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實在沒辦法繼續下去,燕展明故作嚴肅的咳了兩聲,道:「跟著我走,別再出聲。若是驚走獐子,往後再不帶你上山!」
雲朝一點也不介意這軟趴趴的威脅,跟在燕展明的身後偷著樂。
兩人加刻意放鬆腳步聲,但速度並不慢,尋著獐子腳印,約走了一柱香的時間,燕展明停了腳,朝雲朝做了個靜聲的手勢,又指了指前面的一塊約十多平米的空地,雲朝一瞧,當即大喜。
他們今天的運氣確實好。
約三十多米外的空地上,一大一小兩隻獐子正在山溪邊上飲水。那大些的獐子約五六十厘米高,一米左右的身長,小的體型約有大的三分之二大小。灰色的毛皮,背上略帶些灰白色斑點,兩隻長長的耳朵,看著倒是可愛。
就這麼獵殺,雲朝心裡有些不舍,但一想到它肉血大補,皮和獐寶還能換不少的銀子,那點不舍立刻就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生怕被這兩隻銀子逃走,雲朝緊張起來。這可是她頭一回獵殺活物。
就見燕展明示意她找個合適的位置守在此處斷了獐子的後路,而他則繞到另一側的位置,防止獐子逃往另一個方向。對面就是山溪,獐子不可能跳得過去,如此他和燕展明需要守住的,是個半球面,兩人分別在距山溪45度角的位置準備好,這個角度的位置,方便兩人獵殺的時候相互協助。
兩隻獐子剛補充完水份,正是悠然自得十分愜意的時候,並不知道危險已經臨近。
雖是說第一回合作,叔侄兩個卻相當有默契,幾乎同時發箭,燕展明射的是那隻成年老獐子,而雲朝的目標,是那隻小些的。
燕展明不愧是燕家箭術第一人,且是個老獵手,只一箭,正中獐子的眼睛,直穿入腦部,那大獐子掙扎了幾下,便無力地倒在了血泊里。
而雲朝這邊卻沒那麼順利。之前九叔教過她,最好是箭獐眼,若射中,獐子會失去逃生的能力,但考慮到她的臂力,且離的位置實在不近,九叔讓直射獐子的脖子處,若能射中,比射腹腿部更易讓獐子斃命,就算不能斃命,獐子逃掉的幾率也更低。
雲朝的準頭當然不差,也的確射中了那隻小些的獐子,但遺憾的是,她臂力確實是硬傷,九叔一箭對穿了獐子的眼,而她的箭,沒入小獐子的脖子並不深。獐子受驚,這箭又未達到斃命的程席,慌不擇路之下,獐子竟然直往雲朝的位置沖了過來。
燕展明見大獐子被射殺,注意力傾注到雲朝這邊,發現獐子竟然直奔雲朝而去,速度極快,若雲朝躲避不及,被這驚了的獐子撞上,不死也得脫成皮。燕展明大叫:「朝兒,快躲開!快!」
到了危急的關頭,雲朝反而冷靜的很。
躲未必躲得開,這獐子是往她這邊急衝過來的,她就算躲,這獐子若存心撞擊她,她未必能全身而退,九叔說過,獐子雖然平時性子溫順,但若受驚發起瘋來,就是成年人,也能給撞擊成重傷。
更何況,雲朝可捨不得叫它給逃了!她的首獵秀,必須成功。
這些想法也不過一息之間,雲朝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用她最快的速度,從背著的箭袋裡抽出羽箭,搭上弓弦,等準備好,獐子已經衝到她七八米外的地方,雲朝用盡所有力量,發出一箭,就聽「嘭」的一聲,獐子在她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倒了下來。她的箭,正中獐子的腦部,箭頭沒入了足有一指深。
燕展明長舒了口氣。
雲朝沖正向她奔過來的燕展明燦爛的笑:「九叔,我打中了,打中了!」
燕展明呵斥道:「不是讓你躲開的嗎?若是被撞傷了怎麼辦?你的命還不值一隻獐子?」
雲朝聽了,有些委屈:「這不是打中了麼?而且當時我就是躲,也未必躲得開,發箭總比逃開快。再說我雖力氣小些,可這麼短的距離,九叔,我有信心能射中它的要害,這才沒躲。」
這丫頭說的也是實情,又見她前一刻還笑的陽光燦爛,這會兒委屈的不得了的樣子,燕展明不忍心再說她,只好道:「以後可不許再這樣冒險了。好了,這裡已經是深山的邊緣了,咱們快走,若是血腥味引來狼群,那就危險了。」
此言有理,在山裡聽九叔的沒錯,雲朝乖巧道:「行,九叔快去取溪邊的那隻大獐子,這隻小的,交給我。」
等燕展明背了那隻獐子來,雲朝也已經把這隻小獐子給甩到了背上。
成年大獐子近三十斤重,雲朝這隻,雖然小些,卻也有二十來斤,她本就瘦,二十多斤背在背上當時不顯,走了約一柱香的時間,便覺得有些吃力。
燕展明是成年人,三十斤的負重對他來說和沒背東西也差不多,見雲朝額上起了薄汗,雖有心叫這膽大妄為的丫頭吃些苦頭,省得她以為打獵是件多容易的事情,可到底不捨得,便從雲朝背上拎了這獐子,提在手裡:「好了,交給九叔吧,折騰了半天,也累了吧?」
雲朝背上一輕,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似的,衝著燕展明討好一笑:「就知道九叔疼我。」
燕展明哼道:「我心疼你這臭丫頭做什麼?我是怕你耽誤下山的時辰。」
「九叔,口是心非是不對的,我爺爺從小就教育我們,做人要誠實。」
燕展明:……他到底是吃的有多撐,才會擔心這丫頭的?
總算到了接近山腳的位置,兩人的腳步這才放慢。雖說打了兩隻獐子,收穫不錯,可雲朝意猶未竟,一邊同九叔說話,一邊也注意著林子裡的動靜,從後袋裡取出箭來,搭在弓弦上,做著隨時出箭的準備。
到底沒白讓她準備,正走著,就見身邊不遠處竄過一個小東西,黃色的毛,身體約三十多厘米長,拖著長長的尾吧,也不知道是什麼,雲朝「嗖」的一箭就射了出去。
那小東西頓時被釘在了地上。
雲朝開心的跑了過去,等她拎了那小東西,便立刻丟到了地上,捂著鼻子沖燕展明問道:「九叔,這是什麼玩意兒呀,這味道……」絕逼能薰死人啊。
總算見這丫頭吃癟,燕展明不厚道的哈哈大笑:「丫頭,這下知道不是什麼東西都能打的吧?這東西你不認識?這是黃鼬,咱們百姓都叫它黃鼠狼,這玩意兒,那味道能好聞麼?」
聽到黃鼠狼三個字,雲朝頓時什麼心情都沒有了,難道這味道如此消魂!
也不知道這肉能不能吃,就是能吃,這消魂的味兒,餓死她也下不了嘴。
「唉,看樣子我這一箭白髮了。」雲朝嫌棄的踢了路易躺在地上的黃鼠狼,便跑回了燕展明的身邊。
燕展明好笑道:「打都打了,去拎著吧。」
「誰買這臭東西呀,既換了不錢,我才不要呢。」
燕展明瞪了她一眼:「拎著吧,這東西的肉雖沒人吃,可皮子卻是好東西,可惜是這會兒打著的,若是大雪小雪時節,一隻黃黃鼬,倒也能賣上二兩銀子。」
雲朝大奇:「這玩意兒的皮子也能用?」
「沒見識了吧?黃鼬皮子也算是好東西,可惜夏天的最不值錢,如今開春了,雖能比夏天賣的貴些,卻也頂多幾百大錢,若是大小雪進節的皮子,不只能做上好的裘衣,還能制出好毛筆來,所謂狼豪,說的就是這黃鼬皮。」
原來狼毫筆,竟然這黃鼠狼的毛做的,雲朝覺得真長見識。
再聽說能賣幾百錢,雲朝再看這黃鼠狼,眼裡看的,就不理這那臭哄哄的小東西,而是白花花的幾十斤大白米,於是十分歡快的跑過去彎腰拎起:「我拎!我爺爺從小就教育我們,不能暴殄天物。九叔既然說它是好東西,那就不能浪費。好歹是一條命呢,不能叫它白死。九叔,你侄女我也是個厚道人啊。」
燕展明:……
可憐的小黃那飄在半空中的魂魄:親,要不我也捅你一箭厚道一下?
看著雲朝撐著一隻手臂,遠遠的拎著那小東西,恨不得那隻手不是自己的,一隻手捏著鼻子扭著頭,燕展明替她覺得累,得了,左右自己也不缺這一點負重:「這東西味道確實難聞,你個小丫頭受不了也正常,九叔是大男人不怕,給我吧。」
這一聲猶如天籟,雲朝毫不客氣的就丟到了她家九叔的手上:「九叔呀,以後誰說你是我堂叔我跟誰急,您就是我嫡嫡親的親叔啊。」
三個月的相處,燕展明也清楚這丫頭是個什麼德性了,在這丫頭面前,實在做不來長輩的樣子,聞言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要不你回家去問問你爺爺,要不要認我這個親兒子?」
雲朝:……
怎麼破?她家英俊瀟灑儒雅無雙的九叔,好象也開始掉節操了,難道是被她給帶壞了?
因為收穫了兩隻獐子,叔侄子心情極好,一路鬥著嘴下山,中途雲朝又打了兩隻野雞,三隻兔子。收穫頗豐。
燕展明笑道:「你這丫頭果然是個有運道的,平時我一個人上山,卻沒這麼多收穫。」
雲朝謙虛:「哪裡,都是九叔教的好,跟著九叔有肉吃。」
又想到獐寶的問題,雲朝道:「九叔,這兩獐子,是雄獐還是雌獐子?」怕他家小九叔又害羞,到底沒直接問獐寶在哪裡。
燕朝明便教她:「瞧見獐子的嘴沒有?雄獐子的嘴兩側上有一對獠牙狀的上犬齒翻出唇外,約有一指長,母獐子是沒有的。」
也就是說,這兩隻獐子都能賣獐寶?這可是兩家人各大半年的大白花飯啊。雲朝深深覺得,打獵這個事業,相當值得經營。誰說打獵發不了財的?
「九叔,我決定了,我明天繼續上山打獐子。」
燕展明:……你九叔我兩三個月也就打過一回獐子呀,你當這獐子滿山里等你來索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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