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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很多年以後,每當無聊回憶起年輕時候的那些往事,蕭乾生都很佩服自己的記憶力,他的記憶力實在是太好了,只要是跟溫子慕在一起經歷過的事情,不管好的壞的,他差不多都記得。筆硯閣 www.biyange.com
其中讓蕭乾生感覺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幾十年前,溫子慕恢復前世記憶之後,自己的悲慘經歷。那個時候的自己,在蕭乾生的記憶里是這樣度過的——
很久很久以前,養心殿。
晨時的微光剛剛透露在宮苑的角角落落時,御前伺候的主管宋公公等不敢怠慢,趕緊帶著一連串的小太監小宮女進到養心殿,手裡捧著皇上要穿的龍袍皇冠,打算伺候皇上晨起更衣。
他們皇上是個勤勉於政的好君主,登基兩個多月來,從沒缺席過一次早朝。
到了養心殿的宮門口,宋公公停住了腳步,領著小太監們就畢恭畢敬的跪在大門外,神情嚴肅的對著宮門裡面說道:「皇上,該晨起了,奴才們進來伺候您更衣吧。」
其實宋公公心裡也有些納悶,為何他家皇上在宮裡的時候,總是不喜歡任何宮人在一邊伺候著呢,就像每晚的安寢,偌大的一個養心殿,他竟一個人呆在裡面,御前伺候的宮女們一個也不准踏進去一步,就算在乾明宮處理政事也是如此。
「進來吧。」不一會兒,宮裡總算傳出了一聲略帶著疲憊的清冷聲音。
疲憊?宋公公心裡打了個頓,立刻心疼的想到,皇上昨晚難道沒有休息好嗎?
「是,奴才遵命。」心裡不敢大意,宋公公馬上給身後的小太監們使了個謹慎的眼色,自己走在最前面,領著一伙人就低著頭走進了養心殿。
「皇上,奴才們來替您更衣梳洗了。」令宋公公他們感到十分奇怪的是,他們的皇上已經先一步起了龍床,就坐在暖閣外的一張椅子上,可是看皇上這俊美精緻的臉龐,疲色嚴重,怎麼看也怎麼像是一夜沒睡的樣子啊。瞧那雙凌厲的眼睛都在撲閃撲閃呢。
宋公公心裡暗自一跳,一個奇怪的念頭湧上他心間,皇上該不會真的是一夜沒睡吧,其實不光是這麼一天他會有這樣的想法,而是自從皇上登基之後的半個月,某一天皇上和最為寵幸的溫大將軍出宮一趟之後,皇上的心情和氣色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每天早晨雖然都是準時的起駕上朝,晚上也是準時的安寢休息,但是那張聖容上,總是無時無刻不是布滿著傷感和憂鬱的氣息,還有那日漸消瘦的龍體,皇上這到底是怎麼了!他剛剛才登基,還未滿三個月呢!
宋公公一邊指揮著宮人們給皇帝梳洗,一邊在心裡暗自心疼的嘀咕,溫大將軍也真是的,他不是一直追隨著皇上的至親心腹嗎?前一陣子皇上才將他任命為大將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將他的父母都封國公賜誥命,就連他家中的弟弟都賞賜無數。
唉,眼見皇上這一陣子的身體狀態明顯不好,他怎麼也不暗自詢問一番,關心關心,反而是好久了,他自己連半個人影兒都看不到,想當初皇上剛登基的時候,他可是一天一天的往宮裡跑的很勤快呢。難道說,皇上和溫大將軍之間出現了什麼矛盾?
哎呀,那可就不得了了,溫大將軍是扶持皇上登基的肱骨之臣,他們怎麼能出矛盾呢!
可憐的宋公公,身為一個御前總管太監,可真是為了自己的皇帝主子操碎了心!
「好了,擺駕吧,朕去上朝。」每天每天的神采抑鬱中,皇上恐怕就只有早上對他們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和神態會有那麼一絲絲的精神吧,雖然臉色還是很疲累和無力,但是他的語調里所透露出來的那種莫名其妙的期待和顫抖,宋公公總還是聽的出來的。
「是。」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宋公公還是如這一個月以來的每一個早晨一樣,對著養心殿的宮門外大聲喊了一句:「擺駕金鑾殿,皇上早朝——」
聖駕很快就來了,蕭乾生暗中深吸了一口氣,抓著宋公公的手就坐上了轎子,其實在剛剛上轎的那一瞬間,他也是很有幾分力不從心的,如果不是身邊有個太監扶著他,他很怕自己會不會一個不注意,腿一軟,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畢竟這些日子,他已經連續晚上不睡覺,早晨又趁著宮人們不注意匆匆趕回養心殿,彎在龍床上吃力的眯眼半個時辰的樣子維持到了現在,仔細想一想恐怕已經有一個多月了,而且將來,恐怕還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
誰讓那個男人,那個往日最疼他最疼他的男人,就是不肯原諒他呢。高坐龍轎,蕭乾生俊美白皙的臉龐上不免閃過一絲憂傷和無措,清冷淡漠的眼眸,難掩悔恨的淒涼。
他不怕累,也不怕求,他只是害怕每夜每夜的站在將軍府的臥室門外,庭院寂靜,暗夜寒涼,而將軍府的臥室里則是一片漆黑,聽不到半點因他而起的漣漪。那一刻,他的悔恨和自責才是真正的達到了極點。
他痛恨前世的自己,為什麼要那麼殘忍,為什麼要那麼無情。他怎麼能什麼也不顧,就那麼自然陰狠的用自己一顆嗜血冰冷的心,去欺騙,去利用,去傷害另一顆全心全意為自己跳動的心呢。也莫怪慕慕不肯再原諒他,不肯再見他,甚至都不肯再跟他說任何一句話。
如果換了是普天之下的任何人,面對前世那種忘恩負義殘忍的自己,受盡了傷害,這一世也絕對不會因為一個人單方面的後悔就給出了諒解吧。如果真的只要是後悔了,醒悟了,回頭來追了,那麼他人所受的種種傷害和絕望就能一筆購銷,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蕭乾生真的恨不得一拳揍死自己,他現在才算是知道了什麼叫真正的因果報應,有因就有果,枉他前世用盡了各種手段,暢快淋漓的報復了全天下曾經辜負過他的人,可是最後那顆被仇恨完全蒙蔽住了的心,最後也終於化成了殘酷的利劍,奪走了他最愛最愛的人。
他前世為什麼就那麼那麼的蠢和無情,這一世嘗到了懲罰的惡果之後,心性高傲的蕭乾生也忍不住傷心的在暗中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心如刀割。想著那個寵愛他至深的男人,以後或許就真的如他那日所言,他們的緣分走到了盡頭,他再也不可能原諒他了,那他又該怎麼辦?
他的身邊又要沒有他了,沒有他的溫暖,沒有他的寵愛,就如前世他坐擁了整個天下,享盡了各種榮華,可是那個會用最溫柔最溫柔的語氣笑著輕喚他乾乾的人,已經不在了。
前世登基之後,現在登基之後,他都感受不到他的一切,他也聽不到每一個寂靜難熬的暗夜裡,那為他一人而喘息著響起來的忍痛低泣,這怎麼行,這怎麼行!
不!不行!絕對不行!他的這一世就是為了尋他而來的,他怎麼可以就這麼失敗的認命,他絕對不會認命的!溫子慕,他絕對不可以沒有你!
蕭乾生咬緊了壓,眸光深沉,輕輕緩緩的用自己才能夠聽到的聲音呢喃著:「朕的命里缺你,就算你如今恨朕又怎樣,朕現在坐擁天下,非你不可!」
就算傾盡了整個天下又何妨,就算日日夜夜的想著怎麼去挽回他的慕慕又何妨,就算他為他丟掉了身為皇者一切的驕傲又何妨?有人慢慢的捲起了勾人魂魄的唇角,露出一個倔強而執拗的強悍微笑。
「朕就不信,你真的不會再為我而心疼,溫子慕……」
聖駕到了金鑾殿,蕭乾生心裡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追回傷透了心的溫子慕,那麼現在自然是信心滿滿再也不怕得不到回應和打擊的,反正這一個月來,他夜夜站在溫子慕的房門外,獨自一人感受著秋夜要命的淒涼和孤單,什麼打擊還會怕?
宋公公不知道為何每天都傷心難過而神采鬱悶的他,為何每天早上只要是去上早朝,臉上和眼睛裡就不禁多了一絲絲的期盼和生氣,那是因為,這整整一個多月以來,他每一天能夠見到他的慕慕的時候,就只有早朝那麼可憐兮兮的半個時辰了!
他的慕慕是個對什麼事都盡忠盡職的人,就算他現在氣到再也不想理他了,可是他身為一國之大將軍,也不會因為個人私事就把自己將軍的責任拋下,每天上早朝是朝廷里每一個臣子的義務和恭敬,他一日還在大將軍的位置上,自然就一日不會缺席。
所以說起來都可憐,蕭乾生堂堂新帝,九五之尊,每天每天盼望的居然就是這上朝的半個時候,它能夠來的快一點,又過的慢一點。他努力在這半個時辰里認真的聽取每一個臣子提出來的意見和看法,既是為了自己勵精圖治振興大盛的夢想,也是為了取悅他,溫子慕。
慕慕小時候就跟他說過,他喜歡有責任,有抱負,又勤勉於政的君王,他也希望將來他登上皇位了能夠做一個這樣名垂千古的明君。會不會成為明君,蕭乾生不知道,但是為了讓慕慕看到他努力向上的樣子,他卻是迫不及待乃至是有些心酸的祈求著。
原諒我吧,原諒我吧,我當初也確實是自己該死,可是現在我願意把自己的一生都賠給你,我為你瘋狂,為你難過,為你受盡淒涼和痛楚,就讓你當初所受的那些罪都報應在我身上,只要你的人,你的眼,都還停留在我的身旁,好不好?好不好?
金鑾殿上,蕭乾生哀哀傷傷壓抑在喉嚨里的話自然是不會有任何人能夠聽的到,滿殿的臣子都對他登基以來一連串的表現深感欣慰,也格外敬重,他知道,可是這些臣子裡仰望敬賞的目光中,沒有一道是蕭乾生最想要看到的。
他在那裡,就站在所有武將官員的最前面,任何人的眼睛只要從龍椅的寶座上一望下去,相信被第一個吸引了注意力的人,就都會是他吧。一襲將軍的官袍穿在身上,精瘦挺拔的身姿修長玉挺英俊瀟灑,一張俊氣溫朗的臉龐總是透著瀰漫在歲月里的成熟和穩重。
這曾經是屬於他的,是獨屬於他的人啊。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真的長的很帥氣,整個朝廷當中,從小到大,我再也沒有發現第二個人有你的臉龐這麼俊朗好看了。
你和我的好看是不一樣的,當你抿著嘴角一語不發的時候,當你的眼眸靜靜的注視著一個地方溫潤如玉的時候,當你含著似寵如溺的微笑和我說話的時候……
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穩重和英氣,那種溫暖如陽的熱度和關懷,那些欲訴還休的情感和愛意,總是能夠讓你身邊的人覺得驚目戰慄,覺得心跳加快?朝中有多少討厭的老頭子想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你,你知道嗎?
你又知不知道,不論是前世冷血的我,還是今生痴迷的我,我都一直在你的溫柔和你的寵溺里越陷越深,越陷越沈,我為你沉淪了,為你不可自拔的越發貪婪了,我也早就為你再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態去接受你的疏離,你的怨恨,和你的漠然。
如果我的懺悔能夠讓我把自己的生命都還給你,這樣,你還能不能原諒我?就算是我求你,我求求你好嗎?溫子慕,溫子慕,溫子慕……
蕭乾生的眼眸一直都沒有離開過他瘋狂思念的那道身影,耳邊柳宰相在說些什麼,他根本就聽了一半,漏了一半,他真恨不得能夠立刻飛奔下去,拉著那道讓他痛苦難熬的身影就跑回他們原來住在一起的地方。是東宮,還是魏王府,或者是你的將軍府?
蕭乾生笑了,很酸澀和酸澀的笑,笑的悲傷,笑的淒涼。而就在這個時候,朝堂之上,居然響起了那道能夠立刻讓他欣喜若狂的聲音——
「皇上,臣請奏,辭官回鄉,請皇上恩准……」
晃蕩,有人聽見什麼東西好像是碎了的聲音,是什麼?哦,沒什麼,原來是他的心。
你……你要辭官回鄉了,是麼?
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