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靖遠從小生長在官宦人家,家境自是上等,糊弄著上完大學,一出校門就變成無業游民了。普通人家的孩子沒工作是要受岐視的,但是對於一個官家子弟來說,那就另當別論了,那是需要些大本事的。
現如今,在這個官本位的時代,這種官宦子弟的能量太大了,孫昭希知道這一點。經常在反腐紀錄片上看到這樣的內容,大致是這些官宦子弟個個都是神通廣大,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們自己本身並不搞工程,只是把工程拿到手後,給人家去做,他收取中介費。實際上是什麼中介費啊,那只是個掩人耳目的說法。實際上就是大工程誰來搞,必須得找個中間人把它拿下來。這裡面的中介費自然就是硬性支出了。
看著眼前站著的兒子,孫昭希的心沒來由地咯噔了一下。兒子跟他長得跟孫昭希太像了,只是肚子有點大,像是為了彰顯一下社會主義優越性似的。似乎孫靖遠曬乾了就是他爹孫昭希,而孫昭希煮發了就是孫靖遠了。
孫靖遠小心翼翼地進來並且把門給掩住了,抬頭一看父親正表情凝重地看著他,越發有些慌張,從開始的手足無措,瞬間變成慌亂不已了。愣怔片刻,緊走幾步來到孫昭希的面前,一把抓住孫昭希的手哀哀地叫道:「爸爸,我錯了,求您救救我!」
孫昭希看著兒子認錯的情景。一如回到了當年那個小小孩童做錯事情之後給自己認錯的情景。無奈當年那個讓他百般疼愛的小小孩童已經長成一個比自己還要高的大人了。而他所犯下的錯誤,也不是他用寬容的父愛就可以原諒的。
「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孫昭希表情嚴肅,但是語氣卻變得緩和了,他真怕兒子說出點什麼事情來,從此以後,他真的把這個唯一的兒子給失去了!
「爸,小芽山水庫剛剛建設的時候,鄭嘯棟拉著我一起參加,我覺得這個工程能賺錢。所以就跟著他投了一股。」孫靖遠這一次什麼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給說出來了。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做生意講的是堂堂正正,誰讓你這麼幹的?」想到小芽山水庫的問題。孫昭希的心差點快要著火了!
孫靖遠看著父親臉作慍色,腿一軟,立馬跪下來了,拽著孫昭希的手為自己辯解:「爸,人家都是這麼幹的,我……」
「你出去吧!」孫昭希此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揮揮手把兒子攆出去,仰天長嘆,眼淚嘩嘩地流出來了。
書房裡空無一人,孫昭希卻覺得自己像被人碾壓了一般。悶得喘不過氣來,好像今天的一切,都是人家早早的給他挖好了坑兒,只等他往下跳了!
也只有這樣了,嘆了一口氣的孫昭希,心裡一陣頹然。
輕輕的捏了捏小寶貝那胖乎乎的小臉,王子君就邁步走出了家門。自從莫小北帶著兒子來了之後,王子君的生活成了兩點一線,變得有規律了起來。
「王書記。」李德柱穿著一身挺括的西裝,快速的幫著王子君將車門給推開了。
看著李德柱緊繃臉的樣子。王子君笑了笑道:「小李,在我這裡不用這麼嚴肅,怎麼樣,住的地方都安置好了吧?」
「謝謝王書記關心,都已經安置好了。機關事務管理局給我安排了一間房子,還帶衛生間。條件好著呢。」李德柱一邊緩緩的發動車,一邊笑著向王子君回答道。
這兩天的遭遇,讓李德柱覺得有些光怪陸離。儘管他在部隊的時候也跟領導開過車,什麼樣的大場面沒有見過?但是這兩天受到的待遇,才算讓他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什麼叫衣錦還鄉的感覺。
單位里的同事對自己怎麼樣自不必說,以前各奔東西的一些老同學、老朋友,也都雨後春筍似的冒出來了。他們熱情地邀請李德柱一起吃飯,想要大張旗鼓的為他的轉業慶祝一番呢。
從這些同學近乎討好的笑容之中,李德柱知道,這些兒時的同學在和自己的交往之中,已經沒有了當年的純潔。他們之所以如此的捧自己,並不是因為當年兒時留下的友誼,而是因為自己現在的身份變了。
市委書記的司機,雖然沒有什麼級別,但卻是任何人都不能小覷的。尤其是昨天中午,他爹和他二舅從鄉下過來,不是搭公共汽車來的,而是鄉里的領導派了二舅嘴裡的「小鱉蓋兒車」專門送來的,帶了好多家鄉特產,不為別的,就是他們鄉的領導想和他吃頓飯。二舅把他拉到一邊,一臉興奮的告訴他,哎,你們鄉里的領導坐著這種王八車,不,不對,你們叫這種烏龜殼叫啥車啊,對對,感情是叫嫂他拿吧,都去你家裡看你爹娘好幾次了!
鄉里的領導在李德柱未參軍之前,那在他眼中就是大人物,雖然這些年他也算是開了眼界,但是看著這些鄉裡面的領導面對父親和藹有加的樣子,李德柱的心裡有一種滿足感。
想想自己現在的狀態,李德柱暗暗感謝了一下莫小北。他知道眼下的一切是怎麼來的。暗地裡為自己鼓勁,一定要當好王書記的司機。
王子君對李德柱的安排很滿意,在李德柱的住房安排上,他給金田駱打過招呼,那就是既要舒服,又不能出格。看來金田駱對這件事情的安排還是有尺度的。
十分鐘準時來到辦公室,冒著熱氣的茶水已經現在了王子君的辦公桌上。在王子君將手包放在桌子上的之後,董智濱就一臉笑容的走了進來。
「王書記,這是我和金秘書長昨天商量的一個方案,您看看行不行。」說話之間,董智濱就將一份文件放在了王子君的辦公桌上。
拿著文件看了看,王子君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這份文件的內容雖然主要是為了給自己挑選秘書,卻也涉及文字功底、應變能力和個人氣度等方面。在王子君看來和後世的選拔人才雖然還有著一定的距離,但也能從中看到不少的閃光點。
「智濱,這個方案不錯,不過不要打著給我找秘書這種名號,你可以把它定位成市委辦公室遴選工作人員這個角度。」王子君說話之間,就將後世之中遴選公務員的一些要求給董智濱說了幾句。
董智濱對於自己和金田駱苦思冥想制定的這個方案滿意,表面上謙虛的等著王子君指點,其實心裡還是蠻得意的。聽王子君這麼一說,人就有些慚愧,你別說,王子君這幾點意見,真是讓人有一種拔雲見霧的感覺。別看這幾條意見提得簡單,但是卻給他一種畫龍點睛的感覺。
「王書記,如果我們市委以後進人都按照這種方式來進行的話,那以後的市委辦就都是精兵強將啊,您這個辦法可謂是開創市委辦用人機制的歷史之先河啊!」
董智濱的恭維讓王書記的臉有點發紅,畢竟這只是他老人家剽竊的結果。如果不是重生一世,這麼與時俱進的辦法他怎麼能想到呢,好在這些年的官場混下來,王書記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失態來。
「今天主要有什麼安排?」和董智濱又探討了一下方案中的幾處細節,王子君就轉移話題道。
「今天下午有一個財稅工作會議需要您參加,上午九點半孫部長要來給您匯報工作。」董智濱沉吟了瞬間,就輕聲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點了點頭,財稅工作會議的講話稿他已經看了,並不怎麼放在心上。現在最為重要的,就是看看孫昭希究竟給自己報來一個什麼樣的方案。
想到孫昭希,王子君的腦子裡就泛起了昨天看到孫昭希的車和陸羽雄的車一起離去的情景。想起那天跟孫昭希的談話。王子君的話或明或暗,或輕或重,聽上去就像拉家常,還不時的打個哈哈,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把戲份真是做到家了。最後還輕描淡寫的說,我的意見只供組織部造方案時做參考,並不代表市委意圖。方針政策決定之後,幹部是決定因素。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嘛。
好在孫昭希心領神會,對王子君的暗示和吹風領會得很快,表態倒是不錯。
作為市委書記,王子君無疑是忙碌的,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之中,不斷有人到他的辦公室里來匯報工作。這些匯報工作的人雖然說的都是工作方面的事情,但是用意自然是不言自明的:都是為了這次人事調整而來。
雖然他們都沒有直說,但是來自己跟前露露面,點到為止就行了。
那些自己了解和信任的幹部當然是要重用的,而各種關係也得適當擺平,誰也吃不下整個西瓜。王子君不想做個貪婪的嘴饞之人,霸蠻地吃下整個西瓜下去,只怕會吃壞了肚子的。因此,儘管王子君心裡已經定下了最後的人事盤子,但是他仍然讓孫昭希拿出一個初步的調整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