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個瘋子,」莊立紅受不了地搖頭,她從來沒有見過劉好好這樣的人,明明頭上的傷口還很猙獰,剛出院的時候那麼蒼白憔悴,一聽到有重要任務她卻和個沒事人一樣,她真想知道她究竟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
「你快去睡吧,別管我了。」劉好好看著莊立紅一個接著一個地打著呵欠,不由得覺得好笑。
「你也快去睡,這些資料明天再看肯定來得及。」莊立紅不依不饒地催促著,「你要是不去睡,我也不睡了。」
「你這是做什麼?」劉好好看著莊立紅在自己身邊坐下,明明很困了,模樣卻十分執拗。
「我這是為你的身體負責,給你辦出院手續的時候,醫生交代了要讓你好好休息,我有監督你的責任。」莊立紅是個十分固執的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劉好好知道莊立紅是個非常執拗的人,這麼僵下去,莊立紅睡不成,她也看不成資料,可能還會影響蘇氏夫婦休息,只好起身關了燈和她回到房間,「我白天一直都在休息,所以晚上睡不著。」
「誰信啊?你現在身體很虛弱,往床上一躺肯定能睡著,」莊立紅撇撇嘴,在她身邊躺下,「劉好好,你都已經那麼厲害了,還這麼用功做什麼?你這個樣子還給不給我們普通人活路了?」
莊立紅之前也曾經羨慕過劉好好,覺得她天生就比普通人聰明,她這樣的聰明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長輩的喜歡,但是隨著和她接觸的深入,才發現她聰明歸聰明,但勤奮刻苦遠超普通人,如果不是她剛才強逼她去睡,恐怕她會在客廳學通宵,這還只是第一個晚上,她相信她每天晚上都會這麼勤奮的。
「我哪裡厲害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我厲害的多的是,有的人能夠過目不忘,有的人能夠一目十行,而我才是一個真正的普通人,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要付出什麼。」劉好好閉著眼睛,卻沒有那麼輕易入睡,大腦還處在高度緊張亢奮的狀態,那一個個英文單詞在她腦海中像開火車一樣排著隊經過。
「你不覺得讀書很辛苦嗎?」莊立紅也沒了睡意,側頭看著她。
「讀書是挺辛苦的,但是沉浸進去之後,會覺得也挺有趣的,何況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比讀書辛苦得多的事情啊,所以我寧願選擇讀書。」
莊立紅奇怪地看著她,「什麼事?」
「就拿我經歷過的事來說吧,我覺得最苦的是種田,」那段雙搶的日子實在給劉好好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晚上三四點就要起床準備下田幹活,從三四點一直干到七八點,就連吃飯休息都在田邊,不停地彎腰割稻子,還要挑著百來斤的稻子到打穀場,一天干下來腰都不是自己的了,滿頭滿身都是汗不說,手上都是口子,露出來的地方被蟲子咬了不知道多少包。那時候真是苦到連抱怨的力氣都沒有了,不僅是我,我那個小妹妹也立下雄心壯志,今後要好好讀書,一定要跳出農村。因為相比之下坐在桌前,動動腦子看看書,比起幹活,真是再輕鬆不過的了。」
莊立紅出身優渥,就算在莊家最艱難的時候,他們過得也比一般人要好,連活都沒怎麼幹過,何況是到農村去干農活,她聽得很認真,開始有些同情劉好好了,她看起來風光,在背後的付出和吃的苦還真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我媽說我吃不了苦,沒有毅力,我以前還不服氣,現在看看,和你真是沒法比。」莊立紅開始暗自慶幸自己胎投得好,幸虧沒像劉好好那樣生活在農村。
「蘇阿姨自己也不像是吃得了苦的人。」劉好好毫不客氣地吐槽,由奢入儉難,像蘇素雲這樣養尊處優長大的人,吃一點苦就會覺得難以忍受,在這一點上,她自己也深有體會,如果自己從小生活在農村,干慣了農活,恐怕也會習慣那種生活吧。
莊立紅大笑起來,怕吵醒隔壁的老人,只能把臉埋在被子裡笑個不停,「我媽讓我畢業之後回工廠,我想來想去,還是想要拼一把考研,你覺得我有希望嗎?」
考研的念頭在莊立紅的腦海里已經轉了很久了,每回都是剛下定決心,又突然自卑地打了退堂鼓,來來回回,反反覆覆好幾次,她剛問出口,就臉紅地轉過身去,生怕被劉好好嘲笑,這都快到考試的時候了,她還沒下定決心,其實她自己都覺得沒什麼希望了。
「你想考哪個專業?」劉好好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每個人在面臨人生的重要抉擇時,總是會猶豫不決,就連她自己也未必能夠做到絕對的果斷。
「我想考歷史,」莊立紅還是覺得挺難為情的,「但是你也知道,我的歷史水平很低,只是覺得這個專業上手快,比我現在學的更容易一些,而且姥姥姥爺就在系裡……」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走後門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尤其是把這個想法讓劉好好這個學霸知道了,還不知道她要怎麼嘲笑她呢。
「我覺得這個想法挺好的,你歷史水平再低,也是姥姥姥爺的外孫女,這段時間多多少少也受了一些影響,比外頭那些沒有接受過歷史教育的考生更有優勢。雖然姥姥姥爺為人正直,在考試的時候肯定不會給你放水,但是考之前你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幫你複習的。」劉好好覺得莊立紅這樣的性格比較適合留在象牙塔里,環境單純不容易得罪人,她所在的大工廠,其實是個小社會,她未必能夠適應得了。
「他們會願意幫我複習嗎?會不會覺得這是在開後門……」
「不會,我相信他們分得清的,實在不行,我去和他們說。這還真不算開後門,像蔡玉芬和方新國那樣沒有經過考試,直接被蔡家塞進留學生的名單里,那才叫開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