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暉直接選擇在青巍山頂一處較為平坦的草地上降落。
眾人先後走下飛劍,打量四周情形,只見四處不見任何行人蹤跡,飛禽走獸全無,眼前唯有一片青綠,雜草茂盛,生機盎然。
蕭雲暉命眾人在此稍作歇息,他會以搜靈術探測整個山峰,找出敵人的位置。
搜靈術如其名,即為搜尋方圓百里之內任何有靈力波動的生靈。
即使是魔修,也必然擁有靈力,雖是渾濁污穢,不比道修一身清和純正的靈力,但也逃不過搜靈術的捕捉。
當然,就像大多法術都有弱點,搜靈術也有一個致命的破綻:若是對方的修為比使用搜靈術的人高,那麼搜靈術便查探不出對方的存在了。
蕭雲暉待得眾人全數安靜下來,便向前走上數步,隨後一捏法訣,在掌心中瞬時生成一團燦燦金光,而後一揚手,金光便陡然化為無數星星點點,猶若漫天螢火炫舞,向四面八方飛散而去,眨眼間便已悉數消失乾淨。
蕭雲暉依舊站在原地,微微垂下目光,靜候不語。
一刻之後,那些細碎如米粒般的金色星芒又紛紛回到蕭雲暉的掌心裡,瞬間又形成了一團拳頭大小的金光,鮮明奪目。
蕭雲暉卻暫未移動,凝神沉思,似乎在分辨著搜靈術探查出來的結果。
又一個呼吸的時間過去後,那團金光也徹底消失在空氣中,化為虛無。
蕭雲暉收回靈力,這才轉身向眾人道:「我已查探出魔修的所在。一共兩人,潛伏在此地的西南方半里左右。」
「不愧是大師兄,靈力渾厚是我們遠遠不及,如此迅速便能揪出敵人的方位。」五人之中年齡最長的李旻大聲贊道。
「有大師兄在,想來不到一個時辰後我們便能完成任務,回去山上了吧?」何莊也緊接著說道。
「哎呀,那林師弟要我幫他帶一些小玩意回去,豈不是來不及了?」楊繁一拍腦袋,愣愣道。
「楊師弟,你是第一次跟隨大師兄下山歷練吧?」李旻立刻便道,「我們是跟大師兄出來辦正事的,不是去村鎮上遊玩的。」
「楊師兄,你下次可以把要買的東西告訴每月月底下山採辦的外門師侄們,他們會去附近好幾個城鎮採購。」麴雁凡在五人中年齡最小,聲氣最弱,看了李旻一眼後,便小聲對楊繁道。
蕭雲暉淡淡含笑不語,並不參與眾人的談話。
傅鈞卻注意到蕭雲暉剛才說話之時,眉頭似乎輕微地皺了一下,正在思考是否應當趁機詢問一句,畢竟蕭雲暉性情素來沉穩,不會大驚小怪,能讓他皺眉的,一定並非小事。
他還未及動作,轉眼卻見秦湛已是遲疑著輕聲問道:「大師兄,此地可是還有什麼不妥之處?」
蕭雲暉見秦湛問起,臉上綻出一抹明顯的笑容,神色亦似乎變得柔和了一些,道:「嗯,果然還是瞞不過你。此地西南方除了那兩名魔修以外,似乎還有一處地域,其中隱約有靈力流動,只是那股靈力時隱時現,亦極其微弱,頗不尋常,卻叫我一時分辨不出是何緣故。」
秦湛微微皺眉,若有所思。
傅鈞更是心中一凜。他知道前世蕭雲暉這次遇見的不止兩名聚精初期境界的魔修,應該還有谷垣才對,所以那片奇異的地域很可能便是谷垣的藏身之所。
蕭雲暉見其餘五人聽到後,臉上紛紛露出驚憂之色,又急忙寬慰眾人道:「也可能是我修為不到家,搜靈術還不夠熟練,故而有此錯覺而已。」
「若是連大師兄修為也不到家,那我們豈非更是弱不禁風?」李旻又搶著發言道,「那一處地域既然靈力微弱,也許只是一個尚未成形的魔修?」
蕭雲暉對李旻的猜測頗是讚許,頷首道:「許是如此。」隨即又正色道,「無論如何,你們跟隨在我身後,莫要輕舉妄動,若遇危險,立即施展御劍飛行術回返本派,無需顧及我。」
「我們怎麼能夠丟下大師兄一個人去應敵?」李旻連忙表明忠心。
「是啊,莊長老教導過我們,同門之間必須互相照應。對上魔孽,我們又怎麼能做逃兵?」何莊也爭著表達誠意。
蕭雲暉卻不於此事上多做糾纏,只是擺手道:「不是叫你們做逃兵,而是讓你們回去向師父求援,及時帶人回來救我。若有萬一,到時我是否能在對方手下存活下來,便得全靠你們了。」
「是。」李旻和何莊兩人這才應答下來。其他三人比他們資歷尤淺,更是不敢反駁蕭雲暉的話,只是乖乖應聲。
至於傅鈞和秦湛——傅鈞是沉默著沒有出聲,算是默認,不過他一向不喜多言,這一路過來也沒說過幾句話,倒也並不惹眼。
然而傅鈞卻不由將目光微微掃向秦湛,心裡頗為詫異:秦湛此時,竟然只是隨眾人一起應了一聲,顯得異常安靜,眉目間隱隱更似透出一分凝重來。
……難道秦湛也感覺出了什麼危險不成?
傅鈞心下暗道。
——秦湛也只有遇上危及自身的正事時,才會變得寡言少語,臉上也沒有了那些虛偽的笑容。
傅鈞心裡很清楚,此時的自己只有意劍初期境界的修為,若論單打獨鬥,絕非一個凝血初期境界的魔修的對手。
但凡事總不能因為敵人過於強大,就退縮不前了,這樣終究只會一事無成。
何況有蕭雲暉在,傅鈞知道就算沒有自己和秦湛在場,最終蕭雲暉也是會取勝的,只不過勝利得十分慘烈。
而今時的自己,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盡力避免讓任何人死亡在這次戰役中。
蕭雲暉沒有再做遲疑,領先朝先前所說的西南方向走去。
眾人依次跟在其後,未過多久,蕭雲暉便已停下腳步來,眉頭微擰,輕喝一聲:「出來!」
與此同時,蕭雲暉一揚手,掌心中憑空生出一道霜白色劍氣,向前方的草叢裡筆直劃下,猶若白虹貫日,氣勢咄咄逼人,令人避無可避!
霎時只聽草叢中傳來利器割破血肉的聲音,同時響起兩聲尖厲的痛呼,一瞬之後,從中倏然冒出兩道黑影,快似鬼魅,一左一右,直向蕭雲暉左右兩側撲去!
那兩人渾身肌膚呈現出一種死屍般的青灰色,十指亦尖銳如野獸爪牙,指尖寒光閃爍,仿佛鋒利的匕首一般,可以徒手將敵人撕裂成碎片。
面對兩人的襲擊,蕭雲暉絲毫不懼,雙手同時發出一道劍氣,瞬時只見白若霜雪的寒芒一閃而逝,帶起一串血珠飛濺四方,而那兩人再次痛叫出聲,未及行到蕭雲暉跟前,便已雙雙跌倒在地,腹部顯出一道新生的深長傷口,而鮮血正自從中涓涓湧出。
眼見那兩名魔修已經暫時無力起身,蕭雲暉卻並沒有上前將兩人徹底一劍結果,而是轉頭對身旁的傅鈞和秦湛道:「傅師弟,秦師弟,你們是第一次遇見此等魔孽吧?」
「是。」秦湛臉上雖浮現出淡淡訝色,卻立即乖順地應答道。
蕭雲暉輕一頷首:「那這兩名魔孽,便交給你們了。去吧,給他們一個了斷。」
蕭雲暉似是怕他們多想,旋即又微笑道:「放心,本派宗旨便是除魔衛道,修道之人並非不得殺生,面對極惡之徒,亦得除惡務盡。此二人為一己私慾,害死青巍村無辜百姓十七人,罪不可恕。今日死在你們劍下,也當得起善惡之報,若影隨形了。」
「是。」傅鈞和秦湛一齊應聲。
秦湛並又道:「大師兄放心,我們不會對為禍人間的魔孽懷有不該有的憐憫之心。」
「如此便好。」蕭雲暉欣慰地頷首。「去吧。他們已被我震破丹田,已無法再凝聚靈力了。」
傅鈞依言而行,動作極快,如今他已是意劍初期境界了,便以意念召出青靄劍,一瞬間便刺穿了左邊之人的心臟。秦湛亦是如法炮製另一人,出劍的速度也一點不比他慢。
那兩人甚至來不及再發出一聲慘呼,便已雙雙失去聲息。
聚精初期境界的魔修並沒有在體內結丹的本事,只要心脈一斷,便是徹底死亡了。
傅鈞收劍回身,卻見身側的秦湛面色陡然一變,剎時傅鈞只覺得一股大力向自己撞了過來,而他身不由己地蹌踉後退數步,依舊未能完全緩解這股衝擊力,便不由往後栽倒在地。
同一時刻,一具軀體也撲倒在他身上,重重砸下,立時發出一聲沉沉響聲。傅鈞不禁悶哼一聲,一時間只覺得呼吸不暢,無法說話——秦湛身形看似修長,但衣服底下卻俱是精瘦而勻稱的肌肉,力氣一點不弱,因此重量著實不輕。
此時周圍早已響起數道驚呼怒喝聲,而又兼雜著蕭雲暉急切的喝聲:「速速退後!」
隨後蕭雲暉又語氣憂急地問道:「傅師弟!秦師弟!你們可有受傷?」
傅鈞知道自己沒有受傷,但他卻已經聞到了秦湛身上傳來隱約的血腥之氣,心神一震,尚未說話,只聽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陡然在他背後響起,仿佛自從天外飛來,腔調古怪詭異得令人頭皮發麻:「唔,小子反應倒快。你是第一個能帶人及時避開我這血焰殺陣的人。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魔孽休想傷人!」瞬間只聽蕭雲暉一聲怒喝,隨即傅鈞只覺耳畔似有寒光划過,緊接著便響起一陣刀劍相擊之聲,鏗鏘刺耳,氣勢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