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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無聲,清輝灑落,眼前的沙漠之海被映耀成了銀光泛泛的一片。
葉晉端坐在沙丘之上,嘗試著和自己體內的史前智慧生命進行溝通。他甚至不確定,和自己一起闖出地獄之門的,是那棵自稱為「方舟」的巨樹意識,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無論葉晉用什麼方法,都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他甚至在想,那個代表著史前文明的奇異生命,會不會在飛出來的過程中就已經死亡了。如果是那樣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雖然很無奈,但是必須離開了,這片沙漠也不知有多大,距離有人煙的地方有多遠,葉晉雖然是先天之體,但是他也不準備把體力浪費在這種地方。
「真是奇怪了,按理說,從地獄之門飛出來,應該離那個營地不會太遠,可是走了這麼久,居然還沒有見到有人跡的樣子,難道我又穿越了?」反正四野無人,葉晉索性自說自話起來,他之所以這樣瘋言瘋語,並不單是排解寂寞,更是希望自己體內的那個東西能有所回應。
說實話,之前是為了脫困,葉晉並不想貿然把一個史前智慧生命帶到人類社會中去,對方的生存模式和人類全然不同,甚至無法去衡量文明程度的高低,能力的大小,如果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帶到人群中去,搞不好會對這個時代的整個生物鏈產生不可逆轉的衝擊。
葉晉並非科學家,也不是哲人,但是他卻是一個並不算愚昧且有良知的中國男人,如果他知道自己從地獄之門裡帶回來的東西會對世界不利,以他的性格,就算是主動再跳回去也不奇怪。
但是在這之前,一定要想方設法搞清楚才行。
也許對於很多人來說,突然得到如此神秘且強大的力量,第一個反應是大殺四方,藉以幫助自己收穫更多的財富和權勢,典型的主角模板。但是葉晉卻不是這樣的人,上一世的經歷讓他很清楚,便宜莫貪,濫用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多半沒什麼好下場。
正是懷著這種忐忑的心情,葉晉獨自一人行走在沙漠深處,他既想快些見到人煙,活著回到文明社會中去,又莫名的有種不安全感,不想那麼快,那麼直接的回去。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夜行沙漠海,風霜滿弓刀。」葉晉一邊自吟著胡亂改編的詩句,一邊不緊不慢的朝著正北方行進。
終於,借著月光的輝耀,葉晉看到了前方地面上有一片植被,那是著名的沙漠玫瑰。
這種堅強的植物在乾旱的時候就像一團枯草,但是卻不曾真的死去,等到雨季的來臨,這團枯草又會勃發出無窮生機與綠意。
眼前的這片沙漠玫瑰的顏色是黃綠相間,且一直向前方延伸。越朝前走,綠意就越明顯。
葉晉沿著這條沙漠玫瑰之路一直走了下去,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種召喚,事實上,在一望無垠的沙漠中行走的旅人,多半都會被這一抹綠意所吸引。
葉晉並不知道,他從地獄之門穿出來,雖然沒有穿越時空,但是卻真的穿越了空間,他此刻所在的地方,並不是土庫曼斯坦的卡拉庫姆大沙漠中部,而是到了位於印度河東部拉賈斯坦邦的大印度沙漠。
至於葉晉為什麼會來到不遠萬里的大印度沙漠,他自己當然不會知曉,因為地獄之門底下的史前文明地,其實並不存在於真實的火焰地底,而是存在於某種特殊的空間夾縫之中,而這種空間夾縫的出口都是不可逆的,其中的一個出口就是大印度沙漠。
這還是葉晉的運氣比較好的緣故,如果他被拋出來之後發現自己出現在百慕達三角或是乾脆在馬里亞納海溝,那可就真吃不了兜著走了。
沙漠玫瑰之路的終點,是一片稀稀拉拉的矮樹林,這塊生長植物的土地勉強可以稱為綠洲,但是相信沒有人會在這裡長久停留,因為這片綠洲的面積實在是太小了,仿佛隨時都會被沙漠吞噬掉一樣。
葉晉的目力極好,所以他看到了在那片矮樹林裡,有一個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草棚,棚頂的枯草就是用的沙漠玫瑰,呈現出一派枯敗的形象。
葉晉心中暗嘆了一聲,抬步朝那個草棚走去。
終於還是看到人跡了,葉晉很清楚,只要自己見到人跡,那麼以自己強橫的身體素質和能力,回到人類社會只是時間的問題。
就在葉晉距離草棚還有十步距離的時候,草棚的門吱的一聲從裡面被拉開了。
葉晉並沒有想到裡面居然還有人存在,明明只能容納一個人的遮擋的簡陋草棚,可能連只羊都養不活的微型綠洲,居然還有人呆在裡面,當真是異數。
從草棚里鑽出一個光禿禿的大腦袋,然後是一個身軀極瘦的和尚爬了出來。
為什麼一眼就能判斷出這個人是個和尚,而不是天生禿頭之類的,葉晉自己也說不清,他就是一眼就感覺面前出現的是個和尚。
這位大頭和尚見著葉晉,先是愣了一愣,然後才拍了拍自己那寬大的腦門,冷不防來了一句,「你來了!」
葉晉衝著對方點了點頭,一時間也真不知怎麼回答。
「好!你是誰?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這和尚衝著葉晉咧嘴一笑,笑容頗有些高深。
這和尚隨口一問,問的就是人類哲學的終極命題,葉晉第一個反應就是真他媽逗樂了。
都不知自己這是在哪,好不容易趕了半天路,遇上一個瘋和尚,問的還是這麼老套大路的問題,難道這還不算好笑麼?
「我有個標準答案,我從來處來,到去處去,我就是我,無可取代,獨一無二,天上地下!」葉晉樂呵呵的正準備將答案說出,卻突然之間發現了一件很詭異,很要命的事情。
那個大頭和尚的嘴唇一直沒動過,真的沒張過嘴!葉晉身為先天高手,無論目力還是直覺都遠比常人敏銳,他關注到的這個細節,絕不可能出錯。
「你已經不是你,你是無明而生的妄想,你從地獄而來,要往人間去!」那大頭和尚一聲斷喝,笑容變作了怒容,猶如金鋼怒目,對著葉晉怒目而視。
這一次葉晉看得更分明了,大和尚的嘴唇根本沒動過,也絕不是腹語之類的小把戲,他用的難道是傳說中的佛門大神通「他心通」!
知道對方是個極厲害的角色,葉晉的心意立刻變得警惕了起來,衝著這位大頭和尚抱了抱拳,正色道:「請教上師名諱?為何攔住我去路?我都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我只是個想回家的遊子而已。家中有天倫之樂,有朋友之義,有責任未完成,請不要攔著我!」
那大頭和尚唱諾了一句佛喧,雙手合十,衝著葉晉行了一禮,依舊是唇未動的說道:「本師乃是印度教苦修僧侶大牙潔人,自十五年前夢境兆生,尋到此地結廬而居已經整整十一年,為的就是等你!我佛慈悲,救眾生於苦難之中,特地派我來渡你這本不該現身於人世的異端。你不要抵抗,不要掙扎,因為一切都是徒勞。你心本來無一物,又何必惹盡塵埃。何必呢?何苦呢?」
這大頭和尚的言語直通心臆,仿佛帶著某種神奇的魔力般讓人暈暈欲睡,渾身上下越來越松馳,就像困到不行,快要睡著一樣。
葉晉此刻的心情很複雜,既有震撼,更多的卻是某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原來早有高人料到地獄之門的變故,提前了十五年就守在這等我了。實在是天機難測,天威難料,神恩如海,神威如獄!
既然如此,那自己還掙扎個啥啊!就這麼睡一覺吧!當作從來沒回來過!生不由己,死不由己,從來處來,回來處去,哪管來路!何問歸去!塵歸塵,土歸土,也許才是正道。」
葉晉心中猛然一驚,發現自己竟然有隨遇而安,甚至是生無眷戀的想法,這,這是對的麼?
「不對!我就是我!我思故我在,只要這一刻我還是我,我就要搏出光明,搏出個未來!無論順境逆境,不管面前擋路的是誰!就連地獄之門都留不住我,小爺我怎麼能夠死在這種鳥地方!」
葉晉雙目之中精光連閃,狠咬了咬舌尖,砰的一記雙拳相擊,順勢抽出了體內的虎翼戰刀。
「妖僧!吃我一刀!」虎翼刀勢一經展開,刀光如長空飄雪,滾滾向前方連斬而去。
葉晉將心意凝聚在刀意之上,心無旁鶩,一出手就是五虎斷魂刀篇中的先天刀訣大殺招,「虎噬奸雄欲斷魂」。
以先天真氣配合刀意,刀勢與人的意志渾然一體,無堅不摧,至剛至烈。
葉晉知道面對的是能夠施展「他心通」的高人,如果按先天境界劃分,對手至少也在先覺之境的上層,比起自己遇到過最強的那位牙神十兵衛還要兇猛得多。
牙神十兵衛當日只不過是剛剛邁入先覺之境,許多先覺之境的神通還來不及修煉,對面的這個妖僧比他只強不弱,而自己體內卻連一道銳金之氣都沒有,此消彼漲之下,葉晉實在連半分打贏的把握也沒有。
刀氣沖天而起,驚天殺意化為實質,將十步之外的破草棚吹得七零八落。可是葉晉的心卻驀然一涼,因為他已經失去了對手的蹤影。
眼前景象四野開闊,一覽無餘,仿佛那名大頭和尚只是夢中泡影,從來都未存在過。
渾身一緊,葉晉只覺得一股沛然莫敵的巨力將自己死死絞纏在當中,立刻就連呼吸都變得無比的艱難了起來。難以置信的一幕出現了,葉晉眼前出現了一條水桶粗的暗紋巨蟒,正纏在身上死死絞殺,接著正面方又出現了三條黑色巨鱷,正昂首張嘴,衝著他露出森森白牙,大有將其咬碎分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