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這劉金鳳真有問題,她阿爹也夠疼她的了,給了她那麼多東西,最後還被她給害死了!哪有做女兒的心這麼狠的。」
「她在劉家做姑娘的時候,對她阿爹阿弟還挺好的,嫁到高家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我看是那個高家說不定真有問題!」
「高家兩老都挺老實的,我看十有八九是高依淼挑唆的。」
「啊呀,那可是個浪蕩子,上回城裡來的勘測隊說過一個故事,現在有很多敵特分子都是漂亮姑娘,就和狐狸精一樣,專門來迷惑男人的,高依淼會不會和那些敵特分子攪在一塊兒啊……」
「難說啊,高依淼是出了名的好色。」
「我看高依淼先被迷惑了,後來又回去拉劉金鳳入伙,這個劉金鳳啊,也真夠狠的,連自己的親爹都下了毒手。」
「可不是嗎?大力伯那時候被她推摔在地上,人都起不來了,換作我們都要上去扶一把的,她這個親女兒竟然看都不看他老人家一眼,嘴裡還不乾不淨的叫罵,這做的是人事嗎?十有八九就是被那些反動分子慫恿的。」
「大力伯當年不是參加了游擊隊嗎?殺了不少反動派,肯定是他們來報仇了。」
群眾的想像力是無窮的,劉好好只是挑了個頭,他們就腦補出一大堆狗血的情節,越議論就越覺得有道理,對劉金鳳的仇恨也被成功煽動起來了。
劉金鳳和人吵架撒潑是一把好手,可是當她成為眾人的批鬥對象,就懵逼了,她不過就是個農村的潑婦,哪裡見過這個陣仗,還是沿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老花招,可是她身上已經被扣上了反動分子的黑鍋,就算她滿地撒潑還有誰搭理她?
這時候幾個族老終於在幾個人的攙扶下顫巍巍地趕了過來。
「劉金鳳,你害死了十三哥,還有臉過來?!」走在最前頭的老人,臉色憤怒,大老遠地就喝道。
「十五阿公,」劉好好快步向前,攙住老人,「劉金鳳剛才還上門來污言穢語地辱罵我阿公,聽起來不像是她自己能說出的話,我懷疑是有人教唆的。」
「就是啊,劉金鳳還說要踹大力伯的棺材呢?」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這和自己的阿爹得有多大的仇啊,才能說出來這話。」
「大力伯養的哪裡是女兒,分明的仇人冤孽啊!」
在h市的農村還是很講究孝道,劉金鳳之前說的話沒有過腦,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然犯了眾怒。
「還不就是那個高依淼!要沒他在背後攛掇,她能幹出這種事?」另一個族老鬚髮皆白,不屑地嗤笑一聲,他對劉大力是很佩服的,可是對他不查個清楚就把女兒嫁給高家那個浪蕩子的事情,始終嘆息不已,如果不是劉金鳳嫁給了高依淼,劉家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
「十六阿公說的對,鄉親們也都知道劉金鳳自從嫁給高依淼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處處針對我們家,還害死了我阿公,我懷疑劉金鳳被反動分子控制了,我們應該把劉金鳳送到公社上頭去,說不定能夠揪出幕後潛伏在咱們公社的反動分子。」劉好好的聲音並不大,一直豎著耳朵聽她說話的劉金鳳卻能聽得一清二楚,頓時嚇得面無土色,那些反動分子是個什麼下場,她可是親眼見到過的。
幾個族老也被嚇了一跳,劉金鳳來劉家鬧了二十幾年了,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了,要不是她把劉大力氣死了,幾個族老還不至於這麼氣憤,可要是說她和反動分子有關,似乎有些太牽強了吧。
「劉好好,你不要拿著雞毛當令箭,誰和你們家作對,誰就是反動分子?」許久沒有出現在劉好好眼前的林婉英陰惻惻地說。
現在的林婉英和變了一個人似的,臉色蠟黃憔悴,身上帶著濃濃的戾氣,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對啊,咱們生產隊是正經地方,怎麼會有反動分子,不應該啊。」
「好好在學校故事講得多了,淨瞎編故事。」
「哪有這麼多反對分子……」
在生產隊裡抓到反動分子可是大事,每個人都下意識地不想多惹事。
輿論其實是很容易被引導的,一會兒支持劉好好,一會兒支持林婉英,反正誰也不知道真相,都在看熱鬧而已。
劉好好並沒有搭理他們,繼續說道,「十五阿公,我阿公去世的時候,你們去了劉金鳳的婆家,那房子破得不成樣子了,家裡也揭不開鍋了,可是水澳生產隊比咱們的收益好,劉金鳳還三不五時地到我們家打秋風,她家裡怎麼會那麼窮?她們家的錢和物呢?難道不是拿去資助反動分子了?」
「高依淼不是和那個趙寡婦搞在一塊兒嗎?我看八成把錢都花在趙寡婦身上了吧……」
「就是,趙寡婦還有兩個孩子呢……」
劉好好繼續一臉正氣地引導輿論,「高依淼真的就那麼蠢,放著自己的孩子不養,去養趙寡婦的孩子?是不是趙寡婦許諾了他什麼?劉金鳳向來沒什麼頭腦,高依淼說什麼,她就做什麼,敵特分子會不會就是利用這一點向我家,甚至是向莊家報復?要知道當年我阿公可是和莊爺爺殺了不少敵特分子,劉金鳳剛才侮辱的不止是我阿公,還有莊家……」
「對啊,那個趙寡婦妖妖嬈嬈,塗脂抹粉的,就和人家說的敵特分子一樣。」
「趙寡婦是不是潛伏在水澳生產隊的敵特分子啊?」
「都這麼多年了,應該不會吧?」
「有的敵特分子藏得可深了呢。」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幾個族老跟著大家的思路走,越想就越可疑,首先他們是不大相信劉家的女孩子有多壞的,就算劉金鳳氣死了她老爹,他們內心深處還是想要維護劉家人的聲譽的,劉好好說劉金鳳被高依淼他們這些敵特分子控制,他們反倒有一絲相信。
劉家的孩子本質是好的,就是有些糊塗,被人蠱惑控制了,既然如此,他們就有義務將劉金鳳幕後的黑手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