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兒同志!你不能做逃兵!」
楚錚正在家裡壘花壇,聽到韓子禾的決定,立時起身,舉著一雙沾泥的手,用一副標準的站軍姿姿態,看向托著腮、坐在石椅上的妻子。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他此時,神色認真、表情嚴肅,連一向時常在目光里徘徊的笑,都不知藏到哪裡去了:「你說的情況,我聽到了,別的我不懂,但我只知道,戰場上,除非戰略原因、除非為全局著想,否則,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個隊員!任何一個!哪怕他已經奄奄一息……
媳婦兒,你在自己的書里,還知道讓主角喊出『不拋棄、不放棄』這樣有覺悟、有力度、讓人聽了心潮澎湃的口號兒來!可是……在現實中,你怎麼可以連努力都不肯努力一下,就輕易地放棄自己的學生呢?」
對於楚錚的指責,韓子禾有些委屈,她對於自己做出這種隨波逐流的決定,也是很鬱悶的,好不好!……這個呆頭呆腦的笨傢伙,不知道安慰她一下也就罷啦,竟然還敢聲討她?!
韓子禾覺得不服氣:「你也說啦,那是在戰場上!」
正要激憤反駁,韓子禾一抬眼,注意到楚錚也露出一副「不能苟同」的表情,那副嚴肅的、一點兒都不像是在和自己媳婦兒說話的呆樣兒,讓韓子禾好不容易提起來的精神兒,被針扎了一樣,瞬間又癟下去。
無奈地很瞪了對方一眼,韓子禾不吭聲。
她心裡很明白,別看楚錚平時在家裡那麼歡快,可是一旦提起關於軍人、軍隊這類話題,楚錚這傢伙就犟得像個銅豆子,任你蒸煮捶抄,他也不爛不熟不扁不爆,響噹噹的硬是讓想嚼下他的人,無言以對。
「媳婦兒同志,請你繼續說下去,我們是在進行交流,我覺得有必要就你的覺悟問題,好好兒溝通一下。」
好吧,楚錚中校這會兒情商不在家,他根本沒考慮到一會兒會被修理。
對於楚錚的「挑釁」——沒錯兒,韓子禾眼裡,楚錚的咄咄逼人就是在挑釁——韓子禾堅決反擊:
「我知道,從你軍人的角度來看,我這麼做的確不妥,可……你也得從我的角度來看啊!我只是一個借調的教授,講學授課是我的專長、也是我的任務,但是,這不意味著我會、我願意、我有能力幫人家學校調.教學生!那不是我的專長!這種活計,應該是教導主任的職責!」
「可是,這個任務是你自己同意並接受下來的!」
韓子禾眉頭一挑:「喲嗬?!你這意思就是,我自己接受的任務,就是跪著爬著也得做完?」
「還得出色的做完!」堅定的語氣,堅定的男人,堅定的回答。
好傢夥,這是把媳婦兒當兵訓啦?
韓子禾氣笑了:「楚錚同志,我必須鄭重的告訴你,你現在邏輯有些混亂!你要明白一點,我調.教學生≠你帶兵出任務!……你們出任務,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你的隊員和你之間有堅定的信任!你的隊員有作為軍人的覺悟!……而商務管理C班的那些孩子,根本就沒有做學生的覺悟,他們只是想混日子!這不同於你和你的隊員們必要完成任務、守家衛國的堅定信念……而,正是這一點,最最關鍵。」
「兵是帶出來的,誰也不是拎出來就能成的!」楚錚覺得,在這些小問題面前,教官的主觀能動性起到決定性作用。
看楚錚一臉「小意思」的樣子,韓子禾鼓著雙頰,吐出口氣道:「是,是可以鍛煉,但是,這事兒總得你情我願吧?強扭的瓜不甜!而且,人家孩子們出身都很好,人家不用折騰,自然會有一個豐富多彩的未來,我何必多管閒事兒呢?!」
「請注意你的用詞,媳婦兒同志!」楚錚微微皺眉,「老師之於學生,就沒有多管閒事兒一說……作為一名人民教師,你的態度有問題!」
竟然敢說她的態度有問題?!
韓子禾重重地「哼」了一聲,將頭一扭不再理他。
楚錚沒想到自己媳婦兒這麼不受教!第一次處理這種情況的楚錚眨眨眼,腦袋歪一歪,思考了幾秒鐘,便將長腿一邁,準確站到媳婦兒的視線範圍內,繼續著話題:「我訓練兵時,也有不情不願的!」
此時,韓子禾正想著再將頭扭開。
可是,聽到楚錚的話,她有點好奇啦。
她在地球時,每一步都是極力爭取過來的,包括身邊兒的戰友,也是這樣的,她可還真沒有遇到過楚錚所說的情況呢。
瞅著媳婦兒表面兒上一副「你愛說就說,給你一耳朵聽著」的架勢,其實一雙耳朵早就跟雷達一樣,微微顫著,準備聽的樣子,楚錚中校有些想笑:「有些新兵蛋子們是被家裡『送』進來的,這些人,擱外邊就是嘎雜流球兒一般的人物,因此,他們家長,想讓他們進部隊接受接受再教育……這些是痞子兵。
這些人腦子活,很多人手上也有玩意兒,這樣培養培養就很可能出人才的群體,他們腦子裡,也都是混日子、等轉業,你以為他們是三兩句話就能馴服的?
還有一批人,他們自身是有特長的,也有可以加以培養的潛力,可就是性子有點兒慫,這樣的兵,你以為他們會情願接受最嚴格的訓練,將來到外圍戰場上去拼命?」
看著韓子禾不說話,一臉深思的樣子,楚錚接著道:「媳婦兒,你要知道,這世上沒有訓不好的兵,只有不會帶的將!……同理,這世上沒有教不好的學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
他靜靜地看著慢慢抬頭看向他的媳婦兒,輕輕地、帶著期盼的問著:「媳婦兒啊,你是哪種老師?」
楚錚這最後一段話,算是深深地敲進韓子禾的心裡。
從上一世就不會退縮的她,對於做出違抗上級命令、對學生不管不顧的決定,心裡不是不彆扭。
……
難得的,對於楚錚的話,韓子禾同學閉口不駁,只是那張俏臉兒滿是糾結。
楚錚頭一回見自己媳婦兒露出這種「憋氣忍著」的委屈樣兒,心裡也有些心疼,自己面前的,到底不是手下的那幫子臭小子,自己怎麼捶打都沒關係。
因此,他慢慢蹲下,直視著媳婦兒的雙眼,輕語慢聲地說:「媳婦兒,我不是給別人說話,仔細說來,那些孩子和我也沒有半點關係,我不至於聖父到為了他們、讓自己媳婦兒不開心……可是我曉得你,曉得你的為人、性格。你自己想一想,這一次你放棄,你放棄的真的只是那些學生?……一次退縮帶來的、對於自己向來堅持的理念的衝擊……我怕你日後心裡不舒坦,你這麼要強、又不服輸……」
聽著楚錚的話,韓子禾盯著自己在楚錚墨眸中的倒影,默而不語著。
可是,她盯著盯著竟不由得「撲哧」一聲,笑出來。
抬手在楚錚面龐上,慢慢地描繪著他臉龐的輪廓,韓子禾另一隻手輕點著楚錚那若懸膽一般的鼻樑,輕笑道:「沒想到啊,你這濃眉大眼兒的傢伙,不僅會大義凜然,還會徐徐煽情呢!今日這般苦口婆心,還說自己不是善心泛濫?當我也和你一樣,呆頭呆腦兒?」
一把抓住媳婦兒捉弄他的手指,楚錚心底一動,眼中光彩熠熠:「媳婦兒?是不是我說話對你很有影響力?」
抬手推開越靠越近的臉,韓子禾挑眉斜睨的哼笑著:「別過來!……你不是一口一個『同志』的叫著麼?何為『同志』?『同志』,是為志同道合者……我看你一口一個『媳婦兒同志』,喊得很順口啊!你這一聲聲重音,都放在『同志』上了,那就要保持『同志』間的純潔友誼,不要動手動腳、勾勾搭搭的!讓人看見,像什麼樣子?」
說著,韓子禾起身而走,看都不看那個被她「拋棄」在後的楚中校。
等楚錚意識到,自己現在是處於「威風過後,就要被媳婦兒秋後算賬」危險境界,不禁暗自拍頭,飛快地追過去。
「接著!」
一聲清吒傳來,剛進書房找到媳婦兒的楚錚楚先生,便被一張信紙糊到臉上。
「這是什麼?」楚錚看著信紙上雋秀的字跡,看著那一個個帶著文雅氣息的字,組成了一個個看起來很了不得的名詞,不禁問道。
韓子禾收拾著筆架,聞聲而答道:「你不是說讓我好好兒調.教學生麼?這可是我將來要用到的輔助工具所需的材料!你下午就給我弄來!明兒即使用不到,過兩天我也得讓它們裝備上。」
楚錚聞言,一臉驚奇:他媳婦兒這是要做什麼?這麼大動靜!……對於學生?至於麼?!
看看一臉雲淡風輕樣的媳婦兒,又低頭看看紙上寫明的東西,楚錚中校不禁打個冷顫:他……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誤導他媳婦兒的話啦?
OTZ……商務管理C班的同學們啊,你們……就自求多福吧!←楚錚暗自慨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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