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肘子來了!」趙大嬢見到周至依舊熱情洋溢:「快過來,看外公都寫了啥!這蚓走蟹爬的!」
「我看看。」周至從趙大嬢手裡接過信箋,上面是一通狂草:「老人家這是字癮犯了,漂亮!大嬢這張歸我了啊,年後弄個鏡心掛起來!」
趙大嬢沒拿這東西當過寶:「你就說寫的啥!」
周至念道:「嫩籜香苞初出林,於陵論價重如金。皇都陸海應無數,忍剪凌雲一寸心。」
「啥啊這是?」趙大嬢表示完全聽不懂。
「李商隱的詩, 老人家這是想吃冬筍了!」周至將信箋折了起來,老實不客氣就放進自己包里:「要不明天我讓辛夷拿魷魚和火腿過來,大嬢你給外公做三鮮?」
趙大嬢拍了周至肩膀一下:「你就想為難你大嬢!」
「那我做好了再讓辛夷送過來。」周至笑道:「別說趙外公的牙是真結實,我外婆最羨慕的就是這點了。」
「你外婆的胃口也不賴。」趙大嬢也樂:「辛夷外公說起來,也是羨慕得不行的。」
「那就說好了,今晚我回家就發魷魚。」周至笑道:「那趙大嬢和辛夷再見,我送舒意回家了。」
說完有從裡屋張辛夷臥室喊:「紫菀!看啥呢都不出來打招呼?!」
就在這時最近那令人上頭的音樂聲響了起來:「山川載不動太多悲哀,歲月經不起太長的等待」
「不用出來了!你接著看吧!」周至知道裡邊在放什麼了,今年的大劇, 鄭少秋和趙雅芝的《戲說乾隆》,就連自己外婆都看得上頭。
「那就不出來了,肘子哥哥明天來和我們一起吃三鮮吧!」張紫菀在裡邊大聲說話:「我們明天再見!」
「這孩子,丁點兒不帶客氣的。」趙大嬢氣道,伸手給周至理了理做完飯解圍裙時就弄亂的衣領:「肘子你別跟她見氣,她當你親哥一樣的。」
「其實紫菀說的好有道理。」周至不禁樂了:「魷魚三鮮現做現吃是最好的。那我乾脆明天把食材帶過來。」
說完對房裡喊道:「紫菀那明天再見!」
「嗯!」
張辛夷還是老規矩,再次送周至和江舒意下樓,送過香樟林,送到石梯旁邊。
周至轉頭對張辛夷說道:「我媽交代的,這個假期你能在我家吃飯的時候就在我家吃飯,她說她不信把你養不胖。」
「哈,么嬢可真逗。」張辛夷不禁笑了:「就怕讓她失望。」
「其實只要肉粥給夠就沒問題。」周至連方案都想好了:「你和舒意都是狠人,真得利用假期好好休息,好好補補。」
「知道了,快走吧。別太晚了。」張辛夷跟江舒意擺了擺手:「舒意再見,明天一起來我家啊。」
沿著石梯下來,江舒意安安靜靜地走在周至的身邊。
節日的氛圍已經開始在縣城裡蔓延開來,路邊已經有了好多的鞭炮攤子, 有些手裡有錢又忍不住的小孩子,已經買了鞭炮在路邊放起來。
現在的鞭炮質量也在提升,除了傳統黃泥糊頭的黑火藥外,又多了一種爆炸聲光效果都比較理想,綠泥糊頭,印信是帶有綠色塗層而非老式紙捻的鞭炮。
因為裝藥里有硝酸鉀和鋁粉作為添加劑,因此這種火藥呈銀灰色,點燃的難度比傳統大,也就是說燃點比傳統火藥高,相對更加「安全」;但是一旦引燃威力也比傳統火藥大得多,相對又更加危險。
周至和江舒意這樣單獨走一起的男女小年輕,卻是放鞭炮的熊孩子特別喜歡惡作劇的對象,他們也不會傻到直接對著兩人扔鞭炮,但是會提前「埋伏」,把鞭炮悄悄以自以為隱蔽的方式,扔到兩人前進的路上,計算好時間差, 期待兩人剛好在鞭炮爆炸的時候腳落在附近。
江舒意的眼神不好,以往沒少被這樣欺負,不過現在有了周至就不一樣了,好幾次周至還幾步跑上去,大膽地將還在燃著引信的鞭炮給熊孩子們踢回去,反倒嚇得那頭伊哇亂叫。
當然也不能仗著眼疾腳快就完全一點面子都不給熊孩子們,偶爾還是要讓個把鞭炮爆在自己附近,不然他們也會沒個完。
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兩次過後,周至就主動拉上了江舒意的手:「舒意別怕,除了聲音大點,別的沒什麼的。」
江舒意緊張地攥著周至的指頭,直到過了新公路那段賣鞭炮的地界,馬路上消停了下來,這才滿臉通紅地將周至的手鬆開:「對對不起,周至。」
「啊?什麼對不起?」
「認識你的人太多,我怕我怕有人看到,會告訴阿姨。」
「你真是考慮得太多了,也不至於夾川人人都認識我,認識我媽。」周至笑道:「不用擔心這些。」
江舒意其實一直就有些擔憂跟忐忑:「我知道阿姨喜歡雪珊,還喜歡辛夷;外婆喜歡欣欣。我比能幹我比不過雪珊,比親近我比不過辛夷,比勤快開朗我比不過欣欣,我不想再被扣分。」
「舒意,你真是這樣想的?」周至的問話看似關心,但是表情和語氣已經出賣了自己內心的喜悅。
「嗯我說的本來就都是實話」江舒意其實很不好意思,都不敢抬頭看周至,等到發覺周至語氣不對,抬頭見到他一臉的喜色,頓時感覺好傷心:「周至你你什麼表情?你怎麼能這樣?!」
「啊?沒有沒有你別誤會。」周至趕緊拉住了江舒意,兩個人在路邊停了下來:「舒意,看著我。」
江舒意乖乖地停了下來,抬頭看向周至。
「我的確是有些開心,不過原因卻不是因為你不如雪珊、辛夷、葉欣。」
「更不是如你所說,你在我媽和外婆的心裡,你會比她們差。」
「先說我為什麼會高興吧,之所以高興,是因為你的想法先不論對還是不對,都是因為對我在意才產生的,我開心的,僅僅是因為這一點。」
「你!」江舒意真有些又惱又羞,惱的是周至把自己對馮雪珊等人的擔心,說得這麼直白,羞的是正如周至所說,自己的確是因為太在意他,方才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本來就是內向的性格,這下只想趕快跑開,甩了兩下,卻甩不掉周至拉著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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