤眼睛閃了閃。這症狀其實跟聽過的疫病很有些類似。再不醫治,恐怕真的把慧姐的命搭在裡面。
留下來是等死,那倒不如拼一把。
她從屋裡出來,朝大山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許她得帶著慧姐掙出一條命來。
既然下定了決心,也就不再猶豫。她就將慧姐兒包好,綁在自己身上。銀票她一直貼藏著,這屋裡沒什麼值得她留戀的地方了。
紅葉睜著眼睛看著李嬤嬤,她知道李嬤嬤要幹什麼。
李嬤嬤轉過身,和紅葉靜靜的對峙。
紅葉露出一個虛弱的笑意,「從咱們院子出去,左轉有一條小路。那裡住著的人是晚上上工。所以,只要小心點,不會被人發現。出了巷子,就是一座橋。嬤嬤別從橋上走。直接從橋下過去。水不深,只到小腿處。你別上岸,就沿著水邊的草地順水走,不過二三里路,就是後山了。進了後山,一切就看姐兒的命數了。」
李嬤嬤吸吸鼻子,「你自己也保重。」
紅葉點點頭,「廚下有饅頭,嬤嬤帶著。別餓著慧姐兒。」
李嬤嬤硬下心腸,直往出走。出了門,眼淚就下來了。她也不問紅葉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因為她心裡隱隱有些猜測。以往紅葉都是晚上出去,半夜回來,回來就一個勁的擦洗身子。這村里許多人都是晚上才出來活動的,白天不見人。而且都是男壯丁。紅葉做什麼去了,她心裡大概也是有數的。她一直以為紅葉心裡藏奸,沒想到,她是用自己的身子,打探來了這樣的消息。
她把慧姐兒往懷裡緊了緊,狠狠心,悄悄的出了門。
這個村子,晚上沒有狗叫聲。安靜的好似墳墓。偶爾有幾盞白燈籠晃過,這是巡邏的。
李嬤嬤打生下來就是奴才。從學走路起就知道怎麼走路能不打攪主子。論起輕手輕腳,她也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
這段路顯然是被紅葉踩過一遍的,順利的讓人不敢想像。
等到了山腳下,她疾步竄進了樹叢里,才敢坐下來,狠狠的喘口氣。
出來了!這就出來了!只要離開這裡,她有身份路引,有銀子。天下哪裡去不得。
李嬤嬤把手伸進小被子裡,慧姐兒身上的燒並沒有退下去
。但是也沒有進一步惡化。這讓她心裡鬆了一口氣。
她不敢在這裡停留太長的時間,天一亮,恐怕就會有人發現她不見了。
這裡面的人絕對不想有人將他們的事情宣揚出去,一旦被逮住,等著她的就是死亡。她還沒有將慧姐兒撫養長大,她還不能死。
撐住這口氣,李嬤嬤踉踉蹌蹌的往山上去。
山上危險,但山下的人比惡狼也不差什麼。這條路是紅葉用自己換來的。
想起紅葉,李嬤嬤心裡就再也沒有恐懼。她不知道走了多遠,只能感覺到身上越來越熱,她不知道是因為運動過量而發熱還是別的原因,只覺得步子越來越重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往前敢了,她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慧姐兒就在她身前綁著,她怕摔下去將孩子壓著了。她縮在兩塊大石頭的夾縫裡,如此,才覺得安全了些。
晚上的山林充斥著各種奇怪的叫聲,趕路的時候,專註腳下,也沒有太過在意。等這時候靜下來了,這些聲音仿佛瞬間就放大了一般。
當李嬤嬤感覺到身後也有東西靠近的時候,她已經沒有力氣逃了。
身後是什麼,是什麼動物的洞穴嗎。這可真是送羊入虎口啊。
她越是害怕,喘息聲就越大。
此時身後傳來一聲,「外面是什麼人。」
李嬤嬤心裡一驚的同時又是一喜。太好了!不是虎狼,而是人。
「救命!」李嬤嬤眼皮越來越重,她不敢暈過去,她得看看來的人是誰。
山洞裡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山腹之中逃出來的那位少主。
他藏身此處,沒想到還能再碰見人。聽聲音是一個年紀不小的女人。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那麼,她肯定是不會認識自己的。少主這般想著。
而且聽著女人的聲音,似乎病的很重。對他來說,還真不是威脅。
這些日子在山中流竄,身體到比以前健壯了許多。一個老女人她倒也不怕自己對付不了。
山石是自己堆在洞口防野獸的。從裡面推開並不難。
李嬤嬤覺得自己身側的石塊鬆動了,身子再也撐不住,向一邊倒去。
少主將李嬤嬤拖進山洞,又將石塊歸位,順過身來,才發現李嬤嬤的懷裡裹著一個孩子。
山洞的一邊用石塊壘起來的簡易灶台里,還有沒燃盡的灰燼,明明滅滅,只能看見一個大概的影子。
他不敢大意,趕緊給上面添了乾柴,不一時,火就燒了起來。山洞裡馬上就亮堂了起來。
他小心的將孩子從李嬤嬤的身上取下來,就見那孩子是個四五歲的小姑娘,臉紅彤彤的,顯然是在發燒。他將孩子安置在火堆邊的稻草鋪上,又去安置李嬤嬤。
灶台上放著瓦罐,水還是溫熱的。他用木勺子舀了水,要給孩子餵一些。
孩子牙關緊閉,一點也喝不進去。他不知道是孩子病的重了,還是自己餵的不得法。總之,水從孩子的嘴角流到了脖頸,衣服領子都濕了。
他趕緊放下勺子,將孩子的衣服給解開一些
。潮濕感會讓孩子感到不適。
領子一揭開,孩子的胸前就露出一塊玉佩來。
他頓時就愣住了!
這個玉佩,他認識!是黃斌假借自己的手,送給高玲瓏的!而如今,這枚玉佩在這個孩子身上,他心裡瞬間就明白了,高玲瓏一直以為,跟她發生關係的人是他。那麼,她必然也以為,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是他的女兒。
這讓他頓時有些複雜難言!
李嬤嬤睜開眼,就看到一個年輕的男子,坐在火堆邊,手裡拿住慧姐兒的玉佩,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心裡不由的『咯噔』一下,難道這人認識自家小姐不成。可這玉佩,不是只有慧姐兒的爹認識嗎。
她緊張的問道,「恩人,你認識這塊玉佩嗎。」
少主抬起眼睛,「這個小姑娘,跟高玲瓏是什麼關係。」
果然!
李嬤嬤如今也無法去驗證此人跟自家小姐到底是友是敵,只能賭運氣了。「老奴是我家小姐的奶嬤嬤。這個孩子,是我家小姐的親骨肉。」
「這個玉佩……」少主試探的問道。
「是這孩子親生父親的。」李嬤嬤看著這位青年的臉,緊張的道。
「這個玉佩……原本是我的。」少主呢喃道。
李嬤嬤詫異的睜大眼睛,「那你是慧姐兒的父親。」
少主猛地睜開眼,看向李嬤嬤,又轉頭看向躺在邊上的孩子。
父親嗎。
儘管他知道不是,但若能有個小姑娘叫自己父親,應該也是不錯的。否則,這個孩子落在黃斌的手裡,只怕跟他是一樣的命運。被囚禁起來,如同養豬養狗一般養大。
他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是的!我是他的親生父親。」
李嬤嬤不由的鬆了一口氣,「您……您不是安排我們住到了村里,您怎麼會……」
眼前的這幅樣子,明顯是在山林里生活了有一段時間的樣子。
少主眼睛一閃,一副不欲多言的樣子。沒有回答,卻問道,「在村子裡不安全嗎,怎么半夜帶著孩子出來了。」
李嬤嬤見他確實是慧姐兒的父親,對孩子也很有耐心。就將村裡的事情說了,「……現在急需找大夫,老奴怕這是疫病。老奴這把年紀了,如今又把孩子交託到您手上,死了也沒什麼好牽掛的。只是孩子還小……」
「你是說村里很多老人和孩子都是一樣的症狀。」少主打斷她,問道。
「是啊!」李嬤嬤喘了口氣道。
「是在大火之後吧。」少主眼裡閃過一絲流光。他的鼻子自來敏銳,當然知道那場火有蹊蹺。火一起,他就知道黃斌的好日子快到頭了。
李嬤嬤詫異的點頭,「是……」難道這場病跟大火有關。
少主的目光看向洞外,然後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他的目光落在一棵樹上,「我知道你一直盯著我。我還知道你不是黃斌的人。黃斌可不會任由我活下去。顯然,你們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那麼,我現在跟你們做一筆交易,替我救兩個人。作為報答,我也不會讓你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