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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珊已經記不起她和俞詩文是什麼時候決裂的。隱約記得以前她們也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朋友,後來不知怎麼就陌生了。
也許是她被舞蹈隊老師選作領舞,俞詩文在一群小朋友中仰頭看著她的時候。
也許是老師拍著俞詩文的腦袋誇她聰明可愛,她投來挑釁的眼神的時候。
也許是俞詩文宣布退出舞蹈隊的時候。
那時候楊珊著急地跑遍了大半個學校才找到俞詩文。她不明白俞詩文好好地為什麼要退出舞蹈隊,她們剛開始學習的時候那麼苦、那麼累,都熬過來了,她們還說好了長大後要在世界面前跳舞,為什麼俞詩文可以輕易地放棄?
楊珊更沒想到俞詩文會用那麼冷漠的眼神看著她:「你才是,不要浪費太多的時間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面。」
楊珊不明白為什麼一夕之間,什麼都改變了。
年幼的她還沒能想明白什麼叫一山不容二虎。兩個同樣優秀的女孩子在一起,總有一個需要避其鋒芒。
不得不說俞詩文在學習上是有天賦的。從小到大她在班裡就名列前茅,是楊珊怎麼追也追不上的榜樣。父母自然時常以俞詩文來訓斥她:「你看看人家,你們一起長大的,為什麼她比你優秀那麼多?」
「不是因為你不行,只是因為你不努力。」這樣的言論楊珊聽了太多,從家長到老師,從同學,到哪怕是勵志小說里。似乎所有人都覺得,楊珊成績一般是因為她沒有用心,只要她甘願付出努力,她就能做得比所有人都要好。
楊珊覺得這種強行的設想很討厭。她也曾努力過,所以她更能理直氣壯地說,天賦是存在的。
如果努力就能得到好的結果的話,世上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多不幸的人呢?
楊珊喜歡的是跳舞。舞蹈老師就從來不誇她努力,而是說她的腰比一般人更柔軟,四肢比一般人更靈活,悟性比一般人更高,很多動作只要看一遍就能跳得很棒。
可是誰會在乎?
學習才是正統,任你舞蹈跳得再優美,也是歪門邪道。
楊珊沒怎麼把父母的責罵放在心裡。反正他們在彼此那兒受了氣,就喜歡來挑她的毛病。楊珊相信,就算站在他們眼前的人是他們多次讚揚的俞詩文,依然會□□得狗血淋頭。
但是俞詩文不一樣。在楊珊心目中,這是一個和她有著相同夢想的小夥伴。她們曾一起在鏡子面前壓腰,宣誓自己會成為最棒的舞者。
她覺得俞詩文是懂她,甚至是能跟她並肩的。
可是眼前的俞詩文不再是那個熱衷舞蹈的小女孩。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優等生,有足夠的立場和理由來嘲笑楊珊的不務正業。
她也確實這麼做了。
所有人都覺得,以楊珊的水平上不了市重點。可最終楊珊憑藉藝術生的加分進去了,在6班,一個不算差的班級。
可是楊珊說不上高興。或者說楊珊的父母在短暫的慶祝之後,再次拉下臉把她訓斥了一番。原因無他,俞詩文也在進了市重點,而且在1班。並且他們覺得藝術生的身份實在丟臉,就像走了後門一樣,讓人瞧不起。
楊珊跟她一比自然矮了一截。
楊珊覺得很奇怪,既然設置了藝術生的低門檻,為什麼要歧視藝術生?她也是憑藉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考進去的,和其他的學生不應該存在差異。
無論如何,在1班的俞詩文又多了一項嘲諷的資本。
楊珊習慣了獨來獨往。在她看來,那些表面上笑得比誰都和善,背地裡指不定怎麼嘲笑她的人,根本沒有相交的必要。
雖說如此,楊珊並不是一個不近人情的人。她不會主動與人相交,但如果有誰找她幫忙,她還是會欣然接受的——可是,沒有。
她只是在陌生的班級里沒有表現得那麼熱絡,就被戴上了高傲的帽子。
於是所有人都不願意再跟她說話。他們說:「何必跟楊珊搭訕自討沒趣呢。」
無所謂。就算關係好又怎樣,誰知道裡面中會不會再出一個俞詩文?
只有那麼一個人是不一樣的。
楊珊覺得班幹部競選是一件很兒戲的事情。剛開學誰都不認識,怎麼知道有沒有能力?無非是看誰順眼不順眼罷了。到最後基本由班主任指定,所謂的投票就是走個過場。
而班主任的指定也很想當然。畢竟他跟新生們也不熟,就看誰像是能當的吧。比如楊珊,就她一個藝術生,所以文藝委員就她了。
楊珊連推辭的機會也沒有。
大概是楊珊的鬱悶表現得很明顯,為了維護班級的和平安穩、平衡班幹部的心態,班長王啟山找她簡單的談了談,最後說:「既然我們已經是班幹部了,就不能再逃避。努力做好應該做的事情吧,有什麼需要的儘管來找我。」
坦白而言,王啟山確實是個好人。
至少在所有人都自動和楊珊保持距離的時候,他還能百折不饒地嘗試各種和楊珊搭話的方法。
楊珊自然也會覺得煩。但要是連煩她的人都沒有了,她大概會更煩吧。
由此可見,臉皮厚還是很有優勢的。
這時候楊珊還沒想到,日後還有個叫樊少成的把這招用得更為爐火純青。當然那個時候心高氣傲的楊珊已經在此時的她認為「無比羞恥死都不要」的cosplay的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楊珊並不是那麼想去2班。2班沒有王啟山,也沒有盛青青,反倒是有俞詩文。但藝術生的她不得不走——楊珊第一次覺得這個身份是一個束縛,讓她失去了選擇的權利,她甚至不明白為什麼藝術生不能學理科,就被糊裡糊塗地弄到2班去了。但父母挺高興,他們似乎覺得,楊珊既然已經能跟俞詩文處在同一個層次,勝過也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哪有那麼簡單。
2班說是文科尖子班,比起1班的地位還是差遠了。因為2班的結構比較複雜,十幾個1班來的同學結成了努力學習的小團體,包攬了文科班前面的名次。剩下的人,成績雖說差不到哪去,也好不了多少,在2班的大環境下努力學習的心情並不是十分強烈。又是從不同環境出來的人,因而掐架的、爭風吃醋的、搬弄是非的比比皆是。
楊珊對所謂的尖子生失望透頂。
楊珊從盛青青那兒了解到,1班還是和想像中的一樣,嚴謹而死板。
楊珊本來應該嘲諷他們的。但她沉默了。雖然不喜歡學習,她也從來不認為學習是一件壞事,至少像1班這樣才是真正學習的態度。
楊珊說不準2班的情況是因為女人太多是非就多,還是文科生天生崇尚言論自由。反正,她只要跳好自己的舞就好了。
楊珊的父母終於要離婚了。
折騰那麼多年,最終還是走向了破滅的結局。出乎意料的,楊珊並沒有悲傷。或許她已經累了,也覺得自己等不到童話里圓滿的幸福。反正那兩個人在一起不見得會高興,分開也不見得會多難過。
她甚至想慶祝一下:以後再也不會有兩個人輪流揪著她教訓了。
當然她也不會再有完整的家庭了。
這是她想過多少次,卻一直不敢想像會真實發生的事情,但發生的時候,楊珊依然能坦然接受。
俞詩文的母親卻接受不了。其實這事和她沒有直接關係,但作為兩人的好友,又是愛好八卦推崇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千年修得共枕眠等傳統思想的中年婦女,她曾為楊家父母的關係做出過傑出貢獻。她沒想到這兩個一貫打打鬧鬧的人居然動真格了,以至於收到消息的她第一時間匆匆趕了過來。
「至於麼?至於麼!」她扯高嗓子喊。
楊家父母都沉默著。良久,楊珊的父親才說:「我們已經決定了。」
「那是你們的決定!你們問過珊珊麼?」俞媽媽說,「你就忍心讓她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忍心讓她還沒有健全的心靈受到巨大的傷害?要知道,你們家珊珊多麼優秀,我天天對我家詩文說,要是她有珊珊的一半乖巧我就省心了。要是她跳舞有珊珊一半厲害我也不用操心她以後的就業問題!你也知道,我家有這方面的資源,詩文偏偏不願意……」
俞媽媽慷慨激昂地怒斥楊家父母身在福中不知福,說得楊珊瞠目結舌,簡直要跟她一起怒罵了。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在父母心中最為優秀的俞詩文,在她母親眼中多麼愚頑不成器。
楊珊甚至不知道那麼多年來她一直在跟俞詩文慪氣什麼。
但是很多事情,她們始終爭不過。
楊珊的舞跳得再好,還是得經歷高考,取得不低的文化分,否則上不了她夢寐以求的舞蹈學校;俞詩文成績再優秀,最後還是被一個莫名其妙地理由逼去簽約了模特公司,再次拾起了久違的舞蹈。
也許人生就是這麼諷刺。但凡你努力爭取的,總是需要捨棄;但凡不想要的,兜兜轉轉還是要回到眼前。
楊珊不知道應該怪誰。她只能說一切都是王啟山的錯,儘管她知道自己不過是遷怒,不然她不知如何面對這個世界。
楊珊沒想到她會真的跟王啟山鬧起了絕交。其實她沒有那麼怪罪王啟山,也沒有那麼同情俞詩文。俞詩文並不是一個稀罕她同情的人,否則她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果斷離開。
可是她騎虎難下。
楊珊不斷用冠冕堂皇的語言來掩飾自己的衝動。是的,最近的楊珊有些衝動,她甚至開始懷疑她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義?
楊珊更沒有想到楚江會大發善心為她排憂解難。畢竟她對楚江一直沒有多少好感,就算分入一個班後也少有交流。
可是楚江是班長,跟王啟山一樣。她需要解決班裡不安定的因素。儘管她說話一直不怎麼討人喜歡,但她並沒覺得自己哪裡說錯了。
楊珊心知肚明,楚江或許是一個沒事找事的人,但看人不痛快才是她的天性,怎麼會幫助人?不過是走過場罷了,那個時候她甚至懷疑王啟山所做的一切也是走走過場。
所以楊珊甚至是有些挑釁地問她:「如果整個世界都以讓人痛苦為樂,我們再努力還有意義嗎?」
「別開玩笑了。你嘗試改變世界過嗎,」楚江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過仗著自己的才能,做了一些淺薄的努力罷了,一旦現實和想像有一點不同就龜縮進安穩的殼裡,不願意再做嘗試。你這樣的人,來說什麼大話?」
俞詩文回來了。
在畢業典禮上,在各班的ppt於前方大屏幕循環播放的時候,在「長亭外,古道邊」的音樂聲中同學們泣不成聲的時候,俞詩文出現了。
連楊珊都沒有收到俞詩文回來的消息。但她就那麼突兀地站在了講台上。楊珊帶著驚愕的目光掃視了身邊的人,他們有些已經遺忘了俞詩文的存在,有些至今還沒明白怎麼有一天俞詩文突然消失不見了。
更多的還是根本不知道眼前漂亮的女生是誰。
就算是優秀無比的俞詩文,放在一中,甚至放在更廣闊的天地,對更多的人來說都是很陌生的。
楊珊不知道俞詩文什麼時候喜歡的喬琛,就像她不知道俞詩文什麼時候喜歡的王啟山。她只能混在人群中,看見大家一起起鬨「在一起」,她也悄悄跟著喊了幾句。
儘管她並不希望俞詩文和喬琛在一起,也覺得喬琛不可能會答應,更覺得——俞詩文不會真心喜歡喬琛。
俞詩文的喜歡來得太迅速。於她,於王啟山,於喬琛,可能都是如此。
所以說再見的時候也能那麼乾脆利落。
楊珊仰頭看著鎂光燈下萬眾矚目笑得張揚無比的俞詩文,心裡忽然有些發酸。
其實俞詩文沒有變什麼,她一直這樣燦爛。
只是讓她燦爛的人,再也不會是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