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如此發展, 讓人始料未及。
原本以為山重水複,沒想到這麼快就柳暗花明, 再加上東南也來了消息, 簡直是好事成雙了。
「之前我們還疑惑過, 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傀儡偶,這已經不是一個家族、一個門派能夠做到的事情……原來是有心之人趁亂而出, 碰到一起去了!」散修盟的翟狄開口道。
只不過從時間先後來看,應該是金庭門先出的手,無極殿的妖修後使用了傀儡偶。
瀏覽過白旭承送來的玉牌,了解了無極殿內的動向,他繼續道:「看來無極殿這次也要肅清叛徒。」
李皓騏點點頭,接道:「這個冬角行事狠烈果決,竟是對牽涉其中的長老也毫不留情, 一同拿下。」
雖然不排除有藉機排除異己的意思,但總歸是將事情辦得妥妥噹噹。
並不是沒有想過,無極殿是推了一些替罪的妖修出來。
但他們仔細想想, 自己一行人到若耶殿雖然是白老祖接待的,但若沒有極西之地的主人默許, 此行未必能成行。
而且,若是無極殿上下都參與了傀儡偶的製作,蓬陽道人又怎麼可能允許他們在極西之地輕易走動?
如此看來, 確實有可能是依附於無極殿的妖修欺下瞞上,私自做出了此事。
一開始隱瞞得不錯,卻被他們發現了端倪, 蓬陽道人遂下令徹查,然後他的心腹冬角抓到了那些借無極殿之勢在外作亂的人。
很顯然,蓬陽道人也不希望因為此事,影響了極西之地和中原道修之間「冷淡」的關係,所以並未包庇無極殿的妖修。
當然,散修盟和御靈宗的人並不知道蓬陽道人早就不在極西之地的事實,所以才會如此猜測。
蕭然倒是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但這件事若是公布出來,會讓人對蕭然和白旭承的關係產生聯想,所以他和喬珩並沒有公開。
「多半是莊蓬陽這個做主的不在,冬角眼見若耶殿幫著我們,線索又指向無極,他一時慌了神,怕白旭承和我們這邊發現了什麼,於是決定先發制人,先將做傀儡偶的妖修捉了出來,推出來堵住外人的嘴。」
若真是蓬陽道人在殿中坐鎮,就算他們再不願意為了幾個妖修就與道修翻臉、徹底打破彼此之間的微妙平衡,態度也不至於如此「溫和」。
抓到了人卻只對若耶殿有所「交代」,見都不見中原道修,冬角看似「傲慢無禮」,但他這種立刻的行動,其實已經表明其隱藏在「狠烈果決」之下的心虛。
「捉到那些叛徒的時間估計還要稍早一些,只是冬角還在猶豫如何處理,秘而不發……這時候東南沿海傳來了另一批傀儡偶的消息,他覺得應該是個好機會,於是乾脆一同拋出,借金庭門的事情弱化我們的視線。」
蕭然非常清楚,現階段得到如此結果,不僅是冬角鬆了一口氣,恐怕道修這邊恐怕同樣鬆了一口氣。
妖修再怎麼異於常人,但至少還是人修,若可以大事化小,總比掀起更大風浪要好。
無極殿為堵道修的口,將這些作惡的妖修擊殺,並當眾焚毀了他們私制的傀儡偶。
而這些妖修的法器和靈石也一併轉交道修手上,說是用來補償散修盟和幾個受到襲擊的家族的損失。
無極殿的態度十分明確——這只是少數妖修的個人行為,他們也已經為此清理門戶。
雖然這個結果不完全讓人滿意,但也算在可能範圍內最好的處置。
即便那些族人命喪傀儡偶的倖存者,也知道繼續糾纏下去,可能惹怒極西之地不說,連道修這邊也未必願意為他們繼續出頭,只能就此作罷。
「事情雖然查清楚了,但感覺卻不太暢快。」李皓騏身為御靈宗少宗主,摸著烏金的背抱怨著。
烏金感覺到李皓騏的煩躁,用尾巴輕輕抽了一下主人的小腿,視作安慰。
散修盟的翟狄私底下卻覺得,東南沿海的事更加棘手。
畢竟那邊查到的「罪魁禍首」,可是二宗四門之一的金庭門!
更何況還是金庭門的姻親首山劍宗發現的端倪,更是把形勢攪和得一團亂。
恐怕漸江一帶此時已經鬧得不可開交,很快中原道修門派多多少少都要受到波及。
散修盟傳來的消息更快些,翟狄將情況告訴眾人:「首山劍宗已經邀請各大門派和家族,希望召開大會,給金庭門定罪。」
周溪還算了解顧老祖的性格,再想想其子顧曦墨跟金庭門的關係,不禁有些驚訝:「劍宗這次態度如此堅決,看來是查到不少事情。」
照理說,顧曦墨與雯華仙子結侶,金庭門與首山劍宗結盟已成,對金庭門懲戒越重,對首山劍宗的打擊越大。
顧老祖一向喜歡自己的嫡子,怎麼看都不應該抱著如此決絕的態度。
「亦有可能是顧老祖決定大義滅親。」翟狄嘴上說著「大義滅親」,心裡想的卻是「撇清關係」。
若金庭門只是襲擊了首山劍宗一家,那還算「內部矛盾」,可偏偏傀儡偶的事情鬧得人仰馬翻,東南沿海的幾個小家族跟糜氏一樣滅族。
這已經是罪無可赦的事情,根本轉圜不了。
首山劍宗為此斷掉一腕,恐怕也是擔心金庭門的事情會牽涉其身。
在被的宗門提出異議之前,他們先發制人,將自己擺在「受害者」和「正義」一方,顯然是個不得已而為之的方法。
在座的人多少都猜到其中原因,只是沒有挑明罷了。
「極西之地的事情既然告一段落,吾等是時候返回盟內,等大會正式召開,再前往首山。」翟狄身為散修盟的副盟主,若不是此事牽涉無極殿,又有方盛武修魔的事情,根本不願意來趟這渾水。
如今事情暫結,他巴不得立刻回到自己的地方。
只是眼下,還有個麻煩的事情要解決。
果然,周溪聽到翟狄的話,看了看喬珩後代為開口道:「鴻海老祖和莫空真人還未甦醒,不知道貴盟打算如何安置兩位。」
散修盟一直在尋找鴻海老祖及其道侶,其實一半出於想找到能威懾其它道人的前盟主,一半也是做給天下散修看的。
畢竟莫空真人是在魔道大戰中受了重傷,之前又曾被誤會與魔修有關,散修盟於公於私都要找到他們,彌補當年的過錯。
只是隨著時間推移,散修盟已經不是百年前的散修盟,灼羲真人早就坐穩盟主寶座。
鴻海老祖這一出現,倒是讓情況變得有些尷尬了。
——前盟主回來了,那現任盟主該當如何……是退位讓賢,還是讓前盟主當個長老……灼羲真人的心腹如何想,鴻海老祖的舊人又如何想……這委實太複雜。
翟狄是灼羲真人一方的人,對活生生的鴻海老祖和莫空真人,簡直無所適從。
不過,很快就有人解了翟狄的為難……因為鴻海老祖清醒了過來。
困靈陣乃是束縛神識和境力的禁陣,雖不至於算在魔道之列,但一般人鮮少懂得。
鴻海老祖也不知道在此陣中待了多久時間,而且還受了不少皮肉折磨,遍體鱗傷。
不過他畢竟是化神老祖,更是一名劍修,相比於神識受到重創的莫空真人,他的恢復速度顯然更快。
就好比一個法器,被封印和損毀,到底是不同的情況。
被封印的,只要解了封印就好了,但已經損傷的,就要花不少精力和時間去修復了。
鴻海老祖被喬珩他們所救,又有散修盟提供的丹藥和助靈法器,不久之後終於恢復了意識。
翟狄還沒有開口,鴻海老祖已經做了決定:「本座會帶莫空真人回舊居休養,汝等不用擔心。」
他對自己的處境十分清楚,與其回到散修盟受人忌憚,不如帶著莫若空避世而居。
對方「善解人意」了,翟狄卻不能輕易順水推舟,他連忙殷勤地勸道:「老祖回到散修盟,是吾等大幸,豈能讓老祖獨居?盟主接到消息,欣喜若狂,早就準備妥當,只待老祖歸來。更何況困靈陣極其險惡,還不知道有何作用,莫空真人神識受損,還未清醒,正是需要妥帖照顧的時候……此番若不能迎回老祖,恐怕盟主都要怪罪我們了。」
翟狄跟在鴻海老祖身邊的時間不長,再加上對方又在困靈陣中蹉跎了很長一段時間,境界雖沒有跌落,但劍修的威壓已經十分虛弱,恐怕連初階元嬰都不如。
他的態度雖然萬分殷勤,但心裡如何想,卻不得而知。
鴻海老祖聽他左一個「老祖」,右一個「老祖」,又提到灼羲真人這個「盟主」,頓時沉默了下來。
翟狄忐忑地低著頭,等待鴻海老祖做決定。
「你先下去,」過了好一會兒,鴻海才開口道:「稍後給你答覆。」
「是,老祖。」翟狄聞言,只能暫時退下。
待翟狄走後,鴻海老祖拉開床帳,看著面色平靜的莫若空,忍不住伸手撫過他的臉頰。
對方就如同睡著了一般,除了臉色有些蒼白,與常人無異。
魔道大戰中,莫若空深受重傷,那時戰局緊張,陳濱海雖然焦急,卻無法立刻陪莫若空回到後方據地。
就這樣一個錯眼,被方盛武鑽了空子,把人劫走藏了起來。
魔道大戰結束之後,陳濱海不知是何人所為,只是瘋狂尋找,後來中了計,對方又以莫若空的性命為要挾,陳濱海落入方盛武手中。
直到他被縛困靈陣,被方盛武折磨,才知道到當年那個總是低頭跟在莫若空身後、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小尾巴,已經完全變了模樣,甚至墮入了魔道。
方盛武的嘲諷、咒罵和折磨,都抵不過一個事實——他確實對不起若空……
陳濱海正沉浸在回憶之中,門外卻有動靜響起,他的神識因為長時間束縛在困靈陣中而有所損傷,剛剛甦醒,十分無力。但對方顯然非常客氣,還特意敲了門,並出言相詢。
「青玉門喬老祖,特來看望鴻海老祖,不知老祖安好?」
陳濱海將床帳放下,請來者進門,就看到一個身形高大、面色嚴肅的劍修走在中間,對方身邊還有兩個面帶笑容的青年,觀之可親。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起兜風的萌萌給寶寶一個麼麼噠,讓寶寶驕傲一下嗎?真的沒有嗎?嗚嗚
謝謝萌萌竹攸、君禪、cc潼的地雷投餵~!(╯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