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夏立豐的話,沈南朋推了推臉上的金絲眼鏡:「夏chairman,上面之前曾經說過,金融體制改革勢在必行。成立一家純民營證券公司,也是為金融體制改革添磚加瓦呀。總設計師不也說過嗎,摸著石頭過河,現在國營證券公司在某些程度上,已經不能滿足證券市場的需求,更不能滿足經濟發展的需要。今年證券行業的監管已經徹底從人行轉移到了證監會,現在行業內都覺得這是個大好事,盼著證監會能一改此前的沉疴之風,給證券行業帶來新政策、新支持、新風氣呀。」
夏立豐低了低眼皮,「金融體制改革的確勢在必行,但摸著石頭過河也得有石頭可摸,步子邁得太大,容易扯著蛋,你們啊,還是再等等吧。」
沈南朋皺了皺眉,他完全不理解怎麼就沒有石頭摸了,全世界那麼多國家不都是石頭嗎?現成的成熟經驗不去借鑑,非要自己搞一套似是而非的東西不可?
「夏chairman,」沈南朋壓下心中的不快,笑嘻嘻道:「燧皇證券承諾註冊資金高達五個億,全部為實際出資,成立後,還會有高達2.7億的信託資產注入,無論資金量還是保障性,都超過了大多數國有證券公司,完全符合證券法草案的要求。再說了,有您的證監會監管著,誰敢亂來?」
夏立豐喝著茶,一直打太極:「再研究,再研究。小沈,要有點耐心,幹什麼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作為證券行業的監管單位,我們的任何決定,都會對證券行業造成巨大的影響,責任重大啊。」
「去年不是有風聲說允許民營資本進入券商行業嗎?」沈南朋眼珠一轉,「夏chairman,是不是風聲有什麼變化?」
夏立豐有點驚訝的看了一眼沈南朋,沒先到這個只見過幾面的年輕人還挺敏銳。
夏立豐當然不會和沈南朋多說什麼,看了看表,給自己的司機打了個電話,便起身告辭。
沈南朋一直把夏立豐送到地下停車場,回到辦公室,眉頭緊皺,進入國內證券行業,做民營證券公司是燧皇資本的既定策略,原本他對辦成這件事很有信心,但現在看起來,卻不是那麼順利。
國內的確沒有明文規定民營資本不能成立證券公司,但想要成立,卻不是那麼簡單的。
最典型的困難是,沒先例,沒人知道怎麼辦啊。
註冊個公司簡單,找找人,去工商局半個月時間也就註冊下來了,但能不能營業,工商局說了可是不算的,得獲得監管牌照才行。
但怎麼獲得牌照呢?沒人知道。只能靠不停與監管單位溝通。
更要命的是,監管單位還不止一家,今年開始,名義上證券行業都歸證監會監管,但實際上,無論人行、財政部、證監會、甚至發改委。。。。。林林總總,不知多少部門都有話語權。
經過幾個月時間的梳理,沈南朋總算把各種關係打通得七七八八,到了最後一步,還是卡在這兒了。
證券法草案已經向社會公布,根據其中要求,證券公司的業務範圍一共是七項,如果只從事前三項業務,也就是證券經紀、投資諮詢、證券顧問之類業務的,註冊資金只需要五千萬,如果七項業務都要從事,註冊資金至少要五億,而且要實繳資金。
光是註冊資金這一項,其實就已經卡掉了絕大多數民營資本。更何況,除了註冊資金的限制外,還有很多限制性條件,給證券行業築起一道難以逾越的高牆。
但恰好,這些條件燧皇資本基本全都滿足,有一兩條有爭議的,想要達到,也並不困難。
縱使如此,燧皇資本仍舊沒拿到牌照。
沈南朋想了想,給自己在人行的同學又打了個電話,他同學一聽,就驚訝道:「你不知道?不用說民營證券公司,現在國營的都暫停成立了。」
沈南朋一驚:「怎麼回事?」
同學沉吟了一下:「還是與去年和今年的亞洲金融風暴有關,上面有聲音認為,開放民營資本進入風險太大,容易重蹈東南亞國家的覆轍。」
沈南朋感覺有點莫名其妙:「金融風暴?華夏是封閉金融體系,和金融風暴有什麼關係?這是常識吧?」
同學嘿了一聲:「小心為上,小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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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立豐坐著車回到辦公室,秘書端上一杯茶,又遞過來今天的報紙,悄然退出,輕輕關上門。
夏立豐戴上花鏡,他已經五十多了,眼睛開始有點花,還好不是很嚴重,端起杯,喝了口茶,翻開今天的群眾日報,從頭版開始,仔細的讀了起來。
仔細的揣摩了一下頭版上的內容,尤其是社論,夏立豐逐字逐句的標註,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他能走到今天,和這些習慣密不可分。
看過了頭版,又翻到第二版、第三版,夏立豐看的速度越來越快,等翻到第五版的時候,夏立豐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栽好梧桐樹,引得鳳凰來,矩陣科技落戶濱城」一則簡短的評論文章吸引了夏立豐的目光。
矩陣科技。。。。。夏立豐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著,身為證監會的一把手,他當然知道矩陣科技與燧皇資本的關係,更知道沈南朋背後就是這個近年來在資本市場風生水起的張晨。
好像他和上面的關係也不錯?
夏立豐讀了兩遍這篇報道,這才準備要翻到下一版。
「鈴鈴鈴」夏立豐辦公桌面上擺了三部電話機,兩黑一紅,夏立豐一聽聲音,就知道是紅色的那部響了。
「你好,我是夏立豐。」夏立豐趕忙接起,危襟正坐。
「夏chairman,我是何辦的李明章,何總要和你通話,稍等。」
夏立豐渾身一緊,聽到話筒那邊的切換音一結束,馬上道:「何總,我是夏立豐,您有什麼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