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子你的意思,是想帶他們進山?」張有康皺眉問。
「不,恰恰相反,接下來幾天我不準備上山。」向剛垂著眼瞼,語氣淡淡地道,「我家那屋要修,離不了人。小芳胳膊沒好全,下過雨山路泥濘難走,還是別跟去湊熱鬧了。您二老用的柴禾,毛估到月底不成問題。走之前我會再上山一趟,幫您把柴房填滿。」
清苓差點噎到。這傢伙是不是管太多了?他要修屋子去不了就不去啊,憑啥連她去不去也要管?很想理直氣壯地駁他一通,可憋半天才擠出一句:「山路比村道好走多了。」
這是大實話。村道一下雨就東一個泥坑、西一個泥坑,山路不是雜草就是細石子兒,哪裡難走了。
向剛目光涼涼地掃了她一眼,清苓立馬閉嘴不敢多言。心裡著惱地想:幹嘛怕他啊,又沒比宮主厲害,宮主發怒的時候她都不怎麼怕呢,這傢伙輕飄飄一個眼神咋就慫了呢。
老倆口聽他這一說,倒是一致贊同:「確實,修屋哪離得了人啊。我到時有空也過去轉轉,多個人把關總歸放心點。既然修了,索性修得結實點,別只顧表面,內里都修修。也省得到時結婚辦大事再動土」
說到修屋的事,張有康記起老伴兒的提醒,意味深長地看了倆年輕人一眼,吃過飯後把向剛叫到了裡屋。
向剛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大爺,您是哪兒不舒服需要我給按按嗎?」
「不是。」張有康笑眯眯地示意他在香桌旁的圈椅上坐下,也沒兜圈子,開門見山道,「剛子啊,過年該有二十二了吧?」
「嗯。」
「在部隊有對象沒?」
向剛:「沒。」大爺您這是閒地想當媒人了?
張有康一聽沒對象,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樂呵呵地說:「那你覺得盈芳這孩子咋樣?」
「噗」向剛嗆著了。
想說那丫頭對他而言就是個妹妹,建軍叔和明娣嬸在時,對他照顧頗多,如今他們不在了,換他照顧他們的孩子,這不人之常情嗎?
可話到喉嚨口突然說不出來了。
那丫頭看著嬌小玲瓏,其實才比他小四歲,過年滿十八了。
十八歲稱得上大姑娘了,訂婚、結婚陸續搬上日程。大爺既然問到他這兒,說明已經有這方面準備,開始給她張羅人生大事了。
即便自己婉言回絕,相信大爺也不會就此作罷,沒準接下來直到年前,會把全大隊的適齡小伙兒都給相看一遍。
這樣真的好嗎?想到那丫頭將和村里諸多認識或不認識的年輕小伙子放到一起談論,向剛心裡湧起一股淡淡的不舍。這是怎麼了?莫非自己對她動心了?
一說動心,向剛的心應景地加速砰跳起來。
見向剛半天沒吭聲,張有康也不著急,慢悠悠地理著草藥,不時說上一句:「我跟老伴兒都覺得你倆挺般配,就是不知道你在部隊有沒對象,既然沒有,你倆也都到婚齡了,要不處上一段時間看看?」
「你也知道,舒家剩下的人沒個對丫頭好的,要是能找個你這樣的丈夫,下半輩子有了依靠,我和老伴兒也就放心了。當然,主要得看你倆自己的意思。婚姻乃終身大事,馬虎不得。你們兩個當事人不樂意,旁人說的再天花爛墜,今後也過不到一塊兒去。所以我先找你問問,你要有意向呢,我讓老伴兒去探探那丫頭的口風。到底是姑娘家,臉皮薄,樂意皆大歡喜要是不樂意,回頭你得當沒這回事兒」
向剛低頭思索了一會兒,越想越覺得把她圈羽翼下照顧是個一舉兩得的好主意,只是
嗓音略啞地開口:「她會不會也認為沾著我會倒霉?」
「這是啥話呀!迷信的說法你也信?虧你還是軍人。」張有康不悅地瞪他一眼,「再說了,你倆不是相處兩天了?那丫頭可有半點介意?」
是沒有。得知他被村里人視作災星、霉星,還握著拳義憤填膺來著。
「那成,一切拜託大爺您了。」
拜託什麼?探清苓的口風咯。
張有康會過意,立馬笑得見眉不見眼:「成,交給我。你先在這兒坐著,我這就讓老伴兒問問去。」
老大夫年輕時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主,如今年紀大了手腳頭快不起來了,但性子還是那副性子啊,能在當下完成的事,絕不拖過明天去。
大爺拉開門走出去。向剛扶了扶額,耳朵根隱隱有點發燒。
那丫頭,那丫頭不知會怎麼想他。還說要像哥哥一樣照顧她,直到她嫁人的結果可好,直接給叼窩裡來了。這算什麼?肥水不流外人田麼?
清苓在外面幫師娘把吃剩的殘羹收拾了。
然後,張奶奶洗碗、她擦桌張奶奶掃地、她提簸箕。
待堂屋和灶房都收拾乾淨後,張奶奶燒了一鍋水,先幫清苓擦了身子、換了乾淨衣裳隨後輪到清苓搭把手,給張奶奶舀熱水擦澡。
灶房裡擦澡有個好處:舀水、倒水方便。而且門上有門帘拉著、窗上有木板擋著,不怕被人看到。
兩人先後擦了澡,才把灶房門口的厚布帘子撩起來。
這時,張有康從裡屋出來了,朝老伴兒打了個手勢。意即男方這邊已經搞定,接下來就看女方怎麼說了。
會過意的張奶奶頓時眉開眼笑。
剛子沒對象那實在是太好了!這麼出色的棒小伙兒,幹啥便宜外人!必須給自己人留著!
當即回了老伴兒一個你懂我懂的手勢,布帘子一放,又窩回了灶房。
丫頭這邊交給她,探探口風,有意向的話,兩人先處個對象,處合適了再談婚論嫁。
合適的媒人人選她也想好了,就找書記媳婦。
鄧梅那人不錯,早先一個生產隊幹活,彼此還算了解。只要倆小的都有這方面意向,張奶奶決定:明兒就提上一籃子雞蛋去找鄧梅說這個事。務必趕在剛子回部隊前,把這個事辦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