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悉心照顧了李蓉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當機立斷,決定立刻將李蓉送到省城的醫院裡去。
「這些藥吃了之後,你的症狀沒有消失沒有減輕,看來藥對你的病沒有效果,不是診斷有誤,就是藥不對症,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了。」李新雖然年輕,卻是個雷厲風行的人。
「可我只是低燒啊,精神也還可以,哪裡至於送到省城的醫院去,平白惹人笑話……」李蓉還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好好姐剛剛幫我從生產隊調上來,我就去醫院,領導會怎麼看我這個病秧子?」
「這時候了,你還想著這些?有什麼比身體更重要?」李新著急的模樣和劉好好幾乎是一模一樣。
「新姐說的對,你儘管去醫院,公社這裡還有我呢,保證不會有人說你閒話。」劉好好堅決地說。
李蓉看了看劉好好,又看了看李新,兩位姐姐著急的樣子讓她倍感溫暖,只有是真心待她的好姐姐才會為了她的倔強生氣,她又怎麼能不領情,繼續固執下去?
劉好好領著李新和李蓉去坐車,錯過了早上這班車,又得拖到明天了。
李新接過她塞過來的饅頭,一臉感激,她只顧著擔心妹妹的病情,連乾糧都忘記準備了,還是劉好好想的周到。
「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好好,我們全家都記你這份情。」李新握著劉好好的手感謝道。
劉好好握著母親這雙溫暖的手,真的不想放開,只有失去了才會覺得珍貴,沒有人知道她有多珍惜和母親見面的每一分每一秒。
「新姐,你別這麼說,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可我覺得你特別親切,我對你就像對李蓉一樣,是當作自家姐妹一樣看待的,你們別和我見外。」劉好好緊緊握著李新的手,咬著牙逼自己放開。
「好孩子好孩子……」李新情不自禁地抱了抱劉好好。
劉好好身體一僵,隨即無法控制地輕顫起來,這是媽媽的懷抱,是她靈魂的安居之地,她多想將所有的委屈和思念傾瀉而出,在她懷裡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場,再喊她一聲「媽媽」……
她知道她會相信的,否則她不會在望著自己時流露出那樣茫然心痛而又疑惑的樣子,不會無法控制地想要和自己親近,情不自禁地抱住她。
這是他們一家三口在靈魂深處的聯繫,無論世事如何變換,時空如何交錯,他們都是一家人。
但是她還是忍住了,李新和劉馳還這麼年輕,還有美好光明的前程等著他們,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將來會失去唯一的女兒,他們該有多痛苦?在他們年輕的時候,就將他們年老時的悲劇提前預知給他們知曉,他們還能怎麼好好地過這一輩子?
她不能毀了他們的人生,所以不要貪心了,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就足夠了。
她硬生生將眼底的淚水眨了回去,從李新的肩膀抬起頭的時候,又恢復了之前的笑模樣,「李蓉,你可得了好好養病,我等著你回來和我交接呢。」
「我一定會的。」李蓉咧嘴笑了,努力和劉好好揮了揮手。
「快上車吧,別耽誤了時間。」劉好好也朝他們揮揮手。
「二姐,你剛才那是怎麼了?」車子啟動後,李蓉奇怪地看著李新,「抱著好好姐喊她『好孩子』,她只比你小几個月啊,又不是你的晚輩,你那麼喊她真的很奇怪,虧得她脾氣好,換作別人肯定要生氣的。」
李新一臉赧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覺得好像和她認識了很久一樣,一時控制不住自己……」
「我也有這種感覺,這就叫一見如故嘛,覺得她特別親切,就像自己的姐姐一樣,可以很放心地相信她。」李蓉活潑地說,「她待我是真的很好,真的和姐姐一樣,事事都關心我,提點我,我真幸運能夠遇到她這麼好的人……」
李新心不在焉地聽著李蓉歷數劉好好待她的好,有些失神地說,「不一樣的……」
「什麼不一樣?」
「感覺不一樣,你覺得她像一個姐姐,處處關心照顧你,我卻覺得她就像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孩子,我能感覺到她心裡的難過,她難過,我的心裡也不好受,她剛才好像哭了,你看到了嗎?……」想到劉好好的那雙眼睛,李新就忍不住心痛。
「二姐,你在說什麼啊?」李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好好姐那麼優秀那麼獨立,哪裡需要人照顧?她無緣無故的難過什麼啊?哭什麼啊?二姐,你不知道好好姐有多優秀,不僅咱們整個公社上下對她交口稱讚,還得到了省里的賞識,要被調到省城裡去了,這麼厲害的人,怎麼會難過?二姐,你不會是撞邪了吧?」
「別胡說!」李新回過神來瞪了她一眼。
「我就是覺得你說這話莫名其妙嘛,好好姐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大家都羨慕她,我要是她的話,高興都來不及呢,怎麼會難過嘛。」李蓉不滿地說。
「沒有人是不需要人照顧,永遠不會難過的,就算她再優秀再惹人羨慕,也有自己脆弱難過的時候,你作為朋友不能只看著她風光的一面,更應該理解她的困難和痛苦。」
「可是我沒看出來她哪裡痛苦啊,你沒見過她工作的樣子,特別沉著冷靜,我覺得就算是天塌下來都難不倒她。」李蓉覺得姐姐的話雖然有道理,可是劉好好實在不像是那種會難過會哭的女孩子啊,她是真不知道姐姐為什麼會一口咬定她難過,「二姐,你什麼時候也會讀心了?這算是特異功能吧?」
「別胡扯,也許是我想多了,就是覺得她小小年紀這麼面面俱到,能夠得到大家稱讚的人,在背後一定付出了很多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辛,她過得一定很辛苦,她對我們這麼好,我挺心疼她的。」李新語無倫次地想要說服李蓉,也是在說服自己心裡那莫名的情感。
「嗯,我知道了。」李蓉乖巧地點點頭,這話她是相信,也服氣的,每天晚上都能看到劉好好在宿舍里讀書工作到深夜,有付出才有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