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雲賓館某商務套房,李華勇正和鍾志文商議昨天那事:
「cbd?胡啟文竟然想在荔灣那樣的老城區搞一個cbd?你說他是不是腦子進水.......」
「你在說誰腦子進水呢?」
隨著這個聲音傳來,兩人轉過頭去,看見來人,鍾志文起身,然後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林生。」
見到來人李華勇也覺有點意外:「咦?三叔,三叔您怎麼來了?」
來人卻是林蔚的三叔林應彪,香江林氏集團在大陸名義上的最高負責人。
林應彪先對鍾志文點頭示意,然後對李華勇笑道:「是啊,我聽說你昨天差點跟胡啟文那小子吵起來了,所以趕緊過來看看。」
李華勇也笑:「嗬,三叔消息蠻靈通的嗎,那三叔準備看什麼。」
林應彪笑容更盛:「當然是準備看戲,我知道你小子別看長著一副忠厚老實模樣,卻是一顆玲瓏心肝,而胡家那小子同樣是個八面玲瓏角色,我跟你說,倒是真有很多人想看你們倆吵架呢,說吧,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嘿嘿,吵架倒不至於,只是胡家二哥先向政府方面報了一個方案,我覺得那個方案太過垃圾,我不同意按那個方案合作而已,事情是這樣的.......」
正當李華勇準備進一步解釋的時候,林應彪把他打斷:「阿勇等一下,在聽你詳細解說之前,我想先確認一件事,你實話告訴我,昨天那事,你有沒有帶上點個人的情緒?」
李華勇笑道:「喲,三叔您這問題可不好回答。」
「這怎麼就不好回答了?」
「這主要是看是誰問的了,如果是蓮花問我的話,那我會跟她說,我就是帶了個人情緒才做著決定,不過是三叔您問嘛,我跟您實話實說,沒有。」
林應彪聽了哈哈大笑,而鍾志文聽了含笑起身:「我出去一下,你們聊。」
林應彪卻把他攔住:「阿文走啥,這都是自己人,你在這正好可以幫我把把關,看看這小子等下到底有沒有忽悠我。」
說到這林應彪又轉向李華勇道:「好了,你現在可以具體說說你反對的理由了,先跟你聲明,三叔對房地產也不是太懂,所以你不要跟我講得雲山霧罩的,用最直白的話把你的道理講清楚。」
「這個......」李華勇沒想林應彪提了個如此奇怪的要求:
「cbd,三叔應該知道什麼是cbd 吧?」
林應彪故意黑著臉:「不知道,叫你說直白一點。」
「簡單的說,cbd就是一個城市的中心商務區,例如紐約的曼哈頓,東京的銀座,倫敦的金融城,巴黎和拉德芳斯,對了還有香江的中環,這些地方,就是這些城市的cbd區域。」
林應彪點點頭:「你這樣解釋我就懂了,cdb大概就是指一個城市最核心和最精華地段是吧?可胡家那小子說要在荔灣打造一個cdb,這理論上應該是好事呀?你為什麼反對?」
李華勇笑道:「三叔您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胡啟文這計劃只是看上去很美,理論上的好計劃而已,然而卻是空中樓閣,一點都不切合實際,真要按他這個思路走的話,這個項目不僅很難賺錢,能不能做成還是個未知數,後面一大堆麻煩事在等著他,因此我堅決反對按他這個思路和他合作。」
林應彪道:「等會等會,聽你剛才這話我總結三點,一是你認為這個項目不切合實際,二是你說這個項目很難賺錢,三是你說後面有一大堆麻煩事,是這樣吧?你現在一條一條給我解釋,你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李華勇稍微組織一下語言,然後對林應彪笑道:
「三叔我可以先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你說。」
「三叔您在香江的時候,您如果想和人談生意的話,他通常喜歡去什麼地方呢,我指的是那種比較正式,比較大的生意。」
「這還用說,如果是正規大生意的話,那自然是首選中環嘍。」
「那如果是購物呢?三叔平時喜歡到什麼地方去購物?」
「我平時很少自己去賣東西。」林應彪瞪了李華勇一眼,不過頓了頓還是回答道:
「購物的話,那自然是首選銅鑼灣或者尖沙咀。」
「那三叔有想過去中環購物嗎?」
「我腦子有病才會想去中環購物。」林應彪再次瞪了李華勇一眼,不過這回:他的眼角已經蘊藏笑意:「那地方東西又貴又沒啥,跑那去購物的人,恐怕腦子是進水了吧。」
李華勇大笑:「要不我剛才說胡家二哥他是腦子進水了呢.......」
頓了頓李華勇繼續說道:「三叔你應該對荔灣那地方有所了解吧?那是羊城的老城區,那裡門面店鋪林立,有點像香江的銅鑼灣,但絕不像香江的中環,那明明是個購物做買賣的好地方,可按照胡啟文的思路,非要把那打造成一個談生意的好去處,三叔你是沒看過他的具體規劃,又是什麼甲級寫字樓,又是什麼高級公寓和高檔商務酒店,整個計劃就是以這些東西為主,你說像這樣的計劃,我怎麼可能和他合作。」
李華勇這個解釋當然已經夠直白的了,無需再說其他,林應彪秒懂李華勇的意思。
李華勇無非就是說胡啟文那個計劃定位不准,而對於一個房地產項目來說,定位問題至關重要,在真實歷史中,有相當多的地產商其實就是栽在這個問題上面。
某個地方看上去地段不錯,人氣似乎也有,於是頭腦一熱就開發一個高檔樓盤,可是等到開發出來之後,卻發現那裡怎麼也吸引不了人。
出現這種情況的,那基本都是定位出了問題。開發商忘記當地原先是什麼習慣,周圍的居民主要都是什麼群體。你如果和他們的習慣不符,那還真不是你想「高檔」就能高檔得起來的。
說到這就不得不提一下「北方老王」家的「萬字頭廣場」,他們家的「萬字頭廣場」為什麼能在國內那樣風靡?一個很重要原因,就是因為他們的定位準確。
眾所周知他們走的是中檔甚至是中檔偏低路線,這種路線是什麼意思呢?說直白點,就是那種普通人去了能消費得起,金領白骨精們去了不會覺得丟份的去處。
這無疑是一種很合適的定位了,即便到李華勇穿越之前,這其實都是最符合國情的一種定位。
而在如今這個年代,胡家二哥想在荔灣那樣的老城區打造一個cbd?李華勇當然覺得這樣的定位太過脫離實際。
林應彪在房間裡踱了幾步之後,他停下來又問道:
「除了定位偏高的問題之外,你覺得他那個計劃還有其他不對的地方嗎?」
「有!當然有!三叔我跟您說實話吧,如果僅僅只是定位偏高的話,我昨天也不會反應那麼激烈,更不可能公開表態反對,問題是他的那份規劃還忽略了一個問題,一個比定位問題還更重要也更嚴重的問題,這才促使我採取昨天那個態度。」
「哦?什麼問題?」
「人!人的問題!」
李華勇看著林應彪說道:「三叔您別忘了,那兩個工廠原先可是有幾百號工人,那麼想做這個項目,就不能不考慮這些工人的安置問題。」
稍微頓了頓後,李華勇換了一種語氣說話:「三叔您可以想想,這類工廠的大部分工人,那應該都算是藍領工人吧?如果按照胡啟文的規劃來做這個項目,你能想像安排幾百號工人到中環那種地方去上班嗎?」
「哦?!」
其實從進來開始,林應彪的神態表情一直是比較輕鬆的,只是聽到李華勇說出這話,他的表情首次變得嚴肅。
林應彪再次不說話了,他再次在房間了踱起了步。
而李華勇同樣默不作聲,說實話這才是他昨天反對的最主要原因。類似這樣的項目,人員的安置當然是個大問題,甚至說是最大問題都不為過。
別說是這種普通商業地產項目了,哪怕是三峽大壩這種國家級戰略工程,國家還把移民當做是頭等大事呢。
只可惜在昨天后面的所謂「討論」中,李華勇只聽到胡家二哥和梁大區長在那誇誇其談,在那說那個cbd 計劃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有逼格。卻對這個問題鮮有提及。
必須實話實說,其實在昨天那一刻,李華勇是連同梁大區長一起鄙視的。朱鼎源說他是什麼羊城的政治明星,李華勇卻認為像他這樣的人,未來成就估計也有限得很。
「阿文......」
林應彪又開口了,不過第一句話卻是對鍾志文說的:
「麻煩你去酒店宴會廳幫我訂個房間吧,我晚上要在這裡請客。」
「好的林生。」
看著鍾志文離開的背影,李華勇若有所思,這一刻的他覺得挺有意思。
林應彪這明顯是把鍾志文支開的意思啊,剛才人鍾志文自己想走他卻不讓,現在又主動把他支開,那麼林應彪到底想跟自己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