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五點了,老媽說累的不想做飯了,老爸說自己還暈著有點醉,王文遠很想說一句,我有一句媽賣批不知當將不當將。
可惜他不敢,他要說出來,老爹的精鋼武裝帶,九成九的會抽到他屁股上。
老爹老媽不做飯,就沒飯吃,王文遠不想沒飯吃,擼起袖子打算自己來:「你們不餓,我餓了,我自己做!」
他這剛擼起袖子來,就發現老爸站起來了,並且嚷嚷著要親自下廚展現一下廚藝。
王文遠納悶的看著老爸,心說老爸這是突然良心發現了?正猜著呢,忽然聽到了壓抑的笑聲在不遠處響起,轉頭一看發現兩個姐姐正捂著嘴偷笑,再一看老媽,哦,明白了,原來老媽出手了,怪不得!
鬧明白了,王文遠也嘿笑了起來,看著老爸一臉鬱悶的走進廚房,他不緊不慢的放下袖子,坐到沙發上看起了電視。
老爸這做飯確實有一手,很普通的土豆燉白菜,很普通的白菜炒豆腐,在老爹的手下走一圈,就變的不一樣了,雖然比不了五星大廚,可比一般的小廚還是可以的。
一家人正吃的嗨呢,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王文遠想要起身去開門,卻被老媽一把拉住了,然後就見老媽對著二姐瞪起了眼,二姐一撅嘴,扔下啃了半塊的煎餅,狠狠的瞪了一眼王文遠,這站起身來去開門。
王文遠那叫一個無語啊,心說,老姐啊,又不是我讓你去的,老媽啊,你這不是給你兒子拉仇恨啊,二姐本來就對你兒子我有意見,這下以後特麼的更別想好過了。
正當王文遠無語吐槽的時候,門口傳來了二姐的聲音:「呀,是相爺爺啊,相爺爺過年好,您是來找我爸的吧?我爸在呢,您快進來吧!」
相爺爺呵呵笑了笑,一邊邁步進屋一邊道:「小麗都快成大丫頭了,喲,承家啊,正吃飯呢?」
王承家一聽來的人居然是行長,立刻就站起身來了,劉海棠也沒敢坐著,急急忙忙的站了起來。
老爹老媽都站起來了,王文遠更不可能坐著了,也跟著站了起來。
「行長,您怎麼過來了?」
「行長,您吃飯了嗎?沒吃的話來吃點吧!我再去炒兩個菜!」
老爹老媽這急慌慌的招呼起來,老爹一邊說一邊找茶壺,老媽則是一邊說一邊往廚房走。
相輔國笑了笑道:「別忙活了,我吃了才過來的,承家坐下,小劉也坐下,你們繼續吃,我來不是找你們的,我是來找文遠的!」
「啊?」王文遠吃驚的拿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相爺爺您找我?」
不怪王文遠吃驚,相輔國可不僅僅是農行個行長那麼簡單,當然了他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身份,只不過相輔國是和王文遠爺爺一樣的鐵腕人物,平時威嚴的很,一般人見了他那張冷臉都會渾身不自在,甚至自動退避三舍。
這樣的人物突然到訪,指名點姓的要找他王文遠這個八歲的小屁孩子,怎麼能不叫他吃驚?
「對,文遠,我今兒來就是為了找你來了,承家你們吃,我和文遠到屋裡說點事兒!」
王文遠老爹已經被震傻了,哦哦了兩句,就不說話了,王文遠老媽和兩個姐姐的情況也差不多,傻愣愣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直到小臥室的門關上了,這四個仿佛被人施展了定身術的人才清醒了過來。
清醒過來之後,王小麗就瞧瞧的走到了臥室門口聽起了牆角。
王文遠隨著相輔國進了小臥室後,急忙搬了個凳子給相輔國,相輔國坐下後,便笑著道:「文遠,別緊張,你也坐,坐床上,咱們爺孫倆說說話!」
王文遠點了點頭,很聽話的坐到了床上:「相爺爺,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兒?」
相輔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臉色古怪的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文遠啊,相爺爺呢,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有點難以理解,不過你聽完了之後,不管如何都要給相爺爺個答覆,不然相爺爺真不好交差!」
王文遠心裡那叫一個奇怪啊,這什麼情況?
不管什麼情況,王文遠都得趕緊回答,於是他傻愣愣的點了點頭道:「相爺爺您說吧!」
「唉,也不知道這些當官的怎麼想的!真是」相輔國感嘆了一句才把來的目的說了出來。
「文遠啊,咱們先毛紡廠,去年的效益很不好,過年甚至都沒能發下一分錢去」
說到這裡相輔國頓了頓,在心裡狠狠的下了一番決心後才繼續道:「劉縣長,讓我來問問你,看看你有什麼辦法不?」
啥?王文遠忽然發現自己腦子不夠使了!縣長來找自己問策?這是什麼鬼?這位劉縣長是不是吃錯了藥?或者今天沒吃藥?還是自己吃錯藥了,或者吃了藥了,腦子不清醒出現了幻覺?
見王文遠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相輔國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心裡已經不止一次的罵劉縣長了,罵他昏了頭是怎麼的,居然找一個小孩子來支招,王文遠聰明是聰明,可也不能聰明到能給政府支招的程度。
若不是當時老夥計李春來也在場,說了一句如今已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否則這會兒他已經在地委給這混賬劉縣長告狀了,哪怕他是自己老夥計最得意的學生!
吃驚過後的王文遠,腦子卻急速轉動起來了,既然劉縣長來找他支招,那麼就代表著有人像劉縣長做過推薦,這推薦之人不僅對自己很了解,還能深得劉縣長信任,不然不可能做出這麼荒唐的決定來。
或者說劉縣長已經充分對他做過調查了,不管這調查深到了什麼程度,最起碼劉縣長知道了他有這個能力,且一定是知道了大表哥的奶牛場是自己支招辦起來的。
如此算來,這推薦他的人,王文遠就猜了個不離十。
有三個人最有可能,一個是在糧食局當局長的大伯,一個是在興齊鎮當鎮長的二伯,這倆人的位置都能跟劉縣長說上話,且有可能是劉縣長這條線上的人,最關鍵的是老爹曾經跟大伯、二伯炫耀過他幫大表哥賣牛奶的事兒,但是以大伯和二伯的性子,是不可能做出這麼荒唐的事兒來的。
最後一個便是校長李老頭,他在李老頭那裡從來沒藏著掖著,下棋的時候不僅給李老頭挖了無數坑,還炫耀過自己幫大表哥辦廠的事兒,以李老頭那老小孩的性子,極有可能就是這李老頭把自己賣了。
想通了這些,王文遠心中雖然對李老頭有氣,可他知道李老頭絕對是不會害自己的,如果真是李老頭跟劉縣長推薦了自己,那麼必然對自己是有好處的。
於是王文遠的思緒就輕輕一轉,放到了毛紡廠上。
聽相爺爺說的話,不用猜都能知道,這毛紡廠必然出事兒了,八十年代前,毛紡廠可以說是許多地方的經濟支柱,一個廠子裡職工少說都有好幾千,甚至有的大的毛紡廠都有上萬的女工。
全國都這樣,齊州市更不會例外了,齊州市不僅不例外,還是全國的先進典型,這先進典型可是加引號的。
齊州一共八個縣,八個縣裡有多少個毛紡廠,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八個縣一共三十二個毛紡廠,平均一個縣裡有四個。
實際情況當然不是每個縣裡四個那麼簡單,齊州市的周縣在古代可是著名的絲綢之路的之一,原本紡織業就很發達,後來響應國家的號召,更是一口氣上了八個毛紡廠。
周縣有八個,臨近周縣的張縣作為齊州市的市政府所在地,自然不可能比周縣少,張縣一口氣上了十個,而臨近張縣的齊州縣,有多少個呢?有六個!
齊州縣有多少人口,在八十年代初期,有人口十四萬,一個十萬多點人口的縣城裡就有六個毛紡廠,一個毛紡廠有職工五千多人,六個毛紡廠三萬多人,占了整個縣近四分之一的人口都在毛紡廠上班,這毛紡廠出了事兒,能是小事兒?
怪不得劉縣長會來找他問計呢,這顯然是政府也沒招了,打算死馬當活馬醫了啊。
雖然相輔國說的是毛紡廠三個字,可王文遠也有點不太確定,是不是整個毛紡廠都出了問題,所以他打算先問一嘴,希望不是真的如他想的那樣。
「相爺爺,您說的是毛紡廠出了問題,是整個毛紡廠,還是單獨的某個分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