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亞夫在兵略上,還是很有一套的,選定這一方營寨根據地,很是精巧。
在最外圍,是成片的山林,錯綜複雜,只有那楊克定布置的稀稀拉拉的破爛防備。
不是楊克定不想布置的更加嚴謹一些,而是楊克定經驗太薄弱,能力不足,這已經是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而進入內營,那原本茂密無比的山林,瞬間就變得稀疏起來,能夠完美的防備敵人用火攻火燒山林,但卻又留下了不少的樹木、灌叢,形成一種無與倫比的迷惑之相。
而在這稀疏無比的山林當中,五步一哨、十步一崗,兵卒雖然不多,但卻完美的形成了一個奇異的陣勢,能夠串聯形成一張大網,防備緊密無比。
這還不算,在這緊密無比的明哨崗位四周,一些看不見的地方,更是有著一道道的視線,不斷的從大軍之上掃過,那些全都是徐亞夫安排起來的暗哨。
一明一暗,明哨形成了一張大網,暗哨則是網中節點。
僅僅是這一套防禦,就比那楊克定的手段的,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無論是什麼人,有什麼樣的修為,但凡不是超出了金仙境界以上,都無法逃得過這一套防禦警戒。
而走過了這一片防備之地,便是一方開闊的平原小鎮,已經有大片的簡易房屋搭建起來,錯落有致,宛若一個個的小星一般,環繞著一顆巨大的恆星。
這些個小星,既是平民的居住之地,又能夠形成一種類似於刺堡的防禦。
而在最中央的那所謂恆星,其實就是徐亞夫等人大軍的真正營寨,如同鐵桶一般層層疊疊,看著就讓人能無與倫比的震撼,想要攻破這樣的一個營寨,沒有十數倍的兵力,恐怕都無法碰觸到那真正的寨牆。
「嘖嘖,魯淵,你又何必一隻鐵青著臉呢,心裡高興,就笑出來嘛,你這弟子,還是很給你長臉的,裝出這幅嚴師的樣子來,給誰看呢!」
李中山對於這徐亞夫的布置,評價極高。
只不過在偶爾的時候,李中山還是會調戲一下魯淵。
而跟在了魯淵和李中山兩人的身邊,那徐亞夫和楊克定,一個乖巧的鐵漢,一個好奇無比的初生幼虎,表情則是截然不同。
「防備有致,然則機動性上,還有一些欠缺,不過也算是差不多了,總算是沒有丟了你的功課,李中山,你也別光嘴上花花,借我魯淵的勢,總要給我這弟子,掏出一點兒乾貨吧!」
魯淵很是安慰的看了徐亞夫一眼,而後一臉認真的看向了李中山而來。
「此地防備,機動不足,並不在於串聯不過,以外部崗哨串聯民防,拱衛大營,算得上是四平八穩,但實際上,這種防備,太穩了,如雄山厚重,卻也有萬仞險峰!」
「這軍營之中,差一線鋒芒,或者說,差一條退路,與這層疊的防禦節點之間,應當藏上一兩條緊急通道,盾陣之中,也要留有縫隙,在必要的時候,以奇兵補之,宛若最鋒銳的矛戈,無論是破敵摧營,還是奪路而逃,都可以起到奇效!」
「你這弟子,怕是已經被你教成一塊石頭了,太穩了,有時候,也不好!」
李中山撇了撇嘴,很隨意的,在營寨當中,劃出了兩三條路線,在眾人眼中,竟是形成了一種無與倫比的鋒芒之機。
魯淵也好、徐亞夫也好,包括那楊克定,在這一刻,都紛紛眼中露出精芒而來,只覺的自家的營寨,一下子就變得流暢生動,完美了起來。
不過就在眾人越發佩服那李中山的時候,那李中山,卻是在那原本規劃出的幾條緊急線路上,又勾了一筆,讓那整個緊急顯露,形成了一張巨大的弓弩模樣。
「嗯,這就完美了!」
緊急線路行程的巨弩,當中隱藏著一條弩矢破空的極度隱秘路線。
不過在眾人看來,卻是有一種無比的怪異感覺。
「中山先生,你這弓弩的方向錯了,敵人是不可能從我們營寨的後方襲上來的……」
楊克定一臉較勁的,向著李中山開口提醒而道。
「緊急的攻擊線路,奇兵之道,有那幾條已經足夠了,這最後的弩矢之路,可不是給你們用來攻擊的,這是用來逃跑的,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做人不能太死板了!」
李中山一臉認真的開口而道。
不過魯淵、徐亞夫、楊克定等人,則是一臉的懵逼和無語。
能夠把怕死、慫逼,說得這麼清新脫俗,你也算是第一個了。
魯淵為人沉穩,徐亞夫為人嚴謹,楊克定更是火爆脾氣,在這三人的計劃之中,因為性格問題,就根本沒有人任何的逃跑之念。
但李中山卻是不同。
讓李中山去布置這麼一個營寨而來,李中山是絕對布置不出來的,因為這不是李中山的專業,在排兵布陣上,李中山遠不如魯淵。
但如果是尋找漏洞的話,李中山絕對是最精通的一個。
所以李中山能夠在這營寨當中,迅速的尋找到幾條線路而來,形成了緊急通道,彌補了那營寨機動性不足的缺陷。
不過以李中山的性格,萬事先保全自己,在規劃出這緊急線路來的時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最後的萬無一失的逃跑線路而做出的準備。
這是李中山一貫的作風,打得贏打不贏,反正我先留下一條後路再說。
魯淵苦笑,徐亞夫一臉的尷尬,而楊克定,則是滿臉的不忿。
「中山先生,你怎麼能,怎麼能……」
魯淵也好、李中山也好,在剛一到來,就已經展現出了極為強橫的能力和學識,這讓那楊克定十分的佩服。
不過面對這李中山突如其來的騷,楊克定感覺自己有種被閃了腰的感覺,想要吐槽,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你是想說我,為什麼這麼慫,對吧?」
李中山倒是完全不介意別人的看法,見到那楊克定的一臉氣憤,頓時笑眯眯的開口而道。
楊克定滿臉通紅,雖然沒有說出來,但臉上的神情,就是這個意思。
「唉,爾等可知,這敵後之戰,陛下為何偏偏要我過來?因為陛下怕的就是你們這的犟啊,就是因為你們不夠慫!」
「此乃敵後作戰,在這胤氏之中,我們沒了這片營寨,只要有人,十二郡億萬里之地,何處不能再戰,但如果死守這一片營寨,以胤氏勢大,就算是再怎麼嚴謹的營寨,還能夠當得住那胤氏千萬大軍,無數高手不成?」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我們敵後作戰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淬鍊士卒、將領,能夠在足夠的積累以後,通過這種不斷的戰鬥,而提升自己,更是為了對那胤氏造成一些個麻煩,而不是真的死挺著腦袋,與人家石頭碰撞的!」
「所以,你們每個人,都必須學會慫,不慫的話,遲早是要出問題的,越慫,我們的危險就越小,將來所能夠做到的事情也就更多,慫,才是我們這敵後作戰的核心戰略思想!」
李中山一臉義正言辭的說著,言語犀利,只把在場三人,全都說的一臉懵逼加迷茫。
只覺得這李中山,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
魯淵是最先明白過來的,雖然很不願意這麼做,但魯淵卻也明白,李中山說得,才是對的。
楊戩陛下,將李中山送入到這敵後而來,主持大局,為的就是李中山的這一份保命之慫。
不過即便是如此,魯淵也很不願意接受,那李中山,三句不離一個慫字的那種感覺。
「咳咳,中山先生所說極是,不過有一點不對,魯某人看來,這並非是慫,而是在戰略上,有計劃的戰術撤退和移動,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戰略總計劃服務!」
魯淵很淡定的,針對李中山的話語,做了一個最後的總結。
果不其然,原本臉上帶著蛋疼之感的徐亞夫和楊克定,臉色瞬間就緩和了許多。
說慫多難聽,這麼一說,就感覺舒服多了。
這不是慫,絕對不是!
這是有計劃的戰略性戰術撤退和移動,恩,就是這個樣子的,戰略上的撤退,怎麼能說是慫呢!
對於這口頭上和文字上的掩飾,李中山倒是不在乎。
慫怎麼了,慫很正常好吧,不是夠慫的話,這一次戰事的大局主持,也落不到李某人的手裡好伐!
「文化人就是不一樣!」
李中山淡淡的瞥了魯淵一眼,而後一臉平靜的開口而道。
而有了這入營以後的一波震懾,很快的,營寨之中,也確認,以李中山為大局主持者,以魯淵為大局掌控者,以徐亞夫為具體措施行動者的領導核心。
至於楊克定,在李中山有意無意的拉攏下,則是不多長的時間,便已經成為了李中山的半個弟子。
徐亞夫和楊克定,以為自己兩人的身份隱藏的很好,但實際上,從一開始,李中山也好、徐亞夫也好,都完全清楚這兩人的身份。
而把這楊克定收攏成為自己的半個弟子,實際上,也是李中山和魯淵兩人,早早在路上就已經商量好了的。
在之前的萬界殿議事之中,李中山曾經有意無意的,與那楊傳禮一家交好,在某種意義上,魯淵算是欠了李中山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
而這個人情,被李中山乾淨利索的,換成了這個與楊克定結下半師之緣的機會。
火山王一脈,楊公楊破敵,現在已經是半步大羅金仙,在這漢室十二郡中隱藏,一旦收到了楊傳禮的消息以後,自然會歸附到漢室之中。
而楊破敵之下,七子楊傳武、九子楊傳鋒,皆是太乙金仙境界,四子楊傳禮和十子楊傳傑,乃是太乙玄仙的境界。
一門五天驕,而且全都有著統兵作戰、衝鋒陷陣的本事,再加上同屬漢室楊家血脈,哪怕是支脈,這漢室火山王一門,在這楊戩漢室之中,將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必然會成為最大的一方勢力。
而這一方勢力,因為血脈親情的原因,天然而然,就與楊戩最為親近。
這個時候,與這火山王一門,拉上點兒關係,結下點兒善緣,是楊戩麾下的文武群臣,絕對都願意做的一件事情。
在李中山看來,魯淵這貨,是真的幸運無比。
雖然魯淵一直以來都沒有承認過,但實際上,任誰到知道,在楊戩漢室之中,那徐亞夫,乃是魯淵的弟子。
徐亞夫天賦驚人,倍受楊戩重視,這也就罷了,在前不久,更是爆出了一個天大的秘聞,這貨居然是火山王四子楊傳禮的兒子,乃是漢室宗親。
這就很顯貴了,魯淵哪怕是什麼都不做,僅僅是憑著徐亞夫半師這個名頭,就已經天然而然的,與這火山王一門,結下了不小的關係和緣分。
李中山在萬界殿中,幫魯淵說話,本身就有,借其攀上火山王一脈的原因。
在這漢室十二郡中,見到了楊克定這麼一個虎頭虎腦、天賦絕佳,又缺乏關愛和教導的小傢伙,李中山自然而然的,哪怕是用掉了之前的人情,也要把這小傢伙,給攏到門下才是。
漢室之中,楊戩確實是超級明軍,識人用人,有功必賞。
但即便是如此,在李中山這種超級滑頭的認知中,還是多打上幾層的保險才好。
魯淵未必認同李中山的這種觀念,但卻也並不妨礙魯淵,與李中山這種傢伙,交好一二。
這李中山,在魯淵看來,雖然是人品上有點兒缺陷,太慫、自私、滑頭,但並不妨礙,這李中山,確實是有著相當程度的真才實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