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許久之後,衛家大奶奶程氏才從書房離開,她在踏出琉璃院的頃刻回頭看了一眼,站著庭院中,澆花的蕭揚歡。筆硯閣 m.biyange.com
後者似有察覺的抬頭沖她一笑,嘴角上揚,小小年紀已經有了魅惑眾生之色。但這幅好樣貌落在程氏眼中,卻又透出絲絲縷縷的寒意,在無知無覺間,浸透人心,待回神後,早就寒意深藏。
程氏腳下一軟,險些摔倒在門口,面色煞白的由丫頭攙扶著,離開了琉璃院。
「公主怎麼欺負上衛池夫人了,那傢伙可不是好惹的,他家的夫人可是他的心肝兒!」賀清愉吊兒郎當的從偏房過來,手上還拿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兒順來的果子,邊說話邊啃著,十分得趣。
蕭揚歡從粗使嬤嬤拎來的桶中,舀了一瓢水,手臂高高抬起,手微微一側,就有水流如注傾斜而下,盡數落在了在山茶花樹上。一瓢之後,花瓣、樹葉上都有幾粒晶瑩剔透的水珠掛著,將落未落,頗有幾分晨露未歇的樣子。
「你怎麼來了?」
賀清愉幾口將果子啃完,幾步走到蕭揚歡是身邊,很是自然地將蕭揚歡手中的水瓢接了過去,順帶將桶也挪開了。
「今兒不是公主的生辰麼,臣尋思了好幾日,終於給公主尋著一件賀禮。」
蕭揚歡瞥了他一眼,見他笑得十分燦爛,順口道,「你在中書省遇上麻煩了?」
賀清愉從衣襟往外掏的手微微一頓,「公主為什麼這樣問?」
蕭揚歡心頭一震,她自忖自己儀態禮儀向來是刻在骨子裡,從未如此言語奚落一人,如此隨性之語,實在不該。瞬間,她臉上掛著清淡的笑容,「寧候怎麼認真了,倒顯得本宮這玩笑話不好笑了!」
賀清愉乾巴巴的笑了兩聲,但二人之間的氣氛,已經不如之前隨意親和。
東拉西扯一陣後,賀清愉這才把從衣襟中掏出來的物件,放在了蕭揚歡得面前,是一隻銀制山茶花髮簪,雕工精細,花蕊上還用了幾粒不大的粉色寶石鑲嵌在其中,做花蕊狀,十分清雅不俗。
蕭揚歡伸手,賀清愉將髮簪放入少女稚嫩的手心中,一時間,銀制的山茶髮簪,淺粉的手心,竟然叫他看花了眼。
蕭揚歡微微低頭,諸視掌心的髮簪,她輕聲道,「為何是山茶花?」
時下京城眾人,或是喜愛富貴牡丹;或是讚美高潔芙蕖;或是憐惜嬌俏海棠;或是仰望枝頭玉蘭。唯有蕭揚歡的院子裡種了山茶。
賀清愉眼神閃爍,有些不敢對上蕭揚歡的眼神,他總不能說蕭揚歡站在山茶樹中的樣子,叫他十分難忘,好幾次都在夢中閃現。
所以,在走進金銀樓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拿起了放在最邊上的這支山茶髮簪。儘管用料簡單,但是瞧著做工精緻的份上,賀清愉最終選了它作為賀禮。
只是這樣的心事,他不好說出口。於是,他輕咳一聲,「臣看公主對待山茶十分上心,剪枝澆水,親力所為。又是種在在書房外,推窗可見,想來是心愛之物。」
原來是投其所好!
蕭揚歡眼眸半垂,掩住了其中流光一閃的光芒,再抬眸時,眼底平靜毫無波瀾。「本宮種它,不過是因為別的花都有香味,唯有山茶,開的瑰麗,但無甚香味添姿奪彩。」
賀清愉擠出一絲笑容道,「公主的喜好倒是十分别致。」
這時,院子外傳來一聲淺淺的笑聲,隨即便見徐凝慧和寧冬榮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寧冬榮見二人站在山茶樹前說話,「臣曾聽家母說起,幾十年前,山茶也曾被人種出異品,花朵精美,花香悠遠清淡,十分好聞,可惜後來一朝除盡。」
徐凝慧走過庭院,在廊下的圈椅上坐下,「山茶雖無香味,花期卻很長。有人喜歡絢爛一時的耀眼,自然有人喜歡常開不敗!」
「可是,花哪有長開不敗的?」賀清愉不禁感慨道。
蕭揚歡伸手,從山茶樹上掐了一朵顏色衰敗,已經枯萎的殘花,「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今日是你生辰,說這些做什麼!」徐凝慧淺笑道,「我知道你喜歡老師的畫,所以前兩日從他那兒求了一幅,方才送到。」
說著就讓丫頭將隨行帶來的畫,徐徐展開,是副山水畫,遠山雲霧繚繞,河水緩緩流動,河上有一竹筏,筏上有一老者垂釣,魚竿上,有蜻蜓停在桿頭。
「師傅畫中的意境越發出塵了!」徐凝慧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畫,初見之下,心中陡然生出孤寂的心境來。
沈清自從二十年前,遭遇一場劫難之後,心境大改,有很長一段時期的沉寂,最後雖然沉冤昭雪,但過往的那些歲月,那些年少時的恣意任性,卻是再也尋不回來。
賀清愉站在畫前,看了幾眼道,「唯有沈少傅寥寥幾筆,將清冷畫的淋漓盡致。」
「為何我瞧著倒是有幾分自在自得的意思在裡頭,垂釣山水間,有蜻蜓作伴,有清風作陪,並無清冷啊!」蕭揚歡輕聲道。
說著,重錦端茶上來,蕭揚歡叫人將畫掛在書房。
幾人坐在廊下說話。
蕭揚歡看著眼前的茶點,頗有幾分意外。因為她手邊放得應該是一碟子紅豆糕,但幾乎在瞬間,就被換成了茯苓糕。而茯苓糕,是她這些日子常吃的點心,因為茯苓有靜心安神,滋養脾胃的功效。
而坐在對面的徐凝慧也是一臉驚異之色,因為她常用的茯苓糕被人換走。
寧冬榮的目光落在賀清愉身上,賀清愉立馬笑道,「寧侯不知道麼,縣主最喜歡吃紅豆糕!」
「胡說!」寧冬榮冷聲道,再把自己面前的奶酥糕挪到了徐凝慧面前,再將她面前的紅豆糕端開。
徐凝慧錯眼不說話,頗有幾分不願搭理的樣子,蕭揚歡端茶淺啄一口,醞釀片刻後才開口。
「聽說衛池進太僕寺,是寧侯援手?」
寧冬榮點頭,「衛家不能再沉寂下去,京郊大營只會把他困住,不如放他回京。」
蕭揚歡抬頭,斜了徐凝慧一眼,後者沉默了會兒才道,「你不是愛官閒事的人,難道京郊大營有變動?」
寧冬榮聽見徐凝慧問她話,側目看向她,見她正看過來,聲音不由得輕柔幾分,「齊家對京郊大營的將軍一職有意,而齊家和衛家有幾分不對付。」
「齊家是不是和秦家結了親?」徐凝慧想了想,忽然問道,「前幾日外祖母派人來看我時,說起了大舅母回娘家探親的事情,似乎是為了娘家侄兒的婚事。」
張家大夫人娘家姓秦,兵部秦尚書正是張家大夫人的兄弟,而秦尚書家的嫡次子似乎才娶妻進門。
蕭揚歡嘴角邊上的笑容有幾分淺薄的意思,「齊家的嫡長女進了秦家的門,倒是有幾分意思!」
兩家都是武將世家,秦家在太宗一朝十分顯赫,但歷經這些年的動盪後,重回兵部尚書一職,已經是兩代人的努力了。
而齊家則是勛貴之家,齊家祖上跟隨高祖征戰,曾是高祖身邊的一員猛將,後來天下大定。齊家高祖因病過世,高祖念及往日同袍之誼,格外恩賞了齊家安定候,世襲罔替。
但後來高宗一朝,齊家曾有為了不得的賢妃,險些逼死當時的孝智皇后,故而在世宗時,齊家因先賢妃獲罪,爵位降一等承襲,如今是安定伯齊家。
而齊家和賀家兩家,因此也有了解不開的嫌隙,鮮有往來。
永昌候賀清愉撇嘴道,「齊家的心思昭然若揭,秦家倒是肯做齊家的墊腳石!」
「齊家似乎,已經沉寂有二十來年了吧!」蕭揚歡輕聲問道,「他家這兩年也並無什麼顯眼的人出仕或者入宮,怎麼就入了秦尚書的眼?」
其餘三人默然,徐凝慧看向寧冬榮,「侯爺在京城,消息應該比公主和妾身靈通些吧!」
「似乎是段風流韻事,約莫年前吧,齊家大姑娘的馬車在街上被驚,正好被路過的秦家二公子所救,兩家便有了往來,之後便傳出了定親的消息。」寧冬榮言簡意賅道。
賀清愉笑道,「這種事情,問我最是何事,縣主莫要為難寧侯了!」說著他咳嗽兩聲,正正嗓子,「說起來,風流韻事不假,卻非什麼貴女落難,公子搭救的戲碼。而是齊家姑娘和秦家公子相交在前,但齊家想要自家姑娘參加二月中的選秀。年輕的男女,又正是情密之時,如何肯。於是才有了這一出!」
蕭揚歡將賀清愉笑得猥瑣的樣子收歸眼中,不由猜道,「不會是你出的主意吧?周尚書家和秦家似乎是姻親關係,而賀候你和周三公子的關係,十分親厚。」
這話一出,猶如一盆冷水向笑得正歡快的賀清愉兜頭澆下,賀清愉自以為的顯擺沒成,倒是討了沒趣兒。
「我家和齊家有世仇,如何能讓齊家的姑娘進宮為嬪為妃,當年孝智皇后受的苦處,賀家受的苦處盡夠了!」
徐凝慧輕聲笑道,「這也不算是個好法子,齊家姑娘不願進宮,進了秦家的門,夫婦相宜,也算是樁好事!」
說這話的時候,寧冬榮面容有幾分鬆動,他轉頭看了徐凝慧一眼,但見她面上親和,只有雲淡風輕之色。
「無論如何,齊家和秦家結成姻親,都不算的什麼好事。雖然齊家不復當年之景,但本宮深信,齊家能被高祖在眾位跟隨他殺伐的將士中,最先授意爵位。而至今保存下來,必然有著過人之處,但願賀候你沒有辦錯事!」蕭揚歡一口喝盡身前青釉茶杯中的清茶。
這時,鄭嬤嬤拿著回禮單子來問話,蕭揚歡修改幾處後,便定了下來,下午酉時初的時候,蕭揚歡令杜宏派人將各家女眷送上馬車,再回到琉璃院中,已經是酉時末了,而忙碌了一日的壽宴這才算完。
崔良媛道,「公主累了一日,早些歇息,有事明日再說!」
於是蕭揚歡便回了琉璃院,才洗漱完,端了姜蜜茶坐在後庭看日落。
「公主可真是叫臣好找!」
蕭揚歡頗感幾分驚訝之色,她轉頭看去,「你不是回京去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賀清愉十分自覺的坐在了蕭揚歡一旁笑道,「倒是忘了一樁事,半道上下了馬車又轉了回來。」
蕭揚歡上下打量他幾眼,然後搖頭,「我不會給你看!」
「你怎麼知道我要問什麼?」賀清愉奇道,「公主殿下人善心美,端莊賢惠,秀外慧中······」
溢於言表之詞,賀清愉說了一長段後,蕭揚歡仍舊搖頭,賀清愉不由得有幾分挫敗。「公主真是!」
「本宮如何?」蕭揚歡斜眼看向賀清愉道,然後冷哼一聲道,「倒是你,秦家和齊家的事情,是不是故意的!」
賀清愉笑道,「我這也算是助公主一臂之力,你瞧寧侯不是插手衛家的事情了麼!」
寧冬榮插手衛家的事情,斷然不會如他方才說的那般,定然有其他的意思!而這個意思,蕭揚歡不便說,徐凝慧不會說,賀清愉就不會知道。
這會兒,賀清愉拿了這個事情說事,蕭揚歡冷嗤一聲道,「本宮還是那句話,你別辦錯了事才是,否則,就拿你賀家上下來填!」
賀清愉卻是不怕這等隱含威脅之語,他站身來,在落日餘暉中,如芝蘭玉樹一樣的身子沐浴其間,朗盛笑道,「賀家傳到我這裡,只有我一人了,光宗耀祖也好,門庭衰敗賀家就此沉寂也罷,左右都是我一個人的事!」
「而我,願意拿整個賀家來堵公主,不是那等見死不救之輩!」
蕭揚歡微微抬頭,看向面如好女,笑容恣意的永昌候,隱隱有些明白為何京城的貴女們雖然不屑賀清愉表現出的年少風流不羈,卻仍舊有不少人往賀家提親。
當真是恣意少年郎!
「你可不是任人拿捏之輩,何況賀候你肚子裡的鬼主意只怕比蜀道還有多幾道拐!」蕭揚歡沒好氣道,「當真是禍害!」
「哈哈哈!我就當公主你是稱讚我了!」賀清愉疏朗的笑聲,響徹整個琉璃院,驚飛不遠處樹林中休憩的鳥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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