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香港星河大廈:
「陳生,海信銀行的貸款已經下來了,5億港元已經到了我們的賬戶。」一大早,李浩楠便前來匯報。
「速度倒是挺快的,看來黃廠贊廢了一番功夫了。」陳志文笑說道,對於一家存款只有120億港元的銀行來說,短時間之內就發出5億貸款,難度還是有點大的,因為正常情況下,大量存款肯定放貸放出去了,銀行本身也只留了政府規定的最低額度,在香港,這個額度目前是20%,能這麼快拿出5億,要麼動用了這筆保底資金,要麼就是緊急從其他地方拆借。
「是的,據說是向幾家海外銀行拆借的資金。」李浩楠又說道:「我們已經安排人聯繫上了海信銀行的一位財務副總監,他願意配合我們,不過他也拿不到海信銀行高層做假賬的實質證據,但他拿出海信集團的很多異常資金轉移的證據,這些其實也就是海信銀行為了填補這個壞賬的表現,他要100萬美元,隨後我們安排送他去國外,他需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他還提出想在海外為我們集團工作。」
「這不可能,錢可以給,但替我們工作就算了。」陳志文搖頭說道,做什麼事自然得有回報,海豐銀行的財務副總裁,在香港打工一族也算的上是高端了,正常一年幾十萬港元是有的,就算海信哪一天破產了,他只要沒有過度參與做假賬的事情中去,換一份工作也沒問題,而舉報自己的公司,哪怕法律上沒問題,但這也絕了他在香港甚至其他國家的求職之路,因為任何一家公司都不會要這樣的人。
要讓別人付出這樣的代價,自然得給好處,相比於一家香港本土第三的銀行,一個有著完善銀行體系、大量客戶甚至一家開始布局海外的銀行來說,這點錢算不了什麼,而且最重要的是,舉報的人真的有可能有生命危險。
一般中的商戰都是各種在法律範圍內的高智商遊戲,而現實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逼急了狗急跳牆,什麼都可能發生,比如佳寧集團在明年被港府嚴查,就是因為馬來西亞大銀行的一位審核員被殺,差點引發了外、交糾紛以及嚴重損傷了香港的經濟形象。
「這個人的態度很強硬,他必須要有一份工作才行,如果這樣的話,恐怕會耽誤我們的計劃。」李浩楠有些擔心的說道,安排一份工作給一個人,以他的職位,其實很容易,百萬港元年薪的,他們這些集團最高層都可以直接任命,老闆一般也不怎麼過問,但這個人就有些敏感了,必須要老闆同意才行。
「那就這樣,問他準備去哪個國家,在那邊,讓他自己投資一個店鋪,做美的的經銷商吧,這樣的話,跟我們也只是普通的合作關係。」陳志文想了想說道,的確沒必要因為這種小事而耽誤時間,不值得。
「好,那我就去安排。」李浩楠答應下來,又問道:「那我們獲得的這5億港元,該做什麼?」
「先留著吧,如果速度快的話,海信我們收購到手,這筆錢也就是銀行一體的了,暫時也沒什麼投資的。」陳志文說道,他根本就不缺5億港元,純粹就是為了增加海信銀行的資金壓力,如果自己收購到手,這壓力就變成自己的了,到時候右手還左手,把帳清了就行,再者來說,目前香港這邊的確沒什麼好的投資對象了。
進入1982年之後,香港發生了很多大事。
這影響最大的,自然就是地價與股價的雙雙暴跌,整個香港的房屋及地皮成交價格,除了元朗美的工業城的附近還能穩住,其他地方都進入了下降模式,連中環也扛不住了,去年置地以73億港元買下的地王,如今按照附近地皮價格來算,頂多只能值50億港元,光這一個項目,半年時間就虧了20億港元,一時之間,置地成為了香港民眾的閒余話題。
不過置地顯然不這麼想,它還在繼續擴張,今年3月,置地與益大集團以13.8億港元拿下了白璧山的大型別墅區項目,又以35億港元,收購了香港電話公司34.9%的股份,自此,怡和集團旗下,又多了一家市值超過百億港元的公司,風頭之大,似乎要有壓住滙豐及陳志文的趨勢。
而股市,恒生指數在去年創下1860點的高峰後,便一直波浪式下跌,到了如今,已經不足1200點。
雖然不是之前73年那樣突然暴跌,但長期慢性的也一樣對社會產生嚴重影響,特別是銀行,地產萎靡的趨勢下,新項目也非常少,而之前很多地產公司的抵押物,無論是物業還是股票,都開始下跌,抵押風險增加,收益降低,所有銀行的日子都不好過。
5月5日,一條勁爆的消息,從明報發出:香港海洋信託銀行的一位不知名的高層,帶著海信銀行的異常交易證據,走進了香港廉政公署並進行了實名舉報對公眾及政府隱瞞壞賬,涉嫌的資金高達3億港元。
此消息一出,海信銀行的股價立刻暴跌3成,恒生指數立刻下創30點,證券交易所里的所有人立刻忙碌了起來,不是一堆海信的股民急著要拋售股票,就是一堆工作人員接著電話要拋售股票。
反應過來的海信銀行立刻舉行了記者發布會,宣稱此事為無中生有,是友商在故意陷害,不過面對後續記者的提問,又回答的有些力不從心,一概都是目前還不清楚狀況,有點眼力見的,都知道海信銀行的內部肯定是有問題的,但有沒有3億港元,就不知道了。
發布會結束後,黃廠贊一臉疲憊的坐到了自己辦公室的沙發上,剛剛的發布會,他被一群刁鑽的記者提問,幾次都被問的啞口無言,發布會雖然只有半小時,但讓他感覺似乎過了幾個月。
此刻,他的身邊還有海信銀行的幾位副總裁,這幾人可以說是目前海信銀行的核心高層了。
「查到沈長青帶去廉政公署的證據是什麼了沒?」黃廠贊休息片刻後,打破了沉默問道。
「不清楚,他是財務方面的負責人之一,即使接觸不到我們的核心數據,但肯定也會發現我們轉賬的異常,光是這個異常,就肯定說明有問題了。」海信銀行的財務總負責人謝紅兵說道。
「你確定他接觸不到我們的核心數據?那外界是怎麼知道我們的壞賬有3億港元的?這個數字,與我們實際的賬務差距不到5%,你又怎麼解釋?」黃廠贊問道。
「這」謝紅兵被問的說不出話來,涉及到隱瞞6000多萬美元的壞賬隱瞞,這個操作在銀行內部是肯定瞞不住一些中高層的,但他們也只會知道有問題,具體多少是不可能知道的,知道這個數據的,整個銀行內部也就在場的幾人,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去舉報的沈長青是怎麼說出這個數據的。
「現在的問題,並不是沈長青,而是接下來我們要如何面對廉政公署的調查,以及暫時安撫住公眾的信心,要不然,一旦發生擠兌,就算廉政公署什麼都沒查出來,我們也都完了。」另外一名高管說道,面對大規模擠兌,一家正常的銀行也絕對吃不消,給錢的話銀行內部的資金肯定不夠,不給的話,一旦消息傳出,只會引發更嚴重的擠兌,乃至自己的其他合作方,也會逼著要債,那整個大廈將會徹底崩塌。
「按照流程的話,廉政公署很快就會前來調查,這件事也是瞞不住的,那麼大的壞賬,除非從其他地方找來同樣的資金先填進去。」謝紅兵說道。
「能找到這麼多資金填進去,早就找了,何必要等到今天。」黃廠讚嘆氣說道。
「之前我們不是向幾家日本銀行拆借了5億港元,能不能再拆借一些,先把眼前的一關過了,只要、穩住了廉政公署,我們再想辦法穩住那些可能擠兌的用戶,也就能暫時過那一關了。」謝紅兵說道。
「之前能夠拆借5億,是因為陳志文的三個字,以及他拿出的物業抵押,我們海信銀行現在有什麼可以抵押的?特別是現在這件事曝光了,要不是陳志文,如果是其他人的借貸,估計日本銀行都會立刻向我們催要拆借的資金了。」黃廠贊說道。
「那就只剩下一個方法了,就是風險有點大。」另外一人說道。
「什麼方法?」所有人心中燃起了希望。
「給廉政公署的人一點好處。」提議之人說道。
「你是想找死嗎?而且廉政公署的人,有那麼容易被你說服?」黃廠贊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能想出這麼餿的主意,可真是能人,本來他們只是隱瞞罪,屬於不算嚴重的經濟罪,哪怕涉及的金額較大,就算進去,幾年也就出來了,但如果加上賄、賂廉署,未來可刑性得翻個幾倍了。
「就算真的收買了廉署的人,這件事鬧這麼大,如果什麼都查不出來,港府那邊肯定還會過問,到時候大家都會死的更慘。」謝紅兵也是無語的說道。
提議之人點頭說道:「我當然知道這是找死行為,不過,我們需要做的並不是讓廉署的人不追查,而是晚一點慢一點,實際上我們都知道,一旦廉署調查,這件事根本就瞞不住,但如果能夠晚一點發現,我們就有個時間能夠穩住外面的局勢,只要壓住擠兌,找到可以幫助我們度過難關的人,那麼後續再爆出壞賬,事情也就能控制了。
再說,這件事的主要責任還是已經逝去的張明添,我們完全可以說是我們剛剛接手銀行,還不清楚這件事,只要銀行不倒閉,不引發金融擠兌危機,那麼再花點錢請大律師,也許我們在座的所有人,就可以免去牢獄之災了。」
說完,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能夠免去牢獄之災,是目前所有人的最大希望,他們這些人,其實在張明添時代,就已經知道這件事,說責任肯定也有,但畢竟主要責任還是張明添,只要不引發擠兌危機,事情過去,那的確是有可能將責任全部推走的,甚至免去牢獄之災後,他們還能保住現在的工作。
但如果沒控制好,造成擠兌,銀行破產,那港府必然要花大價錢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到時候他們這些人肯定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可如果還是被發現了,我們.」又有一人小聲說道。
「這樣,我們這些人不出面,找其他人,讓這個人去找廉署,暗示一下,不過一定要找個大律師,協商好怎麼說,話術方面要在法律上站住腳,要保證即使廉署反過來抓住此人,他的談話哪怕被錄音了,也可以扯皮,讓律師把責任推掉,再次一點,就把責任跟我們撇清。」黃廠贊思考片刻後,最終還是同意下來。
為了隱瞞一件事,可能需要冒更大的險來壓住這件事,但人都是有僥倖心理的,怎麼著也得試一試,香港的很多大律師,其實就是專門為豪門貴族服務的,特別是精通商業的,最擅長為富豪及家人脫罪。
「那好,我這就去與張大狀商討這件事。」提議之人答應道。
謝紅兵又說道:「廉署那邊也只能這樣,但我們還必須找到一個能給我們支援的人,要不然,一旦被查出事實,恐怕我們的賬戶會立刻被全部凍結,到時候,恐怕連律師都不會理我們了。」
「能幫助我們的,恐怕也只有滙豐銀行了,但如果找他們,我們的結局只會像恒生一樣被吞併,再說,滙豐這些年來一直意圖國際化,未必願意花這麼多資金,來幫助我們,有了恒生之後,他們對於收購其他華資銀行,估計也不怎麼感興趣了。」黃廠贊皺眉說道。
謝紅兵說道:「那,陳志文呢?他雖然沒有銀行,但以他的財力,幫助我們也很容易。」
「我們剛和人家合作?他會願意幫助我們?」一人說道。
黃廠贊思考片刻,點點頭說道:「這似乎也是唯一方法了,我找個機會再與李浩楠見一面,他是陳志文身邊的紅人,應該可以帶句話。」
「咚咚咚」敲門聲音響起,還沒等裡面的人說話,一名30多歲的年輕人便走了進來,說道:「黃生,廉政公署的人已經到樓下了,而我們的分行都傳來消息,很多人開始排隊提取現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