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看了看裝著好幾枚金幣的錢袋。他甚至開始回頭張望,心裡琢磨著,自己和羅伯特、露西爾從銀行出來後,盜賊公會會不會有人盯上自己。
幸運的是,他沒看到有什麼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暗處潛伏。守在銀行周圍的衛兵確保了周邊沒有可疑人員。這座建築位於城市的最內層區域。
要進入這裡,得先經過另一扇門,那扇門被一堵高牆圍著。這是新近修建的,大多數富商都住在城市的這個區域。這自然就把原先住在這裡的窮苦百姓都趕到了貧民窟,而貧民窟一如既往地被隱藏在主路之外。
「那好吧,我就先告辭了……你們倆保重……」
羅蘭微微點頭說道。現在錢已經到手,他可以去列一份自己所需材料的清單了。他甚至都還沒時間查看從公會會長那裡拿到的新的製作圖紙呢。
而且羅伯特在這裡也是個問題,目前,他成功地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但情況可能會有變。羅伯特似乎沒起什麼疑心,這多虧了露西爾在這兒。很明顯,羅伯特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滿腦子都是露西爾,都顧不上別的了。
「等等,韋蘭先生!」
「嗯……還有別的事嗎?」
羅蘭邊問邊往路上走去。
「是的,我們有個請求,但不是我提的……」
露西爾看向陪在她身邊的騎士。羅蘭轉頭看向自己的弟弟,弟弟卻立刻避開了他的目光。
「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害羞了……」
羅伯特接下來的話很快解釋了這可疑的舉動。
「是這樣,我有個請求。您能像在地牢裡借給我的那個盾牌一樣,再給我打造一個符文盾牌嗎?當然了,製造的費用我全包了!」
他邊說邊掏出一個裝滿金幣的袋子。
「你想讓我給你打造一面盾牌?」
「是的,我們還要在這裡再待六天……打造一面盾牌,這點時間不夠嗎?」
羅伯特皺著眉頭問道。之前借給羅伯特的那面盾牌,在他們離開隱藏的地牢區域後,基本上就成廢鐵了。後來盾牌還回來了,但他能做的也就是把它熔化,回收裡面的精鋼。
其實從頭打造一面盾牌,六天時間是夠的。他只需要一塊足夠厚的金屬板,把它切割成盾牌的形狀,然後再用錘子進一步塑形就行。安裝把手和鑲嵌魔石可能是更費力的工序,因為這需要更強的操控能力。
然後就只剩下銘刻符文了,以他目前的技能水平,大概花一兩天就能完成。憑藉他充沛的魔力儲備,他大概不用休息太多次就能一口氣做完。不過這也取決於符文的複雜程度,一些比較簡單的符文,他幾個小時就能搞定。
「六天可能有點……」
他撒了個謊,試圖拒絕這個請求。就算他能做,他還是想儘量減少和弟弟的接觸。這也算是半真半假吧,考慮到他想先做其他的項目,打造盾牌本來就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會很困難啊……這樣啊……那太可惜了。」
羅伯特似乎都沒爭辯就接受了拒絕,但還沒等羅蘭擺脫這個窘境,一個熱情過頭的冰系法師開了口。
「那我們乾脆去商店買一面好盾牌,然後讓韋蘭先生往上面加符文怎麼樣?這樣能省不少時間呢!」
「呃,這個……」
羅蘭微微一皺眉,因為他沒法否認這個事實。
「這樣可行嗎?」
羅伯特滿懷期待地看著露西爾問道。
「行得通呀,大多數符文鐵匠都只專注於銘刻符文。韋蘭先生沒必要打造整面盾牌,以他的技藝,完成銘刻應該用不了幾天,對吧,韋蘭先生?」
露西爾滿臉笑容地看著羅蘭,好像自己給出了很棒的建議似的。她看上去就像一隻渴望被撫摸的小狗,可羅蘭卻想一腳把她踹開。
「我想你說得對……」
他不想顯得太不近人情,只好同意了。畢竟他面對的是一位地位頗高的貴族小姐。她可是自己進入魔法學院、獲取更多符文知識的敲門磚,得罪她可不是明智之舉。她現在可能看著挺友好,但等她離開後,情況可能就變了。
「太好了,韋蘭先生,你知道有什麼好的店鋪嗎?」
露西爾問道,而羅蘭則在盤算著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怎樣才能儘量減少和羅伯特的接觸。
「好店鋪?我大多時候都是派助手去買材料,而且我自己也打造武器……」
他確實去過幾家鐵匠鋪,只是想看看這座城市的布局。他這麼做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借鑑』一些新的符文設計。
「不過這裡有幾家挺大的武器和鎧甲店,我不太確定哪家最好,我們至少得要一面精鋼盾牌……」
羅蘭轉向羅伯特,開始問他問題。
「你想讓我銘刻什麼樣的符文?你是想要一件多功能的,還是專注於某一特定用途的,這兩種各有利弊。」
「多功能的?」
羅伯特不太明白羅蘭說的意思。人們見到的大多數魔法裝備上也就有一兩個附魔效果。
一套鎧甲通常會被附上一個增益符文,比如能增強使用者力量的那種。然後還會有一個主動技能,比如可以按需激活的魔法護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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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自己的鎧甲,要是沒有符文鍛造技能的人根本沒法用。無法獲取裝備內部的符文編碼,就不可能激活它的所有功能。這就是為什麼之前羅伯特使用他的符文盾牌時,只能激活羅蘭設定為默認效果的那一個功能。
「是的,我可以在盾牌的把手上設置激活符文,你只需要將魔力集中到激活符文上就能激活相應的法術。不過我不會銘刻太多符文,符文越多,盾牌損耗得就越快。」
這番解釋透露了他的一些技巧。這大多是他當符文鐵匠時,在需要創新的時候學到的。當時他只是利用武器上的一些部位,當人們往那些部位注入魔力時,就能激活想要的效果。
「真有意思,多功能的符文結構……聽起來挺簡單,但要是考慮到符文鐵匠得根據武器來調整已經設定好的符文結構,那可就相當有難度了。」
「應該沒那麼難……只要稍微改動一下設計圖就行……」
「改動設計圖?」
露西爾對羅蘭這句話的反應有點奇怪。她瞪大了眼睛,看上去就跟第一次見到他的符文鎧甲時一樣。
「難道我高估了這個世界普通符文鐵匠的符文知識水平?」
羅蘭是自學成才的,但這也不是他自己願意這樣的。正因如此,他還不清楚其他符文鐵匠是怎麼操作的。他回想起自己從店鋪里偷來的那些設計圖。
當時他只覺得是因為自己沒法進入店鋪內部的緣故。他以為這些符文都是大家通用的基礎符文,然後再根據想要的效果進行改動。從露西爾的反應來看,好像不是這麼回事,改動已有的符文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
「天哪,韋蘭先生,您可真是個天才啊,我得把這事告訴教授,我敢肯定你們倆能互相學到不少東西呢!」
女孩興奮得像只精力過剩的史萊姆怪物,蹦蹦跳跳的。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平靜下來,談話這才得以繼續。
「咱們去商店給羅伯特先生挑一面盾牌怎麼樣……」
「啊,對……盾牌!」
一行人點點頭,終於朝商業區走去,大多數武器和鎧甲店都在那邊。不出所料,那些店大多是矮人經營的。就在這時,又出現了一個問題。
「歡迎光臨莫爾古德的鎧甲店,有什麼能幫您的?」
一個健壯的矮人看到羅伯特進店便問道,可當他看到穿著符文鎧甲、模樣奇特的羅蘭時,臉色就變了。
「嘿,你想幹嘛?你不是有自己的高級鐵匠鋪嗎?」
「啊?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現在趕緊走!」
這一行人還沒來得及問有沒有盾牌出售,就被這個脾氣暴躁的矮人給轟了出來。他們覺得是這個矮人態度不好,羅伯特氣得都要衝回去了,在他看來,這是對露西爾小姐的公然無禮,好在露西爾把他勸住了。
「真奇怪……」
羅蘭尋思著是不是這個矮人就是單純不喜歡自己之類的。眼下,他們只好接著去下一家店,那家店也是個矮人開的。這個矮人看到羅蘭戴著的精緻符文護手後,反應和之前那個一樣。很明顯,他們現在已經知道羅蘭是誰了,而且不歡迎他進店。
「這些矮人是怎麼回事……這都第三家店了……」
「是啊,他們太無禮了,我們要不要去跟市長投訴?」
羅伯特和露西爾都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現在羅蘭心裡已經有數了。
「是我的錯。」
「你的錯,韋蘭先生?可你什麼都沒做呀?」
「那不重要,我是個人類,而且我還和冒險者公會簽了合同,矮人公會很可能已經下令禁止我進入他們所有的店鋪了。」
羅蘭不得不佩服矮人公會,當初他在樹林裡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工匠時,他們對他還算中立。可現在,他剛和冒險者公會簽了合同,他們就決定跟他作對了。這也就意味著,他在市場上可能很難買到價格合適的東西了。他得去聯繫一些非矮人的商人了。
「矮人公會,他們為什麼……啊!」
露西爾總算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氣得直跺腳。而羅伯特對符文或者鐵匠活沒那麼感興趣,所以他之前都不知道公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聽了簡單的解釋後,他也氣壞了。
「沒關係,這種事遲早會發生的,矮人就是這樣行事的,不過也不是所有矮人都這樣。」
羅蘭倒沒太在意,畢竟他掌握的知識已經足夠他應付了。而且要是他真被市場封殺了,公會或許也會給他提供價格合理的材料。這種手段要是用在沒什麼經驗、沒什麼根基的工匠身上可能挺管用,但他現在已經有了一定的根基了。
「又不是所有的鎧甲店都是矮人開的,我記得我的助手跟我說過一個地方,我們可以去那兒試試……要是都行不通的話,露西爾小姐,那你就只能自己去買盾牌了,不用帶上我了。」
要是羅蘭能一起去的話,他就能從眾多盾牌里挑出最好的那面,但要是不行的話,那也沒關係。他本來一開始就沒太想打造這面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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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一家非矮人開的店?聽起來挺有意思的。」
「是的,我的助手總跟我說去那兒,說那兒的貨品都很不錯。」
「那還等什麼,咱們出發吧!」
於是他們朝著這家有著「優質貨品」的店鋪走去。這一路他們從城市的富人區走到了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很快,那家店鋪就出現在眼前了,店門口有個很有特色的招牌,上面畫著一頭長著大角的公牛。
「就是這兒了,打擾了。」
羅蘭帶頭先進了店。羅伯特則為他的貴族小姐扶著門,小姐見狀咯咯直笑。店內看起來有點昏暗,但確實是一家陳列著一些盾牌的鎧甲店。
「歡迎光臨,什麼風把你們吹到這家金牛座鐵匠鋪來了呀?」
一陣奇特的鈴鐺聲在店內響起,緊接著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羅蘭轉身一看,這才明白助手所說的「優質貨品」是什麼意思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傢伙每次說起這家店,都臉紅得像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呢……」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獸人女子,她至少有兩米高,頭上長著又大又尖的角。她的頭髮黑白相間,雙腿裹在黑色的長皮靴里。有那麼一瞬間,羅蘭還以為她的腿會是蹄子呢,不過看形狀,她長的是正常的腳。
眼前這位女子身材相當有料,那豐滿的胸部在寬大的鐵匠圍裙下都快兜不住了。她的皮膚略黑,呈焦糖色。她身材很緊實,還透著點肌肉線條,看得出她的雙手很擅長揮動沉重的鐵錘。而鈴鐺聲的來源也揭曉了,是她脖子上掛著的一個類似牛鈴的配飾發出來的。
「啊,是這樣的,我這位朋友想買一面盾牌。」
「你的朋友?」
這位高大的女子轉向羅伯特,目光緊緊地打量著這位年輕人的容貌。
「嗯……還不錯,我給你打八分!」
「帥哥,盾牌在那邊,你們慢慢挑哦。」
她指了指正確的方向。羅伯特顯然不太習慣這樣的女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話。他的女伴則可愛地撅了撅嘴,然後兩人就過去看貨品了。獸人女子隨後轉向羅蘭,她一隻手叉著腰,另一隻手摩挲著下巴。
「嗯,你聲音挺好聽的……不過沒看到你的臉,我暫時給你打六分吧。」
「呃,好吧?」
羅蘭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女子笑了起來,站在櫃檯後面。接著她身子往前傾了傾,那胸前的波濤就更加明顯了。
「你就是符文鐵匠韋蘭吧,你在這一帶可是越來越出名了……不過,說聲名狼藉可能更恰當些吧?」
「我也有所耳聞……不過你好像不太在意公會的禁令嘛……」
「哈,那些矮人愛幹嘛幹嘛去,他們還以為整個市場都是他們的呢。說到矮人……你沒把那個紅頭髮的傢伙帶來吧?」
「伯尼爾?沒有……他做什麼了嗎?」
看來人們已經知道他和伯尼爾住在樹林裡的事了。這倒也好,這樣別人在打他助手的主意之前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哼,我猜那滑頭沒跟你說吧。」
羅蘭心裡納悶這是怎麼回事,他記得有一天伯尼爾回來時眼眶烏青。伯尼爾只跟他說是在酒吧和幾個醉鬼起了衝突,不過也許另有隱情。
「啊……我得為我助手的行為向你道歉,他有沒有損壞你的店鋪呀?」
「店鋪倒沒有,不過我的自尊心嘛……你確定要為此負責嗎?」
女子一邊回答,一邊舔了舔嘴唇,羅蘭微微一顫,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就在可能會出現來自任何一方的性騷擾情況之前,羅伯特拿著一面盾牌回來了。
「這面盾牌看著挺不錯的,韋蘭,你覺得呢?」
羅蘭迅速轉頭看向羅伯特,他都覺得自己好像聽到那女子咂舌的聲音了。
「看著還行……」
那面盾牌是個大型的鳶形盾牌,形狀像淚珠。是用精鋼打造的,質量確實不錯。
「太好了,我們就要它了!」
「看得出你很識貨呀,甜心。要我給它包起來嗎?」
女子打趣了一下還在發懵的羅伯特。很快,一行人離開了店鋪,女鐵匠笑容滿面地送他們出門,不過這笑容多半是衝著她手裡那攥著的亮閃閃的金幣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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