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過後,傅鈞和秦湛並沒有找到其他關於谷垣及其上司的線索,也沒有找到可以讓凡人變成魔修的根源。
石架上的所有瓶瓶罐罐,兩人都已逐一打開檢查了,卻並沒有發現任何魔氣充沛的古怪物品,能夠強行迫使普通人在短時間內變成魔修。
對此,秦湛毫不意外,只淡然評價了一句:「果然對方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除此以外,於其他靈藥、法寶上的收穫卻還算頗豐。
秦湛又找到幾盒赤髓膏,因為這種丹藥對非低等魔修造成的傷勢恐怕更有效果,便打算一併帶回丹霄派。
除了赤髓膏之外,還有兩盒珍珠般大小的藍色藥丸、三盒形似龍眼的碧色藥丸,俱都散發著奇異的香氣,秦湛雖然暫且認不出是什麼藥物,卻打算一起拿走。
至於法寶,秦湛先是找到了一個小巧玲瓏、大約只有一尺左右高的赤銅圓形丹爐,估摸著是谷垣煉藥用的丹爐,正好他也對丹藥之道頗感興趣,便打算收藏起來。
除此以外,還有一件晶瑩剔透的碧玉尺,一柄短小而鋒利的匕首,以及一盒全身散發著熒熒赤光的銀白長針,看上去皆像是谷垣的珍藏品。
秦湛將一切收集完畢,逐一平放在石桌上,復又對傅鈞含笑說道:「我只要丹爐便夠了。其餘的都可以上交給大師兄處置。」
傅鈞漠然「嗯」了一聲,並不反對。
秦湛又有點惋惜地道:「只可惜沒有找到任何劍譜……」
「無妨。」傅鈞知道秦湛會這麼說,是因為自己喜愛劍術,便出聲安撫道。
「你真的一件都不想要?」秦湛又問了一遍。
「不用了。」傅鈞搖頭確認。
秦湛眼珠一轉,微微笑道:「好吧,反正在大師兄找到我們之前,你隨時都可以改變主意。」
「……」傅鈞不再理會秦湛,自顧自地倚牆坐下,閉目養神。雖然洞中不見天日,光線暗淡,並不知今時是何時辰,但他與秦湛都先後成了受傷之人,而他雖然已經敷藥止血了,但如今依舊感到一陣疲倦無力感襲來,涌遍全身;而秦湛本來受傷就比他更重,雖然如今依然言笑晏晏,卻只怕身體會比他更加難受。
傅鈞睜開眼,只說了一句:「注意休息。」隨後便再次閉上眼睛,運功調息起來。
石洞中雖然一直陰暗無光,難以察覺時光流逝,但傅鈞心裡數著時辰,大致上還是知道過去了多少時日。
在此期間,他和秦湛也多次嘗試去打開石門,卻終究只是毫無成果。
秦湛後來推斷說,大概是因為谷垣修為比他們高,所以設下的結界法術,僅憑他們二人當前的修為便無法破解,無論再怎麼嘗試也是一樣的結果。
幸好石洞中食物充足,光是一盒火雲果便支撐五日飽腹,秦湛又在石架上找到了兩盒火雲果,還有幾大盒幽蘭草,足夠他們果腹之用了。
因此,傅鈞倒也不是十分焦急,只得安心暫且與秦湛待在這座石洞裡,每日皆不忘修煉天元玄功。
也許是因為這裡是谷垣的老巢,而谷垣是凝血初期境界的魔修,在魔修之中其實已經是地位不凡了,故而不會不挑一個好地方作為自家洞府。所以這座石洞靈氣充沛,若不談其他,對修行一事倒是十分有利。
傅鈞在這裡修煉,並不覺得進境比在丹霄派修煉要慢。
除了修煉之事之外,他與秦湛,也是好久沒有這樣兩人共處,旁無他人了,每天早上醒來,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對方。
傅鈞不可能做到一天整整十二個時辰都在修煉功法,因此閒暇之餘也少不得與秦湛說話交往。
傅鈞因為承諾了會對秦湛盡力不再隱瞞心事,因此除了最緊要的重生一事無法說出來,其餘小事,便儘可能做到與秦湛有商有量,不再像先前那樣漠然置之,愛理不理。
一開始,傅鈞只覺得很不自在,每每腦海中閃過前世臨死前的景象,便不由自主地身體微微一僵,語氣也難免冷淡下來。
幸好秦湛似乎極能體貼他的心思,從不介意他為什麼會偶爾話至一半便顏色陡然更改,只是耐心地等待他恢復如常,再繼續下去,事後也隻字不提,仿佛對他的種種異常一直視若不見。
秦湛做出這樣誠心的表態後,傅鈞也漸漸適應了這種新的相處形態。
……雖然,還是無法回到過去那樣親密無間,毫無保留。
秦湛其實是一個極好相處的人,只要不成為他的敵人,而他也願意與你和睦交往。
秦湛的一言一行,總是如沐春風,體貼周全,不會給對方任何難堪,只令彼此都覺得自在舒適,也無怪乎他在丹霄派一直人緣極好。
而秦湛出身富室,從前即便穿著粗布簡衣,全身亦難掩一股隱約的貴氣,如今衣飾雅致,眉目間更是流轉著清華之氣。但縱使如此,秦湛卻很能吃苦耐勞,衣食住行俱是自己動手,並無絲毫驕奢之氣,甚至還時常連傅鈞也一併照顧到。
傅鈞有時候看著秦湛,心中忍不住有所感慨:以秦湛如此為人處世,若不是外貌太過明顯,真看不出來是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
就在傅鈞和秦湛被困山洞的第十日,不遠之處的石門終於傳來一聲「咚咚」輕響,雖然聲音低微,卻不由令人精神一振。
傅鈞立時一躍起身,疾步沖石門走去。而他趕到石門之前時,只聽敲擊聲愈發顯得響亮起來,是從石門另一面傳來的聲音。
然而除了敲擊聲以外,卻再無其他聲音了。想來石門嚴實厚重,除了敲打石門本身發出的聲響,其餘任何聲音都無法傳遞。
饒是心志堅毅如傅鈞,在十日苦苦等候救援之後,如今窺見解救的曙光,心中也難免湧上一股驚喜來。
「若是谷垣回到自家洞府,應該不會如此故弄玄虛。」身後忽然響起秦湛的聲音,卻依然含著十足的冷靜理智。
傅鈞心頭微震,轉頭道:「你覺得不一定是大師兄他們?」
「我可沒有這麼說。」秦湛搖首,「只是在沒有看見來人之前,你我最好還是保持一份警惕之心。」
「……」傅鈞頓時靜下心來,點頭道,「你說得也是。此地畢竟是魔修的洞府,你我不可太過大意。」
「嗯。」秦湛忽又輕笑一聲,「不過,你我傷勢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來者除非是與谷垣同樣實力的魔修,其他低等魔修應該不會讓我們太為難。」
對於秦湛眉宇間流動的傲然自信、仿佛一切盡在把握中的姿態,傅鈞總是不甚看得慣,下意識地辯駁道:「萬一是給谷垣寫信的那位上司呢?」
秦湛斂起傲色,微笑答道:「若是那位,修為必在谷垣之上,便直接可以破門而入了,而只怕你我如今也無法再站在這裡了。」
傅鈞不再說話,只是找了個可以稍為遮掩身形的角落,貼牆而立,屏息凝視著石門的周圍。
秦湛見他動作後,亦然做出相同的行動,卻選擇站在了他的對面。這樣萬一來者是敵非友,他們兩人便可以趁敵人開門的那一瞬間合擊對方。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後,只見眼前突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響聲,同時整個石門劇烈地震顫起來,像是即將崩潰之兆。
而這陣顫抖持續了不足半刻時光,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宛然天降驚雷,震得人耳鼓發顫,而石門刷然一下崩裂成無數碎末,有若漫天飛塵,頓時嘩啦啦地散落了一地。
與此同時,只聽門外響起一聲長長的嘆氣聲:「可算是打開了。」
傅鈞聽這聲音雖然陌生,卻清楚明朗,並不像是一般魔修渾濁嘶啞的聲音。
他一時微有遲疑,立時卻只聽另外一道聲音響了起來,卻顯得無比熟悉:「多謝明儀道兄出手相助,雲暉感激不盡。日後道兄若有見委,雲暉必當效勞。」
「蕭道兄何必如此客氣?你我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這點微末小事不過舉手之勞,算得了什麼?」那位名號明儀的青年笑道。
此時傅鈞對來者的身份再無懷疑,幾乎與秦湛同時出聲喚道:「大師兄!」
只見門外聲息似乎停滯了一瞬,隨即一個身影搶先閃身進入石洞中,風儀修整,氣度飄逸,一領白色道袍皓然如雪,卻正是丹霄派當今宗主的大弟子蕭雲暉。
十日未見,蕭雲暉氣色隱約顯得有點憔悴,神情難掩焦慮之色,此時見到安然無恙的傅鈞和秦湛,卻不由眉頭舒展,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而此刻蕭雲暉身後之人也緩步走進石洞裡,傅鈞定睛一瞧,只見那人羽服星冠,手執黃銅八卦圓盤,背後懸掛著三尺青鋒,容貌和藹,笑容可親,也是一名大約二十五六歲的青年。