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殘破的平房樓棟,遠一些,則是比較繁雜卻很溫馨的弄堂,這可能是燕京市之中最為簡陋的一條巷子,這條巷子的遠處,則是那一片林立的高樓大廈,抬頭眺望一眼,就能夠看得見,卻何時何地,都有些顯得遙不可及,像是一輩子都無法觸及的一個位置。
因為燕京是蒼龍幫的地盤,就算喬八指帶來的勢力再恐怖,也脫離不了強龍不壓地頭蛇的命運,陸雲青在這裡,輕鬆的很,根本就沒有理由要怕什麼,索性帶著林小藝在這裡閒逛,不知不覺之間,竟然就來到了這一條小巷弄裡面。
一名小孩子,陪同著他的爺爺走在街坊鄰里之間,沿路乞討,即便是有一些隔夜的饅頭,甚至說已經餿了的米飯也好,但現代人的心態往往都很瘋魔,即便是扔掉,也絕對不會給他們半點食物或者是錢財。終於,還是有一些富有同情心的人,大多數都是孩子,看到這一老一少,可能是想到了學校裡面老師的教導,將自己的零花錢對了對,全都給了他們。
小孩子看著手中皺皺巴巴的沾滿了鼻涕或者是泥土的幾塊錢,發自肺腑的笑著,這幾塊錢,雖然不是什麼多麼驚世駭俗的財富,不過足以能夠買上幾個熱氣騰騰的饅頭了。
「爺爺,咱們的午飯有著落了。」小孩子興沖沖的拿著手中的幾塊錢,對著老人有些耀武揚威的說道,但卻遭到了老人的一個嗔怒的白眼,只聽見老人說道,「先說謝謝,告訴過你很多次了。」
略微有些不服氣的小孩子,吐了吐舌頭,隨後對著那些個都已經走遠了的小學生,湊了上去,笑著說道:「謝謝你們。」
這樣乖巧的小孩子,不管是在誰的眼睛裡面,都絕對是相當值得喜愛的,很多人看到了小孩子那一張幸福洋溢的笑臉,都是溫暖如春的感覺,又多餘給了小孩子不少零碎的錢,同時,那些個剩菜剩飯,能夠拿得出手的,也都一併給了小孩子。
收穫頗豐的小孩子,拿著不少的鈔票,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粥,跑到爺爺的身前,說道:「爺爺,給你粥喝。」
但爺爺並沒打算要喝,只是吞咽了一口唾沫,聞了兩下,然後又遞給了小孩子,笑道:「有點燙,你先喝吧。」
這一條小巷子正好在風口上面,要說是有點燙,實在是有點誇張,不過小孩子心性單純,根本就沒有考慮這麼多,坐在一個台階上面,狼吞虎咽了起來,但喝了一半的時候,眼角餘光許是看到了爺爺那已經有些佝僂的脊背,遂將自己的米粥,又遞了過去,說道:「爺爺,還是你喝吧,我喝飽了。」
他們早就已經很多天沒有吃東西,只不過是半碗米粥,怎麼可能讓他喝飽?
看到這樣乖巧的孫子,老人心中也是升騰出來一股溫暖,輕輕笑了,將這半碗米粥接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喝著,生怕會遺漏下去一滴兩滴。
當他終於喝完了這半碗米粥的時候,發現小孩子就站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呵呵笑道:「有的吃就不錯了,一會兒再給你買個饅頭去,剩下的錢,怎麼樣都能夠活兩天了,走咯,回家咯。」
早就已經遊蕩在這一片的陸雲青還有林小藝,自然能夠看到這一切,不過陸雲青看著那老人走路的步伐之間,有一種超脫自然的感覺,心道這應該不是一般人物,輕輕拉住一旁想要上前贈錢的林小藝,輕輕搖搖頭,說道:「先等等,看看他們的家在哪。」
林小藝恍然大悟,看著身後高大帥氣的陸雲青,頓時就明白了一切,他的意思很明顯,要是只捐贈給他們錢財,憑那老人的執拗程度,肯定會只收取一部分微渺的錢財,而若是到了他們的家裡,就可以悄無聲息的在他家放上不少的東西了。
輕手輕腳的跟在這一老一少乞丐的身後,儘管路段越來越泥濘,但陸雲青還有林小藝沒有一個人覺得這路有多麼的難走。
老人還有小孩子的家不大,甚至有些臭,在一個偏僻的垃圾場旁邊,一處很狹隘的角落之中,有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鋁合金房,已經破舊不堪,裡面有幾張破敗的草蓆,還有一張已經發黑髮臭的棉被,在這個不算寒冷但也不是夏天的氣候之內,他們應該需要互相抱著蜷縮在這被子之中,才有可能能夠溫暖一些,但被凍醒應該是常有的事情。
當陸雲青看到他們進入了房子之後,發現兩個人趁著這還算是有些和煦的陽光,直接就沉沉睡了過去,好像睡得很安穩的樣子,他們已經吃了一些東西,不是那麼的飢腸轆轆,而且現在也有些許陽光,所以睡眠質量都相當的不錯。
不想要打擾他們的林小藝,輕輕依偎在陸雲青的懷抱裡面,眼中含淚,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們。
陸雲青心中百感交集,不過還是沒像旁邊的林小藝一樣,生活的艱苦,他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經歷過,人能夠被生活打死,但絕對不能夠被打敗,面前這一對始終都在與命運周旋但還能樂觀對待的爺倆個,就是個很頑強的人物。
也不知道過了究竟有多久,小孩子起的比爺爺早,他自然注意到了站在遠處的陸雲青還有林小藝,不過這樣過往行人好奇看待自己的事情,他早就已經司空見慣,就如同是視若無物一般,打了一套很是粗糙的形意拳,不過他的態度相當的認真,有模有樣,直到了十多分鐘之後,才停了下來,微微的喘著氣。
後老,老人也已經醒了過來,看了看一臉紅潤的小孩子,知道他肯定很乖的練自己傳授給他的形意拳,笑了笑,走到小孩子的面前,好像是在指點著什麼,隨後,他的目光就已經轉移到了陸雲青的這一邊,微微一怔,似乎是被陸雲青身上微微散逸出來的帝王之氣給震撼掉,問了一句:「朋友?」
「呵呵,算是。」陸雲青不卑不亢,和煦笑容掛在臉上,輕輕說道。
說到這,陸雲青就帶著林小藝走了過去,看著老人那一身破敗發臭的衣服,都沒有任何嫌棄的表情,不僅如此,陸雲青還與他輕輕的握了握手,說道:「剛才這孩子打的拳法不錯,很好看。」
「不僅僅是好看!」小孩子聽到這句話,有些不愉快的看了一眼氣場十足的陸雲青,執拗說道,「我的拳法,是要保護爺爺的拳,不是好看的拳。」
聽了這孩子的說法,縱然是蒼龍幫的幫主,將幾乎華夏上面的所有幫派都掃清剷除的大殺神陸雲青不由得一愣,看著小孩子那還略顯稚嫩的臉龐,問道:「你說你要保護你爺爺?」
「嗯,當然了,以前是爺爺保護我,現在我就要保護我爺爺!」小孩子的眼睛裡面,流露出來灼灼的光芒,頓時讓林小藝看的十分心疼,下意識就從自己的兜里拿出來一疊紅色鈔票,遞給小孩子,說道,「弟弟,給,讓你爺爺過上好點的生活。」
看著這一疊紅色的大鈔,小孩子一時間茫然了,他不明白面前的這一對金堂玉女究竟是賣的什麼官司,難道是要來拯救自己不成?
不過,從自己記事情開始,他都沒有見過摸過面值這麼大的鈔票,一時間愣住了,左右為難,隨後看了看老人,後者沒有說話,眼神都沒有落在那鈔票上面,看到這,他堅決的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要,太多了。」
啞然失笑的陸雲青,無奈問道:「怎麼還嫌多?」
「錢多是非多。」小孩子破天荒的說出來一句與他的年齡絕對不符的句子。
老人呵呵笑了兩下,伸過手去,將這一疊百元大鈔拿了過來,然後又交給陸雲青,問道:「蒼龍幫的老大?」
「嗯?」陸雲青的瞳孔徒然緊縮起來,他可沒有想到,在這個角落旮旯裡面,竟然會有人認識自己,不僅僅認識,還將自己的身份直接說了出來。
就算是他走在燕京市的市中心,也絕對不會被隨隨便便一個路人就這麼簡單的認出來。
哭笑不得的陸雲青,將這一疊鈔票又接了過來,然後再一次遞給林小藝,隨後看了後者瞳仁之中的鬱悶,內心苦笑一下,直接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在燕京市有個貧民窟一樣的小巷弄,下午抓緊過來,把這一片劃了,做房地產。」
「可是…那一片的經濟水平不算太好,地段也不是黃金地段,我們可能…」電話那一頭的聲音顯得有些倉皇。
但旋即,就被陸雲青一句話斬釘截鐵般打斷:「讓你做,你就做,別廢話,這裡有一對流浪老漢還有孩子,給他們一處不錯的地段。」
電話裡面的人明顯的一愣,旋即趕緊附和說道:「好的,青哥,我們按您的吩咐做。」
掛掉電話之後,陸雲青低頭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小孩子,摸摸他的腦袋,好笑說道:「以後上樓房,住大房子好不好?」
「嗯?大房子?多大,比他們的房子還大嗎?」小孩子指了指遠處堆滿了的一連串平房,稚嫩問道。
陸雲青點點頭,如同一個孩子一樣,用誇張的語氣誇飾道:「要大好多好多呢!」
看著從未如此童心未泯的陸雲青,林小藝心中不由得一陣溫暖,她這才發現,原來對於陸雲青來說,那樣兇殘的殺戮,並沒有淹沒他骨子裡面的那些柔情。
俠骨,柔情。
說的就是這樣的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