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他忽而撤下手掌,撐在她的兩側。章節更新最快
宋汐睜開眼睛,不自覺便看到了他的臉。
做這種事情應當是熱血上涌的,很難想像,他的臉色竟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仰著頭,眼睛微閉,時而蹙眉,時而重重地呼吸,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每移動一下,都仿佛承受了巨大的折磨似的。
忽然,他的唇微微張了一下,泄出一點類似咳嗽的聲音,很快又被他咽下了。
宋汐覺得有些心酸,不是心疼他,這感覺,早就在之前被他的惡劣舉止消耗光了。
她只是不能理解,他這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絕,他的恨意到底從而而來,吃虧的從來都不是他,不是麼!
他與她之間,為何會走到這樣糟糕的地步。
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微微睜開眼睛,一低頭,精準地攉住了她的視線。
四目相對,那雙黯然的眼眸忽然亮了起來。
一時間,竟讓她不敢直視。
她不明白,為何在心底被她判了死刑的人,每每對上他的眼神,總會讓她心生不忍,仿佛做了壞事一般地心虛。
因她的避閃,他的眼暗了一暗,心裡卻生出一絲不甘來。
他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卻連看他一眼都多餘。
他忽然低下身,用他那貧血般蒼白的嘴唇輕輕觸碰她的,他似乎很緊張,微微抑制著呼吸,如同接觸黑暗中唯一的光芒,唯恐一不小心,就消失了。
一種久違的,熟悉的氣息席捲了她,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宋汐整個身體都僵硬了,連眼睛都忘了眨,不自覺地咬緊牙關。
厲淳抱著她,感覺就像抱了一塊木頭。
他眼睛一顫,認輸一般地坐起身體,悽慘地一笑,眼中的絕望,就像失去了全世界。
宋汐很想開口說些什麼,可是嗓子就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與此同時,她的身體開始忽冷忽熱,就像在油鍋里炸過,放在水裡浸一圈,再撈上來暴曬,難受極了。
視線漸漸地模糊,整個人感覺輕飄飄的……
她的意意識似乎沉淪了,又似乎很清醒,分分秒秒都從心尖上淌過似的,分外難熬,也不知道是身上的,還是心上的。
一聲巨響。
破敗的木窗,終抵不過寒風的侵襲,從窗沿上掉下來,歪歪扭扭地垂在牆邊。
窗外,雪野淒淒,像一座巨大的墳塋。
厲淳茫然地睜開雙眼,像是被淒涼的雪色淹沒了靈魂……
翌日,宋汐醒來,天已然大亮。
伸手一撈,原本屬於厲淳的位置,褥子早就涼透了。
她的身體卻被狐裘包裹得嚴嚴實實,窗戶也重新被釘好了,讓她在睡夢中感覺不到一絲地寒冷。
宋汐愣了一愣,才發現,自己能動了。
她從床上坐起,不知是否適應了光線,屋內的一切竟看得很清楚。
狹窄凌亂的小屋,一覽無餘,屋中,並沒有厲淳的身影。
她打開屋門,走了出去。
雪已停,天陰沉沉的,成片的烏雲將天空壓得很低,院子裡結了冰棱的枯草被風打的吱吱作響,人站在風裡,臉皮都仿佛要被凍下一層。
宋汐環視一周,沒有見到那個人影,呆了一呆。
厲淳……走了?
他莫名其妙地做了這些事情後,就這麼走了?
宋汐不禁握緊拳頭,緊抿著唇,說不出是不甘還是憤恨,也許還有一種莫名地惶恐驅使著她,她想要找到他,迫切地找到他。
這是一處荒山小屋,四周一片雪野。
大雪封山,每踏一步,都十分艱難。
宋汐卻覺得慶幸,因為一早停雪,他走過的足跡還在。
他的身體那樣糟糕,這樣難走的路,一定走的很慢吧!
只要她把腳步放快一點,一定能趕上他的吧!
她真想運起輕功追上去,可惜,她的身體雖然恢復了自由,卻提不起半點內力,就好像經脈被什麼堵塞了,如要衝破,要花費一些時間。
而今,為了追趕他,她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擱。
好在,她醒來後,身體已經沒了那股疲乏的感覺,精神反而很好。
心中有些疑惑,眼下卻沒空追究。
隨著地勢的增高,她的眉頭也越皺越深。
他走的完全不是下山的路,如若要離開,為何要上山呢,厲淳,你到底要做什麼?
她艱難地走在森林裡,鞋襪連著褲腿都浸濕了,兩條腿凍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前方卻還蜿蜒著他走過的足跡。
很難想像,他那樣虛弱的身體,是怎樣走到這裡來的,腦海中浮現出他在雪地里獨木難支的蒼白模樣,她的眉也跟著一緊。
「啞——」
即將走出森林,一群嚴厲粗糙的鳥叫卻突兀地撕破了林中的寂靜!
宋汐抬頭,見黑羽紛紛,均朝著某處飛去,右眼皮猛地一跳。
烏鴉,這種喜食屍體的鳥類,讓她陡然生出一種不詳的感覺。
她咬牙從雪地中拔出凍得發麻的雙腿,奮力向前走去。
終於,她穿出了森林,眼前豁然開朗。
這山頂的林邊,竟橫著一處斷崖,銀裝素裹,美不勝收。
她卻無暇欣賞了,只因那危崖邊上站著一抹熟悉的素白身影。
他背對著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