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遠伸了幾個懶腰,叉著腰向前方望去,這也有五六分鐘了,根本就看不到車龍有絲毫移動的跡象。公路上已經站了不少人,顯然都是司機和車上的乘客們,下車來活動一下。
陳忠叫過來個人,讓他到前面去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公路堵塞,也順便看看,這車龍到底有多長。
方明遠從車上翻出來飲料和零食,好在林蓉早就考慮到路上可能會不太順利,四輛車上都備有食水,大家倒是不用擔心吃喝。
「這裡好荒涼!」站在公路邊上林蓉眺望遠方,輕聲地道。這裡已經是黃土高原的腹地,與關中平原相比起來,看起來有明顯的區別。如今已經是十月中旬,天氣已經轉寒,地里也沒有什麼東西,看著自然顯得荒涼。
「這裡算是爍放縣的地界,爍放有近兩千平方公里的土地,縣裡總人口卻只有十八萬五千餘人,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農業人口,還沒有潼宜三分之一的人口,現在又是秋季,你當然是覺得荒涼了。」方明遠隨意地道。雖然說,之前就知道晉寧市是秦西省里經濟最落後的地區之一,但是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覺得這裡的情況恐怕比自己想的還要糟糕。
不過這也正常,前世里,他在秦西省的時候,年紀還小,也沒有來過晉寧。後來到了京城,關注的也只是奉元的叔叔和平川的爺爺奶奶叔叔姑姑,對於晉寧這邊就更不操心了。而當他關注這裡的時候,已經是全國煤炭價格翻著跟頭上漲的時候。
「姑夫想要在這裡做出一番成績來,還真是不容易!」林蓉低聲地道。
方明遠側頭看了她兩眼,林蓉有些詫異地道:「怎麼了?」方明遠呵呵地樂了兩聲,卻沒有說什麼。林蓉的俏臉卻突然紅了起來,她剛才可是叫時文生姑夫了,這顯然是把自己放在了方明遠家屬的位置上了。
「是啊,不大容易,不過這樣一來,做出來的成績才更加地耀眼!」方明遠淡淡地道。姑夫能夠走到這一步,就已經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了,方明遠也沒有指望著他還能再高升一步,成為部級幹部。只要他坐穩了省委常委這一位置,方家在秦西省里,無疑就又多了一根定海神針了。只有大後方穩定了,自己在前方衝鋒陷陣,才會沒有後顧之憂。
林蓉仰視著天空,這裡的天空很藍,朵朵白雲飄浮在天空上,一副秋高氣爽的模樣,「真的是好美啊!」在奉元,即便是在離山,除非是在大雨或者大風之後,否則的話,是不可能看到這樣令人看上去就覺得心情大好的藍天的。
方明遠聳聳肩,沒有接口。如今,在華夏,經濟發達的地區,天總是灰濛濛的,而天空碧空如洗的地區,一般又都是經濟欠發達的地區。如果說為了經濟的發展,而令這裡的天空也變得灰濛濛的,到底值不值得呢?
過了大概有十來分鐘,陳忠派出去的人打來了電話,到了現在他還沒有走到車龍的盡頭,但是卻已經碰上了幾個當地政府部門的人,說是再向前有五六百米處塌方了,道路被徹底地封堵了,當地的交通部門正在打通通道。
「塌方?」方明遠皺眉道,這種情況在黃土高原上倒是並不罕見,一場大雨過後,或者稍有震動,都有可能發生。不過道路被徹底地封堵了,這塌方的規模可是不小。
「是的,小簡還打聽道,塌方的清理進度並不是很快,恐怕要到凌晨時候,才會通車。」陳忠道,「方少,咱們要不返回上一個縣城,休息一晚,明天再上路,要不就走其他路。」
「還有其他路?那這些車怎麼都留在這裡?」林蓉有些詫異地道。
「呵呵,說是路,道路的狀況並不好,這種大車是很難走的。也就是底盤高的小車、吉普車走起來還好一些。」陳忠笑笑道,「我剛才從一個本地人那裡知道,從這裡退回去五公里,向東拐六公里,有一條原先的土路可以通到前面,然後再拐回這條路來。」
方明遠看了看天色道:「走吧,繞行!」只要有路就好,好在他們開得是越野車,在它強勁的馬力四輪驅動下,土路什麼的,根本就算不得什麼麻煩。
等探路的小簡回來,眾人上了車,陳忠將車調過頭來,走上了回程路,果然如陳忠所說的那樣,退回去約有六公里左右,有一條向東的公路,又向前開了六公里多一些,有一條向北的土路,足以供三輛小車並行,就是車一開快起來,簡直就是揚灰一般。
在他們的前面,拐進去了一輛吉普,一輛麵包車,車後簡直拉出了兩條土龍一般。陳忠放慢了車速,又關上了車窗和天窗。
向前開了大約有一公里,拐過一個彎,進入了一片林子,然後方明遠就看到在前面,那兩輛車停在了道旁,而在路中央,橫著放了一根粗長的木頭,恰好將整個路都擋住了。
而在馬路邊上,幾個人似乎正在爭吵著,旁邊圍了足有七八個人,看起來應當都是當地的農民。陳忠放慢了車速,後面的一輛越野車超了過去,將陳忠他們護在了中間。
雖然說,這種木頭對於方明遠他們所坐的越野車來說,根本就算不上什麼障礙,但是路邊站這麼多人,還有兩輛車,越野車過去的時候,很容易傷著其他人,所以車隊只能停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那幾個爭吵的人突然打了起來,旁邊圍著人,也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毆打著人群中的三個人,路邊停著的小車裡,又跳下來了三女兩男,一邊喊著別打了,一邊就要衝進去。
「林子裡還有人!」陳忠淡淡地道。他的聲音還未落,只見從林子裡又湧出了十七八個當地打扮的青年人,將那五人攔住。
「別打了!」那三個女人中有人淒聲地叫道,「再打要出人命了!他有心臟病!」
這聲一出,那邊倒是不打,幾個青年人將那三個人按在了地上,雖然他們盡力掙扎,卻根本就掙不脫。
其中一個二十多歲,個頭挺高,並不壯的穿著皮夾克的青年人,給自己點了一根煙,這才踹了其中一個人兩腳,向這五個人走過來,一臉吊兒郎當地道:「這才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好好地交過路費,大家都安生。偏偏要打上一頓,才老實點。告訴你們,這條路,要麼你們交錢,要麼你們回頭!這路是我們村的!」
「我們給你錢總可以了吧,你先把人放了!」其中一個女人道。
「放了?做夢去吧!他們敢在我們小公村打人,我們這就送他去鄉里派出所,故意傷人,哼哼,先拘留他們幾天再說!」年青人噴了一個煙圈道,「也不打聽打聽,我們小公村人最不怕的就是打架!」
五個人有些傻眼,其中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上前兩步,拿出了一盒煙,塞給了年青人道:「這位兄弟,他們三人年青氣盛,一時糊塗,辦了錯事,我們這還要有急事要辦呢,否則也就不從你們這裡繞路了。」
他又拿出了六百元錢,遞給年青人道:「這點錢,給大家喝酒消消氣,派出所就不要讓他去了!」鄉派出所,一般情況下,那還不是他們這些本地人的天下,又不是什麼大案子,這種小事,對方來句打架鬥毆行政拘留三天,你還真沒什麼脾氣。他們幾人也不是什麼大人物,也找不到什麼能夠從中說和一下的人,只能花錢免災了。
年青人連正眼都不看他,撇著嘴道:「我說,你這TMD是打發叫花子呢?」
男子怔了一下,他們剛才要過路費每人五十元,自己八個人那就是四百元,再多給二百元算是賠罪,也不少了。
「告訴你們,因為你們的不配合,過路費每人一百元,至於他們三個,拿三千元來,我們就放過他們!」年青人冷冷地道,「否則的話,就到派出所里蹲幾天去吧,也讓你們明白明白,敬酒不吃的結果!」
八個人都愣了,每人一百元過路費,再加上三千元,那就是三千八百元!這差不多已經是奉元一個普通工人的半年多的收入了。
年青人這時一抬頭,注意到了方明遠他們一行人的車隊,雖然說他不認識這越野車的品牌,但是車子的好壞還是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的,方明遠他們的越野車,一看就比這幾個人的吉普和麵包高出不止一個檔次。
「告訴你們,乖乖的,要麼掏錢,要麼滾蛋,你家呂大爺沒那麼多閒功夫和你們在這裡磨嘴皮。覺得貴啊?嘿嘿,他們三人打人不得承擔醫藥費啊,還有我的這些兄弟們,因為你們耽擱了他們的工作,我不得補償他們啊?」年青人一邊說,一邊向方明遠他們走了過來,「嘖嘖,這車咋就沒見過呢,看著就是漂亮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