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在幽暗中搖曳,勉強照亮這條狹窄通道,四個年輕冒險者的身影於其間時隱時現。他們一邊前行,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第七層了,感覺跟之前幾層沒啥兩樣啊。」
「就是,到這兒也沒費多大勁兒,照這進度,要不了多久咱們就能直通第十層嘍!」
說話的是個紅頭髮小子,名叫魯迪,臉上洋溢著自信,仿佛十級大關已近在咫尺。同行的還有三人,兩男兩女,年歲都不過十八九,正是意氣風發、無畏闖蕩的年紀。女孩們身裹輕便鎧甲,行動間輕盈又靈活,顯然走的是敏捷路線;兩個小伙子則身披厚重戰甲,步伐沉穩,透著一股戰士的堅毅,一看就是衝鋒在前、抗傷害的主力。
「魯迪,你可別太飄了,收斂點兒你的盲目樂觀。」
打頭陣的棕發女孩凱拉,猛地回頭瞪了魯迪一眼,出聲呵斥。此刻,她正蹲在地上,眉頭緊鎖,死死盯著一塊突兀的地磚,手中短劍輕敲地面,似在探尋著什麼。這通道的地面,由大塊方形石塊草草鋪就,高低不平,卻也不妨礙正常行走。
「自信點兒總歸沒壞處嘛。」魯迪滿不在乎地咧嘴一笑,目光順勢落在凱拉身上,調侃道,「我說凱拉,你蹲那兒老半天了,到底瞅見啥了?」
隊伍里另一個手持弓箭、腰別短劍的女孩桑莎,也探過頭來,輕聲問道:「凱拉,發現異常了嗎?」
話音剛落,異變突生!凱拉手中短劍剛戳上地磚,「嗖」的幾聲,幾支寒光閃閃的飛鏢從牆上疾射而出,好在眾人反應迅速,並未貿然向前,飛鏢直直撞上對面牆壁,「叮」的幾聲脆響後,紛紛落地。
凱拉拍了拍胸口,長舒一口氣:「呼,只是個小陷阱,不過前面還有幾個,容我再費點兒時間。」
「咱時間可不多了啊,離日落就剩幾個小時了,從這層回去,起碼還得花一小時。」高個子男生米隆沉聲道,他身形魁梧壯碩,足有一米九的個頭,身披重甲,一手持盾,一手握劍,活脫脫一尊鐵塔。
「直接衝過去不行嗎?那些飛鏢看著也沒多要命。」魯迪撇了撇嘴,滿臉不以為意。
凱拉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懟道:「咱隊伍里咋就淨是你這種莽夫呢!」
拿弓的桑莎無奈地聳聳肩,選擇當個安靜的旁觀者。
米隆瞥了眼牆上的飛鏢,只見那尖銳的鏢頭深深嵌入堅硬牆面,他心頭一凜,嘴上卻硬氣地沖凱拉說道:「你這話說的,我這身廉價鋼甲,還怕那幾根小破飛鏢?凱拉,你閃開,看我直接闖過去。」話雖如此,可腳卻像釘在地上似的,沒挪動分毫。
凱拉冷哼一聲:「喲,有膽你就上啊,米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鋼甲硬,還是那飛鏢毒厲害。」
米隆到底還是沒敢輕舉妄動,悶哼一聲:「桑莎,幫我留意著身後。」
桑莎乖巧地點點頭,烏黑長髮隨之輕晃,她身姿輕盈,頗具東方韻味。搭弓引箭,桑莎警惕地盯著長廊盡頭,那兒,一扇敞開的大門靜靜佇立,模樣竟與阿爾布魯克城地牢的入口有幾分相似。桑莎心頭暗忖:這種門後,向來藏著未知,不是寶藏,便是致命怪物。
約莫二十分鐘過去,凱拉總算拆除了所有陷阱。四人小隊重新整隊,米隆和魯迪打頭,舉著盾牌、握緊佩劍,小心翼翼地朝通道盡頭挪去,兩個女孩緊隨其後。
「裡頭保不准有怪物,都警醒著點兒。」凱拉壓低聲音叮囑道。
「知道啦,知道啦。」魯迪不耐煩地嘟囔著,腳步卻緊緊跟著米隆。
穿過盡頭的開口,眾人踏入一片開闊空間。入目之處,空蕩蕩的,不見一物。房間寬敞,穹頂高聳,唯有另一頭還有一扇帶門的出口,看樣子,穿過這屋,後面連著一條隧道,再無其他岔路。
「啥都沒有?」魯迪滿臉疑惑,四處張望著。
凱拉也環顧一圈,輕聲呢喃:「只有一個出口?怪了……」這裡乾淨得過分,既無怪物殘骸,也不見其他冒險者留下的蹤跡。雖說眾人都知曉,地牢裡沒被觸碰的屍體,半小時後便會自行消失,可真碰上這情形,還是頭一遭。
「說不定別人來過了,怪物還沒刷新,咱別磨蹭了,趕緊走。」米隆沉聲道。
凱拉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沒發現異常,便點頭同意:「行,可能就是個擺設似的假房間,地牢這麼大,又不是每個房間都有陷阱、藏著怪物。」
「得嘞,多謝凱拉教授指點。」魯迪嬉皮笑臉地打趣,凱拉氣得直跺腳,作勢要打他。打鬧一番後,兩個戰士再度走到前頭,女孩們落後幾步,保持著戰鬥隊形。
「等等!」
剛走到房間中間,凱拉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臉色驟變,高聲喊道:「不好,快跑,往隧道那邊!」
說時遲那時快,一陣輕微的「咔嗒」聲響起,瞬間,整個房間地動山搖,牆壁劇烈搖晃,靠近天花板的位置,幾個小洞口緩緩張開,越撐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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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三人被凱拉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跳,但好歹也是經歷過些許風浪的冒險者,反應迅速,拔腿就追。可命運偏在這時開了個殘酷的玩笑,眾人還沒跑到出口,一堵厚實的石牆轟然落下,凱拉跑得快,堪堪沖了進去,回過神來的她,心急如焚,揮舞雙拳,狠狠捶打著石牆,可那牆體堅如磐石,紋絲不動。與此同時,進來的入口也被同樣的石牆封得嚴嚴實實,這下,四人徹底被困住了。
「完了,我們被困住了,這是個陷阱!」魯迪絕望地喊道。
「凱拉,你不是號稱最會識破陷阱嗎?這次怎麼搞的!」米隆也急紅了眼,衝著凱拉吼道。
凱拉眼眶泛紅,委屈又懊惱:「我也不知道啊,這個陷阱不一樣,裡頭摻雜了魔法,我還感應不到魔法陷阱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相互指責起來。桑莎和米隆無暇理會他們,警惕地環顧四周。只見那些洞口越張越大,直至能容一人通過,還沒等眾人緩過神,洞裡便傳出陣陣嘶嘶聲,猶如死亡的倒計時。
「你倆別吵了!怪物來了!」桑莎高聲喝道,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雙雙鮮紅如血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凶光,仿若來自地獄的惡鬼。緊接著,一隻身形矯健的怪物「嗖」的一聲跳到地上,它那長著尖銳爪子、類似迅猛龍的雙腿,重重踏在地面,「咔嚓」一聲,石板竟被踩出幾道裂痕。
這怪物渾身覆著深紅色革質鱗片,身形直立卻微微前傾,身高與小個子人類相仿,約一米七,腦袋似蜥蜴,額頭到脖頸處長著一圈猙獰的尖刺褶邊。雙手粗壯,四根手指長短不一,靠近身體的第二根手指格外修長,指尖的巨爪寒光閃閃,仿佛隨時能撕開獵物的皮肉。
「劣等穴居人!」凱拉失聲驚呼。
眨眼間,十來只穴居人從洞口魚貫而出,瞬間擠滿了這片封閉空間。米隆和魯迪反應迅速,默契地擋在女孩身前,試圖築起一道防線。可怪物們哪會給他們喘息的機會,打頭的那隻率先衝鋒,張開血盆大口,嘶嘶作響,露出滿嘴鋒利獠牙和淌著口水的舌頭,其餘的也紛紛跟上,擺明了要將這四人生吞活剝。
米隆大吼一聲,雙手緊握巨型塔盾,迎著怪物沖了上去。怪物身形矯健,速度極快,一頭撞上厚實的鋼盾,巨大的衝擊力將它撞得倒飛出去。桑莎瞅準時機,搭弓、拉弦、放箭,一氣呵成,一支利箭「嗖」的一聲精準射中怪物眼窩,那怪物在地上抽搐幾下,便沒了動靜。
但這不過是杯水車薪,其他怪物絲毫沒有退縮之意,滿臉癲狂,嘶吼著繼續衝鋒。很快,四人就被團團圍住,無路可逃。米隆和魯迪每人都得同時應付兩三隻怪物,壓力陡增。
幾隻怪物瞅准機會,突破防線,直逼兩個女孩。桑莎離得太近,弓都施展不開;凱拉雖是盜賊,擅長隱匿偷襲,可近身搏鬥卻非她強項,只能慌亂地抽出短劍,勉強招架。
魯迪餘光瞥見凱拉陷入險境,心急如焚,想也沒想,挺長矛刺向那隻張牙舞爪的怪物,「噗」的一聲,長矛貫穿怪物腦袋,凱拉暫時脫險。可魯迪還來不及鬆口氣,身後一隻穴居人趁機一口咬在他肩膀上,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衫。
「魯迪!」凱拉驚慌失措地大喊,想去幫忙,卻被另一隻怪物攔住去路。此刻,局勢徹底失控,即便殺了幾隻怪物,新的傢伙依舊源源不斷從洞口冒出,陣型全亂,眾人仿佛陷入了無盡的死亡漩渦,看樣子,馬上就要淪為怪物的盤中餐。
就在眾人絕望之際,「轟隆」一聲巨響劃破長空,緊接著,一隻怪物應聲倒地,一支鋒利無比的冰箭貫穿它的腦袋。
「趴下!」
遠處有人高聲呼喊,聲音威嚴有力。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一陣冰箭雨傾瀉而下,密密麻麻的箭支如流星趕月,精準無誤地射向每一隻怪物。這些穴居人哪見過這等高階魔法,瞬間被冰箭擊中,一擊斃命,化作一地冰渣。
這突如其來的援手,給了四人喘息重組的機會。他們聚攏在一起,手忙腳亂地給受傷的魯迪灌下治療藥水。怪物們見勢不妙,立馬轉換目標,盯上了房間另一頭的神秘人。此人憑空出現,身形高大挺拔,身披暗紅色厚重鎧甲,上面刻滿奇異符文,神秘又霸氣。頭盔嚴嚴實實地遮住面容,圓形貼合頭部,正面寬大的護目鏡呈長方形,留出窄窄的視線縫隙,下半部分小孔用於通風,鏡片仿若深色玻璃,時不時閃爍詭異微光。
他一手持大型鳶盾,一手空空如也,腰間卻掛著一把威風凜凜的狼牙棒。面對洶湧撲來的怪物,他竟氣定神閒,仿若閒庭信步。眾人滿心疑惑,搞不清這人哪來的底氣。
眨眼間,三隻怪物張牙舞爪地朝他沖了過去,距離只剩幾米遠時,神秘人終於有了動作。只見他抬手,戴著的手套瞬間光芒大盛,緊接著,無數冰屑如雪花般噴射而出,所到之處,蜥蜴怪物瞬間被凍成冰雕,稍一觸碰,便碎成一地冰渣。沒死透的,他也不手軟,揮起狼牙棒,「砰」的一聲,重重砸中腦袋,當即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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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起碼是白銀級別吧?說不定是黃金級的大佬!」魯迪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與欽佩。從這人施展的一連串技能和法術來看,實力遠超他們,二階以下的冒險者,就算有附魔物品傍身,也絕做不到這般行雲流水、威力驚人。
還剩三隻劣等穴居人,卻依舊不知死活地衝鋒。神秘人不退反進,向前一步,金屬靴底閃過一道藍光,落地瞬間化作橙光,光芒所及之處,地面劇烈震動,堅硬的岩石尖刺破土而出,如利刃般瞬間刺穿怪物身體,將它們紮成了動彈不得的「大刺蝟」,徹底沒了反抗之力。
眨眼間,房間裡安靜了下來,怪物們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沒了聲息。牆上的洞口緩緩閉合,進來時的通道也重新打開,封堵的石板慢慢升起,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唯有地上的血跡和殘肢,訴說著剛才的慘烈。
魯迪捂著鮮血淋漓的肩膀,雖說喝了治療藥水,可傷口癒合還得幾分鐘。他虛弱地抬起頭,看向凱拉:「你沒事吧?」
凱拉眼眶泛紅,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可是……咱們該怎麼答謝人家啊?」後半句,她湊近魯迪,悄聲說道。
此刻,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神秘人身上。只見他優哉游哉地踱步,手中匕首挨個捅向怪物屍體,手法嫻熟得令人咋舌,每一下,都能精準地取出一塊魔石。他全程無視眾人,收完魔石,才不緊不慢地朝這邊走來,身形高大,站近了更顯威嚴,壓迫感撲面而來。
「你們是新來的,還是腦子不好使?」神秘人低沉的聲音從頭盔後傳出,帶著幾分不耐。
「你、你說什麼?」凱拉鼓起勇氣回應道,其餘隊員也靠攏過來,米隆和魯迪雖滿臉不悅,卻也不敢發作,畢竟人家剛救了他們的命。
「你們沒拿到迷宮地圖嗎?」神秘人眉頭緊皺,語氣愈發冰冷。
「地圖?有這東西嗎?」凱拉一臉茫然,看向隊友,眾人紛紛搖頭,皆是一頭霧水。
「怪不得是菜鳥……」神秘人低聲嘟囔一句,嘆了口氣,又接著說,「算了,你們先回第六層升級,練好了再來這兒,照這樣下去,你們遲早送死……」
眾人被訓得啞口無言,畢竟人家實力擺在那兒,說的也是事實。很快,暗紅色鎧甲男穿過那扇門,揚長而去。冒險者們留在原地,望著一地狼藉,魔石都被拿走了,雖說心裡有些不甘,但拆解拆解屍體,多少也能換點錢。
「凱拉……」魯迪輕輕扯了扯凱拉的衣角。
「怎麼了,魯迪?」凱拉回過頭,疑惑地問道。
「……菜鳥是什麼意思?」魯迪撓撓頭,小聲問道。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滿臉無奈,此時,救命恩人的腳步聲早已消失在通道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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