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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用過晚膳後,雲初曦便藉口回了房間,雖然很貪戀家人的溫暖,但是上一世滅門的結局始終縈繞在心頭,使她無法放鬆。
枝兒還想同往常一樣留在外間為小姐守夜,雲初曦卻藉口說自己身子乏了要早些就寢,三言兩語打發走了枝兒。
她已經迫不及待了,前世朦朧的記憶里好像從未有過這樣渴望變強的念頭,最初的她只是覺得修煉一道與她不合,進入雲宗更多的是天道使然,她如今只想安穩的生活,做簡單快樂的楚曦。
可既已知未來,她如何回頭,她是楚曦,她更是雲初曦,她有著作為雲初曦六百年的記憶。
上一世親人的結局何其潦草,寥寥數字便寫下他們的命運,可他們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他們有著自己的喜怒哀樂,有著屬於他們每個人自己的人生,雲初曦想要改變這一切,不惜任何代價。
如果註定作為氣運之子的陪襯,那她也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長呼一口氣,將所有雜念摒棄腦後,雲初曦靜心凝神,心中默念引氣入體的口訣。
……
良久,她緩緩睜眼,一雙美眸瞪得老圓,眸中全是不敢置信,整整三個時辰過去了,她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天地靈氣,這是怎麼回事。
就算是上一世,她也不過三天就完成了完整的引氣入體,第一晚就吸收到了很多靈氣,雖然無法儲存,但也不至於連感受都感受不到,難道重來一世的她,失去了修煉的能力嗎,又或是哪裡出了差錯。
她該怎麼辦!無法修煉的她怎麼庇護楚家度過六年後的妖物襲擊,更別提那件事本身就疑點重重。
雲初曦不甘心,她調整心神,默念清心訣,雖然沒有法力的加持,但是口訣本身還是讓她靜心不少,她又繼續打坐感受天地靈氣。
混沌空間裡,俊美無雙的男子緩緩睜開了雙眼,消耗了太多力量他竟然睡著了,不知道一切是否順利。
「感覺我忘記了什麼事情。」
如神只般的男人臉上出現些許茫然。
雲初曦是被雞鳴喚醒的,許是想的太多,又一直感受不到天地靈氣,不知何時她竟維持著打坐的姿勢睡著了,黑夜即將褪去,她卻毫無進展,本以為能迎接曙光,不曾想依舊黑暗。
難道她依舊被天道束縛嗎,只能做上輩子做的事情,是不是只有延續上輩子的軌跡,拜入雲宗她才可以繼續修煉,可是這樣一來,重活一世又有什麼意義,六年後的滅門難道也無可避免嗎。
她還要繼續用清醒的頭腦扮演流霜的「胡蘿蔔」嗎?
雲初曦的眸中閃過掙扎,腦中有無數的念頭浮現,既然山不見我,我去見山!她準備提前去見流霜,她想知道面對流霜,她是否還是她,沒有任何改變的現在,毫無意義。
怎麼去見流霜呢,雖然她做了大膽的決定,但她不敢做出突兀的事情,她恨極了這種無力感,可她為了家人她必須這麼做。
直接去找流霜?
流霜是戶部尚書家的庶女,聽聞她是府中丫鬟所生,他母親本是尚書夫人的陪嫁丫鬟,可丫鬟爬床主人春風一度後,被尚書夫人發現直接發賣了,是在外面偷偷生下的流霜,尚書得知後想接回她們母女回府卻遭到夫人的強烈反對,尚書夫人甚至找人將她們驅逐出城,流霜從小跟著她母親顛沛流離,吃盡苦頭。
是後來五皇子和九公主出宮遊玩,機緣巧合下偶遇流霜對她頗為欣賞,這才知曉了她的身份,而尚書夫人早已不在,流霜的生母也早已病逝,尚書大人便將流霜接了回來,給了流霜母親妾室的身份,流霜也變成了尚書府的三小姐。
上一世這個時間點她應該已經被接回尚書府了,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給流霜遞拜帖直接去她府中找她。
思及此,雲初曦喚了枝兒來:「枝兒,替我約一下戶部尚書家的流霜小姐,今日我想上門拜訪她。」
枝兒疑問道:「姑娘說的可是那位剛被迎回府的三小姐?姑娘怎會認識這位小姐。」
「正是。」
枝兒本還有些困意,聽到這話嚇得一激靈:「小姐!這是萬萬不可呀!」
她一臉焦急的繼續道:「您可能不知,關於這個三小姐的事情,這些天呀都城都傳遍了!這個三小姐根本不是尚書大人的女兒,她的母親早年間是府里的丫鬟,因為犯了事早早被貶出府了,都不知道是外面哪個野男人的孩子,非要標榜自己是尚書大人的千金,尚書大人呢因為三小姐是被五皇子和九公主送回來的,不好駁了皇家的面子,才勉強認下這個便宜女兒。反正尚書府養個閒人也沒關係,但三小姐堅持說自己是尚書大人的親子,尚書府的大小姐就非常討厭這個庶妹,已經放出話來,不允許任何貴女與三小姐親近。您一貫不都和尚書府大小姐交好嗎,怎麼會去見三小姐。」
枝兒真的急壞了,歇了一口氣繼續道:「更何況您是丞相嫡女,都城炙手可熱的名門貴女,更是都城萬千男子求娶榜第一名,給這身份低微的庶女遞拜帖這種事奴婢聞所未聞!」
是了,雲初曦都忘了,凡世里的門第觀念很重,嫡庶最是分明,她毫無緣由給素未謀面的庶女遞拜帖恐讓人生疑,平日的聚會又見不到流霜,最簡單的辦法卻行不通,她只能另想他法了。
但枝兒所說的這一切怎麼和前世記憶里的不同呢,前世她並不關注這些流言蜚語,與流霜初遇後便去參加了雲宗選拔,緊接著拜入雲宗再未回過塵世,為什麼枝兒會說流霜不是尚書親女呢?
上一世關於流霜身世的消息她是怎麼知道的,她已經忘記了,這是不是說明,上一世的她可能忽略了很多細節的地方……她一定要儘快回憶起來有關流霜的一切。
枝兒倒是提醒了她,她和尚書府大小姐確實關係不錯,也許這是個好的切入點
「枝兒,那你幫我約一下尚書府的大小姐吧。」
「您終於想通了小姐,我這就去!您和青霜小姐也是許久未見了。」
青霜?雲初曦這才從記憶深處找到這個名字,青霜就是流霜的長姐,尚書府的大小姐,也是尚書府唯一的嫡女。青霜,流霜,為什麼他們是同一個名,雲初曦驚覺,一般高門大戶的孩子出生都需要上宗譜,就算是像流霜這樣流落在外的孩子,認祖歸宗時也會修改成對應的名字上宗譜,怎麼可能出現和嫡長女同一名字的情況,而且她叫流霜,姓氏都不對!
上一世雲初曦只記得他們拜入雲宗,作為內門弟子就必須被冠以雲宗的姓氏,整個修真界都以被宗門賜姓為尊榮,她這一輩本該是二字雲曦,可她捨不得自己的名字,寧可降輩也要留下楚氏,是以取名為雲初曦。
因她天賦卓絕,長老們倒也未曾真讓她降輩,只是三個字的她始終與旁人格格不入,她風頭正盛的那幾年倒無人敢說些什麼,後來她跌落神壇,多的是人拿這件事議論,她不知聽過多少風言風語,說她就是太過傲氣,非要自降三字輩分,上天降怒才讓她修為寸步未進……她才不信這些。
反觀流霜,在塵世時便叫流霜,進入雲宗成為掌門親傳弟子,竟不被賜姓,掌門一句流霜此名極好,不必賜姓,便堵住了悠悠眾口。
真是越想越詭異,仿佛從一開始,流霜便是那般特殊的。
只是她現在才意識到,果真是天道寵兒。
她想知道,流霜的身世究竟是她記憶里的樣子,還是枝兒所說的那般,想到青霜的性格,她有了九成把握,不急,馬上她就要知道了。
青霜收到雲初曦的拜帖很是開心,表示當日便可上門賞花。貴女們好像最愛做的事情就是賞花,雲初曦有些好笑。
楚凝知道雲初曦要出門的消息,嚷嚷著也想隨阿姐一起出門,雲初曦想到有阿凝在更好找藉口見流霜,便答應了。
楚凝笑的眉眼彎彎:「阿姐就是天下最好的姐姐!」
楚凝心情愉快,一路上都嘰嘰喳喳的講個不停,雲初曦本來沉重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覺中緩解了不少,只是靜靜的聽她說,偶爾搭兩句,尚書府很快就到了。
青霜說了要賞花,就在花廳接待了雲初曦二人,一陣寒暄後,雲初曦終於切入正題:「阿凝在家中實在無聊,我便帶她出來轉轉,但你看她終究是個小孩子,和我們在這吃茶品花也委實待不住,不如叫你妹妹出來,他們一同玩耍。」
青霜道:「自然,將他們打發走了,我倆可以說些體己話。」
青霜對丫鬟吩咐到:「去請三小姐過來。」
片刻,丫鬟便領著人過來了,遠遠的雲初曦就看到她了。
流霜其實和她年紀相仿,她不過長流霜半歲而已,她記得流霜剛進雲宗便是及笄禮,修真界本不講究這些凡事的虛禮,但流霜作為掌門最寵愛的小弟子,宗門上下竟也為她舉辦了盛大的及笄禮,她當時也去旁觀了,真真是盛大極了,也是那會她才知曉流霜的年紀。
畢竟在塵世,流霜可能從小顛沛流離吃不飽穿不暖,看上去嬌小異常,只比十歲的楚凝略高一些,雲初曦一直以為她最多十二歲左右。所以自己為什麼會和看起來不超過十二歲的小孩比試,不合理的地方又多一處,她暗暗記下。
今日的流霜還不是成為修真者後雲初曦記憶里的模樣,看上去有些畏畏縮縮,瘦瘦小小的,膚色有些暗黃,穿著鵝黃襖裙,卻因為顏色太亮,更顯得整個人土裡土氣。但是一雙眼睛卻大而明亮,光看眼睛,很像在森林裡迷路的小鹿,帶著天真好奇與些許迷茫。
如果不知道後來的事,流霜此刻的形象確實很像一個普通的從小流失在外的庶女,可她不是什麼普通人,雲初曦主動打招呼:「你便是三小姐流霜吧,我是楚曦。」
雲初曦今日是讓枝兒給她打扮的,畢竟上門拜訪不可失了禮數,是以身著青色紗裙,梳了髮髻頭上插著步搖,氣質清雅,面容姣好,行走間步搖微動,裙擺層層疊疊,煞是好看,有那「步步生蓮」之美。
流霜見她,那雙靈動的眸睜得老大,吶吶道:「我是流霜,楚曦你好漂亮……」
青霜聽到直皺眉:「流霜,我教過你很多次了,見到貴客先問好,還有行禮,你都忘了嗎?這是楚小姐,你怎能直呼大名?」
流霜一下子手足無措,「我,我……」
雲初曦道:「無礙的,我見你這妹妹便倍感親切,我們之間用不著那些虛禮。」
青霜還想說些什麼,雲初曦繼續道:「阿凝無聊的緊了,讓她們先去玩兒吧,我有要事要和你說。」
青霜聽到要事,又囑咐了流霜幾句,便讓流霜帶著楚凝去外間玩耍了。
至於雲初曦口中的要事,自然是她瞎編的,她以下月長公主生辰不知送什麼好為由和青霜說了半響,青霜也不疑有他,畢竟長公主生辰這在凡事可是頂頂重要的大事,能得長公主青睞可有數不清的好處,只是這一世的雲初曦對這些都無所謂罷了。
終於聊完,雲初曦狀似不經意提起,問道:「我聽說你很不喜這個庶妹?」
青霜一下子來了勁:「可不是嘛,你看她那樣子,哪裡像我們家的小姐,像個山野丫頭!」
「許是在外吃了太多苦吧,畢竟是親妹妹,慢慢來,不要對小姑娘太過苛刻了。」
「什麼親妹妹呀」青霜撇了撇嘴「曦曦,你沒聽到外面說嗎,她壓根不是我父親的女兒!不知道哪裡來的野丫頭,五皇子卻非說她是我父親的孩子,逼著我父親認她。」
雲初曦狀似吃驚道:「這可不能瞎說,血脈問題何其嚴肅,五皇子又怎會逼你父親認子!」
青霜繼續道:「你別不信啊,她生母是被我父親寵幸過不假,可那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後來她就出了府,現在才找回來,你看她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如何是我父親的孩子。」
雲初曦心思微動道:「也許她只是生的嬌小,實則有十四五歲的年紀了呢?」
青霜道:「一開始我父親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找了方士來看年紀,就是很有名的那個許方士,結果你猜怎麼著,年紀確實對上了,但是血緣確實不是我父親的!」
頓了頓,青霜又道:「不過我父親說既然是五皇子的意思,這孩子失去了雙親,也確實可憐,就收在府中吧,這事兒啊也沒讓她知曉。我本來呢也沒這麼不待見這個流霜,但有一次我聽到她偷偷祭拜她的母親,祭拜也就算了,她還罵我父親是薄情郎,丟下她們母女倆害得她母親病逝,她竟然視我父親為仇人!這我是真忍不了啊!」
雲初曦看青霜真動了怒,溫聲道:「彆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來先喝點水。」
青霜接過雲初曦遞來的茶水,喝了幾口,這才繼續道:「所以我就告訴她真相了,我說你壓根不是我父親的孩子,別把自己想的那麼可憐!不准說我父親的壞話,可流霜只會哭,不相信我說的話,我看她哭的那個樣子我就懶得多說了,不過我也不想讓這樣自欺欺人的白眼狼好過。」
「所以坊間傳聞是你散播出去的?」
「是啊,反正我說的都是事實,本來只想著養個可憐人,結果是個白眼狼,還是腦袋不清楚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