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記,德柱回來了。」就在王子君將心頭那翻動的念頭壓下去的時候,姜隆剛走了進來,輕聲匯報道。
聽到李德柱回來,王子君就朝著姜隆剛道:「讓他過來。」
李德柱雖然努力做出一種嚴肅的模樣,但是臉上洋溢的笑容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站在王子君的身前之後,李德柱就匯報道:「王書記,我去了陽峰縣一趟,這是羅仰丙的情況。」
看著李德柱從口袋裡掏出來的兩張紙, 王子君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過看著紙上歪歪扭扭的字體,他又有一種要把李德柱訓斥一頓的衝動。
李德柱給他當司機以來,一直任勞任怨,兢兢業業的。平時王子君囑咐他多讀點書,多練練字,看來沒有起到絲毫作用。不過這個時候王子君也沒心思說這些,拿起李德柱寫的東西,認真的看了起來。
這份材料李德柱顯然花了不少心思,不過無論從語法還是修辭上,都差得太遠了。但是這裡面說的事情,讓王子君緊繃的神經為之一松。
「這是真的麼?」王子君看著李德柱,聲音裡帶著一絲感動。
「我去了一趟羅仰丙的家,都是真的。」
「唉,」嘆了一口氣,王子君沒有說話,不過目光卻看向了別處。當著李德柱的面,王子君不想讓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但是此時,眼裡差點淚如泉湧。
就在王子君和李德柱說話的時候。在羅南市某個賓館裡,趙軍勇正神情肅穆的接著電話,從他恭敬的神情上,可以看出給他電話的人,級別遠在他之上。
「穆書記您放心,我們堅決完成任務。」
「軍勇啊,你的工作態度。我是知道的,要不然咱們省紀委那麼多人,我也不會派你去。」電話那頭。山省紀委副書記、監察廳長穆岳誠帶著一絲賞識的語氣接著道:「不過你這次辦案,一定要辦細,要針對這件事情深挖一下。不能讓那些損害了國家利益的人鑽法律的空子,必須要給予他們應有的懲罰。」
趙軍勇一邊保證,一邊匯報了這一天的工作。在電話有點發熱的時候,他才放下了電話。
作為一名辦案多年的紀委人員,趙軍勇對穆岳誠電話里想要表達出來的意思很是清楚,這讓他既感到興奮,又覺得壓力很大。
深挖,這其中的意思趙軍勇可不會簡單的以為要深挖顏士則,如果只是他,穆書記不至於打電話強調深挖。
如果不是顏士則。那又會是誰呢?
心中念頭閃動,趙軍勇的心顫抖了一下,在羅南市,如果說有誰比顏士則更值得興師動眾,那麼今天自己剛剛見過的那個人。就是他了!只是,想要動那個人,自己等人無疑不行,也沒有這個權利,因此,穆書記的話才說得含蓄。不能如實表達。
雖然位置不是太高,但是趙軍勇對於有些事情,卻是摸得極透,他很清楚,現在山省是個什麼樣的局勢,省委常委的空缺,已經讓這個蘿蔔坑兒炙手可熱了。全省的地市市委書記之中,能夠問鼎這個位置的,只有那麼兩個人。
穆書記此舉,想必是想要幫幫其中一個啊!
對於攪在這種問題中的風險,趙軍勇心裡清楚的很。但是,他不能因為有風險就把這個機會給錯過去了,
在紀委,趙軍勇作為一名老資格的政客,默默無聞了很多年,眼看年齡到崗,提拔沒有希望了,卻又峰迴路轉,在一次辦案的過程中,以其膽大心細的辦案風格,被穆岳誠看中,提拔成監察室主任,那一刻,趙軍勇對穆岳誠感激涕零,就差給他跪下了!
趙軍勇已經四十多歲了,他等不起了!官場裡的冷板凳就是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誰在上面坐幾回,那肯定會自學成才,百鍊成鋼的。
如果有這個風險與機遇並存的機會,他怎麼能畏手畏腳,瞻前顧後,不敢去冒險一下呢?作為一個政治上希望前進一步的人,趙軍勇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旦大功告成之時,也就是他論功行賞之日。到那時候,作為第一功臣,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得到應有的回報。
心裡有些興奮的趙軍勇,邁步走進了正在和羅仰丙談話的房間之中。聽了幾句工作人員和羅仰丙的談話,就沉聲的道:「老羅啊,你的問題並不是很大,現在你需要做的,就是戴罪立功。只要你把知道的事情向組織交代清楚了,組織上會根據你的態度從寬處理嘛。」
羅仰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高高的顴骨,有些發黑的臉膛,聽了趙軍勇的循循善誘之後,朝趙軍勇看了一眼,神色很是平靜的說道:「用住院發票套取報銷的事情,我是幹了,我願意接受上級對我的任何處理。」
趙軍勇點了點頭,接著道:「老羅,你是不是和顏士則同志很熟?」
「我和顏書記不陌生,機械廠發不下來工資,不是我找他,就是他找我。」羅仰丙好似意識到了什麼,又急忙改口道:「不過你們別誤會,顏書記和這件事情沒絲毫的關係,可是八桿子打不著哩。」
「沒有絲毫關係?顏士則會幫你把這件事情給壓下來麼?」趙軍勇一拍桌子,臉上有些氣急敗壞,鄭重其事的說道:「羅仰丙,你現在要做的,不是遮遮掩掩,不是代人受過,我們要的是事實,請你相信,紙里是包不住火的,請你對你的態度負責!」
羅仰丙的神色,也從急切變成了平靜,他朝著趙軍勇看了一眼,然後沉聲的道:「我對我說的話負全責。實事求是的說,顏書記在這件事情上,沒有絲毫的關係!」
「是嗎?老羅,要是沒有絲毫關係,他會為你承擔風險將這件事情壓下去。要是沒有絲毫的關係,你這件事情你們縣紀委早就應該調查清楚了,也用不著我們來重新調查。」趙軍勇說到這裡,又輕聲的道:「要是你和顏士則沒有關係,是不是說有他更大的領導在這件事情上給你打了招呼?」
羅仰丙看趙軍勇的眼神,無比堅定的搖了搖頭道:「更大的領導?我沒有見過。」
看著頑固不化的羅仰丙,趙軍勇雖然惱火,但是表面上卻不好接著發作,只好換了語氣道:「老羅,有些事情,你嘴硬是沒有絲毫好處的。證據會證明一切。」說到這裡,他又朝著羅仰丙看了一眼,接著淡淡的說道:「我聽說你們機械廠的改造,可是給了那個李老闆不少的優惠政策,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顏士則才會將這件事情幫你壓下去呢?」
「這位領導,你可以懷疑我,但是你不能憑白無故的懷疑我們的改制工作。別的我不敢說,但是我羅仰丙可以拍著胸脯給你保證,在這次改制的談判之中,我能夠對得起縣裡,對得起機械廠上百號的老少爺們!我是乾乾淨淨的!」情緒激動的羅仰丙,蹭的一下站起來了。
審過不少人的趙軍勇,對於一些人是不是說謊,從意識神態之中,都能夠看得出來。此時的羅仰丙,給他一種不像是在說謊的感覺。
但是這種感覺,並不好。他要的不是這些,他要的是一些剛剛讓自己進身的東西。
「羅仰丙,有些事情不要以為你們做的很機密,我告訴你,任何犯罪的行為,都不可能掩飾的乾乾淨淨,組織上既然能夠發現你用住院手續套取醫療費的行為,那就絕對能夠發現你其他的不法行為,你給其他人打掩護,其實害的還是你自己。」
從羅仰丙的房間裡出來,趙軍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個羅仰丙,比他想像的要難對付。不過就算是再難對付,他也要讓這些人開口。
他必須找到一種方法,把這些人的嘴橇開了,然後才能獲得穆岳誠的認同。作為官員,最需要的品質,可能是從容,無論幹什麼事,都得有大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一個官員,如果失去了從容,就難免顧此失彼,就難免應對失措。他趙軍勇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
心裡暗暗鼓著勁,趙軍勇就走向了另外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同樣在問話,不過被詢問的卻是收購了機械廠的李老闆。
和羅仰丙相比,李老闆就是另外一副摸樣了。滿臉的笑容之中很是帶著一絲討好的意味。
看著這李老闆,趙軍勇心中突然意識到,這應該是一個好的突破口,而一旦自己將這個突破口拿下的話,那自己從他身上得到的,應該比從羅仰丙身上得到的多。
心中沉吟了瞬間,趙軍勇就朝著那李老闆走了過去。
羅南賓館二樓的煙雨廳,此時是高朋滿座,羅南市委宣傳部副部長李通樂忙前忙後,殷勤的張羅著,不時的將手中的煙朝著四周的記者撒過去。
儘管他此時是主人,但是李通樂此時卻是絲毫沒有坐的意思。畢竟今天主陪的是市委王書記,他雖然在市裡面也算是一個人物,但是一旦老闆來了,他就可以靠邊站了。好在市委領導宴請客人的流程大體都是一樣的,
「李部長,你們王書記什麼時候到?」坐在圓桌主客位置上的中年人,臉上帶著一絲不耐煩的朝著李通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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