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
丁永強坐在車裡閉目養神。
舒政在前面開著車邊哼歌,突然一聲緊急剎車,歌聲停止。
丁永強要不是系了安全帶,人就朝前沖了過去。
「你開的什麼車?怎麼回事兒?」他睜開眼怒斥。
「大大大哥,我我我看見慕小姐了!」舒政的嘴唇顫抖不停,手指向街邊的人海中。
「念念?你說你看見了念念?」丁永強喉結聳動,聲音微顫。
「是的大哥,我真看見了,可是我一停車她又不見了,好像還牽著一個小朋友。」舒政努力想著,他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胡說!念念她已經」丁永強的眼圈紅了。
「對不起對不起!大哥,是我看錯了,我看花了眼」舒政見他又開始悲傷,連忙認錯。
並立即發動車子迅速朝前開去。
這幾年來,「慕子念」和「慕小姐」這幾個字,已經成了丁永強生活中的禁忌。
誰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只要一提起,他就悲痛不已,整個人就頹靡不振。
今天是他和淑平訂婚的日子,舒政到公司把他強行接來送去酒店。
這幾年來,為了幫助他忘記慕子念,丁家父母想盡了一切辦法,給他介紹了不知多少個豪門千金,他一個也看不中。
最後,在丁母杜湘萍以死相挾之下,他開口了:要我結婚行,那就淑平吧。
這話一出,不僅丁家父母震驚、連淑平和丁永強身邊所有的朋友都震驚。
因為大家都知道,丁永強對淑平完全只有戰友情和兄妹之情,他會主動提出和淑平訂婚,除了丁家父母,其他的朋友都不難猜出原因。
一是淑平年紀也不小了,一直跟在他身邊未嫁,他也想給她一個歸宿,只是無奈淑平也對其他男人一個都不滿意。
二是他提出娶淑平,這哪裡是娶淑平?完全是找個擋箭牌。
大家紛紛為淑平抱不平,誰都知道她嫁給丁永強之後,跟沒嫁有什麼區別?分房睡那是不必說的。
最終還是苦了淑平、也苦了丁永強自己。
他這是不想結婚,見淑平也一直不肯結婚,他才出此下策。
丁家父母無奈,當年慕子念的事杜湘萍已經悔恨不已,這幾年看著兒子越來越頹廢,只能同意他和淑平的婚事。
用丁父的話說:「好歹算是肯結婚了,就不要再勉強他吧,當年要是不干涉,咱們都抱上孫子了。這個淑平咱們雖然不是太滿意,但永強也算是成家了,跟淑平沒感情怕什麼?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到了丁家的帝星大酒店,丁永強沒有直接上樓,而是先去了一樓的洗手間。
「叔叔,你噓噓的時候怎麼也板著臉呀?噓噓是件很開心的事呀。」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
他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的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差不多比他膝蓋高一點兒的小肉墩兒。
小傢伙胖乎乎肉嘟嘟的小臉兒笑得像朵花,很明顯的雙眼皮大眼睛恁是被他給笑得眯成了一條線。
他正對著兒童小便池尿尿,尿完了還衝著丁永強直笑。
他突然樂了,拉著小傢伙起去洗手,邊洗邊問:「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不告訴你,我媽媽說了,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小傢伙高昂著下巴,很傲嬌地拒絕透露姓名。
「」
丁永強努力想了想,說:「你真乖,確實要聽媽媽的話,可是叔叔不是陌生人了,咱們剛才聊了這麼久,已經是熟人了哦。」
「哦也對」小傢伙撓了撓頭,又問:「那咱們是不是算一起蹲過坑?」
「噗!你哪裡學來的?」丁永強沒忍住,幾乎笑噴。
「我聽麗寶說的呀。」小傢伙一臉懵,不知道自己哪裡說得不對。
「麗寶又是誰呀?」丁永強好性子的問。
「麗寶是我家隔壁阿姨家的姐姐,她是我的好朋友。」小傢伙強調。
「那你今年幾歲了?」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年害怕看到小孩兒的他,今天對這個小男孩特別感興趣。
或許是因為這個小傢伙實在太可愛了。
「我是不會告訴你我今年四歲了的。」小伙子特別得意。
「哦,那叔叔猜猜,你四歲對不對?」丁永強狡黠地指著他問。
「啊,不好玩不好玩,你是怎麼知道的?」小傢伙搖著頭開始耍賴皮。
丁永強陰鬱了多年的臉,第一次笑得爽朗開心起來。
「大哥,你怎麼還在這兒,快點兒呀,訂婚儀式馬上要開始了!」舒政沖了進來。
丁永強的笑容瞬間消失,他緊緊地抓了抓小傢伙那肉肉的雙臂,說:「四歲的小伙子,叔叔要走了,你也快去找你的爸爸媽媽吧,再見!」
「叔叔再見!」小傢伙見他要走,也不笑了,小表情嚴肅地看著他走出去。
等在附近的慕子念遲遲不見兒子從洗手間出來,忙趕到門口,正要朝裡面喊,就看見丁永強和舒政從洗手間走出來。
她立即轉過身去,躲到大柱子後面。
等他們走遠了,她才匆匆走到洗手間門口朝裡面輕聲喊:「寶寶!寶寶你好了嗎?」
「媽媽!」一個小肉團滾了出來,不,其實是跑了出來。
「寶貝兒真乖,洗手了嗎?」她蹲下來摸著兒子的小臉蛋問。
小肉團舉著雙手說:「洗了洗了,還是剛才一位叔叔幫我洗的呢。」
「什么叔叔?」慕子念敏感地問。
「就是剛才在我前面出來的那位高個子叔叔。」小肉團小手比劃著。
「他?」慕子念愣了愣,很快拉起兒子就走,邊走邊教訓他:「媽媽平時不是叫你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嗎?你怎麼不聽呢?」
「可是那個叔叔不是陌生人呀,我和他一起蹲過坑」
「你給我閉嘴,快走!」
小肉團嘟著小嘴兒,不明白一向溫和的媽媽為什麼突然生氣了。
她牽著兒子快步走出酒店。
走到停車場,她停了下來,轉身看向帝星大酒店上方那金光閃閃的大招牌,內心抽痛不已。
自己就是在這裡失去清白並懷上兒子的。
這些年來,這個酒店一直在自己的夢裡出現,這次回來也就順道過來看看,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來。
「媽媽,你快看那個大屏幕,上面那個叔叔就是剛才和我在洗手間的叔叔!」兒子突然指著酒店另一邊牆上的大屏幕嚷嚷。
慕子念轉頭看去,頓時整個人像被刀從頭頂往下劈開,痛得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