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要想富,先修路。
慶忌欲吸引天下商賈雲集於吳地,交通不便利,或者處處充滿危險的話,顯然是難以讓商旅入吳行商的。
畢竟,得不償失!
但,慶忌想在吳國大力修橋鋪路, 以通中原,談何容易?
太宰季札不得不硬著頭皮道:「大王,修建官道橋樑,通往中原,是一項分外浩大之工程。我吳國要為之投入的人力物力財力,不知凡幾矣!」
「大王不若先等上數年,待國庫充裕,再建官道, 修橋樑, 當可無虞矣。」
「等上數年?」
慶忌不由得輕笑一聲,說道:「太宰,數年是何年?寡人並非是等不起,然請太宰須知,吳國推行新法,天下人都在看著寡人,看著吳國!」
「若吳國的道路一直這般艱險,不通中原,唯水道可行,豈非貽笑大方乎?」
「那些有意入吳行商的商旅,恐將大失所望,不復入吳矣。」
頓了頓,慶忌又道:「再者,吳國大興工程,所貴者無非人力。去歲我吳國俘虜楚軍五萬餘人,可作為勞役, 只予伙食, 不唯錢財。」
「至於財力, 楚人賠付千鎰黃金或等價之物,足夠一用。而物力者,可取之於地也,只需耗費時日輾轉而已!」
慶忌考慮得可謂是面面俱到!
人力物力與財力,三者現在吳國實際上都不缺。
五萬多的楚軍降卒,完全可以充當免費的勞役,為吳國修橋鋪路,只要給一口飽飯吃即可。
財力的話有楚國的戰爭賠款,物力更是不必贅言!
古人修路一般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部分的地面都是用土黃土夯實。
有些地方還會用熟土和米漿將土再燒一遍,這樣就不會生蟲與長草。
城市的主幹道基本就是用大石頭平鋪而成!
熟土、米漿、碎石等等材料,吳國可不缺,只需要有人力搬運動工即可。
季札眼看著自己無法說服慶忌,只能長嘆一聲,垂手道:「大王既然執意修橋鋪路,老臣自當遵從。」
「然,楚國的五萬降卒,正在南方一帶開闢山林, 屯田墾荒,已有成效, 此時若半途而廢,唯恐此前所作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為烏有!」
聞言,慶忌心中暗暗思襯起來。
季札說的沒錯,那五萬多的楚軍降卒已經被安置到吳國的西南方開荒屯田。
吳國的西南方,即後來的安hui一帶,仍舊是一片荒蕪,是還未被開發的地方,可謂是山高林密,沼澤遍地!
在那裡方圓幾百里,不說是人跡罕至,但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村落,一座像樣的城邑都沒有!
如此荒蕪的地方,慶忌自然需要人力去開發的。
五萬多的降卒就充當了急先鋒,唯吳國披荊斬棘,開發那片不毛之地。
以現有的生產力來看,他們收效甚微,但也不是一點成果都沒有的!
此時若是將他們都拉回來修橋鋪路,只怕前功盡棄,吳國的西南之地依舊是那片荒僻的景象。
「三萬,那寡人只需三萬民夫。」
慶忌沉聲道:「餘下之人,依舊留在西南墾荒屯田。范蠡,修建官道、橋樑,以通中原之事,便交由你全權處理!」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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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粟內史范蠡立即答應下來。
投入三萬的人力修橋鋪路,已經是一項十分巨大的工程。
畢竟,在這個時代,不少的小國,尚且連三萬人口都沒有!
即便慶忌迫切的想吳國的各處官道橋樑儘快竣工,為此投入更大的人力,但吳國西南方地區的開發依舊是不容忽視的。
那個地方,地廣人稀,一片荒蕪,幾乎占據了吳國一半的疆域!
小半個吳國都這般,讓慶忌如何接受?
就在這時,右丞相計然皺了皺眉頭,終於開口道:「大王,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大王驅使楚軍降卒為民夫,墾荒屯田,修橋鋪路,工程浩大矣。然則戰俘難免心生倦意,繼而消極怠工矣,不便於我吳國休養生息之國策!」
聽到這話,慶忌微微頷首,表示贊同。
一個人長年累月的勞作,而且是無償的勞作,如行屍走肉一般,難免會消極怠工的。
那計然有何解決之法?
「卿之意是?」
「回稟大王,臣以為,國府可作出規定。凡為吳國服勞役之戰俘,勞作五年後,可為自由之身,是吳黎庶。」
「之後由官府分配房屋、耕具、農具等生活之物,以便其定居於吳,生存無虞矣!」
對於計然的這一番主張,慶忌是頗為贊同的。
但,還未等慶忌發話,坐在計然一側的少府被離便哼了一聲,道:「右丞相此言差矣。」
「只讓戰俘為吳國服勞役五年,便還其自由,是否過於寬仁?」
「須知,戰俘亦等同於奴隸矣。若奴隸服勞役五年,是否也能脫離奴籍,為我吳國黎庶?」
顯然,被離已經看出了其中的門道。
在這個時代,戰俘的地位不高,往往就跟奴隸、囚犯一般,若無意外的話,要一輩子服勞役致死,還是孤苦伶仃的那種!
有的戰俘,甚至還會被充當奴隸,被國府大肆販賣各地,以賺取足夠的財物。
更有甚者,還會充當祭祀品,成人殉,陪葬一些王公貴族!
所以,區區五年的勞役時間,吳國便要釋放那些戰俘,還分配他們房屋、耕地和農具,以讓其生存無虞。
這實在讓被離、申息等老世族想不通!
若只是釋放那些戰俘,不保障其生活還好,這樣戰俘們就將淪為無家可歸的「野人」,繼而能被公卿大夫們捕捉,讓他們淪為自己的奴僕……
對於被離的想法,慶忌又怎能不知?
但,慶忌並沒有當面戳穿被離,而是將目光放在了計然的身上。
計然隨即笑吟吟的道:「少府所言,難免有失偏頗。」
「戰俘不等同於奴隸,或與囚犯一般。我吳國的律令中,也有犯罪者服勞役抵罪一說,既然囚犯可以服勞役抵罪,何以戰俘不可?」
「這……」
被離愣了一下,又道:「囚犯是囚犯,戰俘是戰俘,二者豈可混淆?右丞相,須知囚犯是為吳人,戰俘為楚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